【原文】
客卿为韩谓秦王曰①：“韩珉之议，知其君不知异君，知其国不知异国。彼公仲者，秦势能诎之②。秦之强，首之者，珉为疾矣。进齐、宋之兵至首坦③，远薄梁郭，所以不及魏者，以为成而过南阳之道，欲以四国西首也④。所以不者，皆曰以燕亡于齐，魏亡于秦，陈、蔡亡于楚，此皆绝地形，群臣比周以蔽其上，大臣为诸侯轻国也。今王位正⑤，张仪之贵不得议公孙郝，是从臣不事大臣也；公孙郝之贵不得议甘茂，则大臣不得事近臣矣。贵贱不相事，各得其位，辐凑以事其上，则群臣之贤不肖可得而知也。王之明一也。公孙郝尝疾齐、韩而不加贵，则为大臣不敢为诸侯轻国矣。齐、韩尝因公孙郝而不受⑥，则诸侯不敢因群臣以为能矣。内外不相为，则诸侯之情伪可得而知也。王之明二也。公孙郝、樗里疾请无攻韩，陈而辟去⑦，王犹攻之也。甘茂约楚、赵而反敬魏，是其讲我⑧，茂且攻宜阳，王犹校之也⑨。群臣之知无几于王之明者⑩，臣故愿公仲之以国侍于王，而无自左右也。”
【注释】
①客卿：在其它国家做官的人，被称为客卿，此指韩国客卿。②诎(ｑū屈)：通“屈”，折服。③首垣：姚本作“首坦”，鲍本作“首垣”，从鲍本。魏国地名。缪文远本:“首垣，……故城在今河南长垣县东北三十五里。”④四国：指韩、齐、魏、宋四国。西首：面向西。此指向西进攻秦国。⑤位正：即正位，端正贵贱之位。⑥齐、韩尝因公孙郝而不受：齐、韩两国曾想通过公孙郝来利用秦国，秦王没有接受。②陈而辟去：军队的行列因没有遭到进攻而解散。陈，同“阵”，两军交战时，军队的行列。而，姚本作“四”，吴师道补鲍本曰：“四”，疑当作‘而。’”从吴说。辟，同“避”，退避。⑧约楚赵：指约楚、赵两国攻打魏国。讲：通“构”，构难，结仇。孟庆祥本：“讲：通构，构难。”一说，谋，犹言算计。⑨校：比较。此指比较攻伐与讲和的利害得失。⑩几：犹言接近。以国：姚本作“国以”，鲍本作“以国”，从鲍本。
【译文】
韩客卿为韩国去对秦王说：“韩珉的计谋：只知道自己的君主，不知道别国的君主；只知道自己的国家而不了解其他的国家。公仲这个人，只秦国的势力能折服他。像秦国这样强盛的大国，而韩珉竟然跟秦国进行武力对抗，他必定会吃苦头的。韩国发动齐、宋之军到首垣，远远望见魏都大梁的城郭，他们所以不进迫魏都大梁，是因为准备跟魏国讲和然后取道南阳，率韩、齐、宋、魏四国联军西向伐秦。他们所以没有那样做，是由于他们知道燕被齐灭亡、魏被秦灭亡、陈蔡被楚灭亡，这都是以弱攻强招致的后果，另外还有群臣结党蒙蔽他们的君主，再就是各大臣又都为了诸侯而轻视自己的国家。现在君王能维护贵贱的名分，假如即使像张仪那样尊贵，也不能议论公孙郝的策略，这就表明侍臣不干预大臣的事；即使像公孙郝那样尊贵，也不能议论甘茂，这就是表明大臣不干预近臣的事。贵贱之间互不干预，各获得应有的名分，聚集在一起侍奉君主，这样群臣是否贤能就可以知道了。这是君王第一件应该明察的事。“公孙郝曾急着交齐、韩，但他的身份却不会比以前更尊贵，这样大臣们就不敢再仰仗诸侯来轻视自己的国家。齐、韩曾想通过公孙郝跟秦国建交，可是秦却不肯接受，如此诸侯就不敢利用群臣来作内应了。内外不能勾结利用，诸侯情况的真伪就可以知道了。这是君王第二件应该明察的事。公孙郝和樗里疾请求不要攻打韩国，韩国军队只好解散撤退，这等于是君王攻破了韩军。甘茂联合赵、楚共同出兵攻打魏国，这乃是跟我国为难。后来甘茂攻打宜阳，君王还曾加以检讨。可见群臣的智慧都不如君王的明察，因此我希望公仲全心臣事秦王，不要听左右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