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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一声声梵呗穿透层层黑雾清晰地传来,惊醒了一直处于浑浊状态的我。我缓缓睁开双眼,四周仍是阴霾昏暗,片刻的迷茫后意识开始恢复清明。爸妈悲伤的眼神,新坟,墓碑,这些景象又如幻灯片的似的在我的眼前快速的转换,我终于记起自己已死的事实。

我这是在哪里?这就是所谓的阴曹地府么?想到这里我不由循着层层阴霾后的梵呗之声飘去,被这声音牵引着不知飘浮了多长时间,前方竟然从层层阴霾之中透出一丝光亮来。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么?我欣喜若狂地循着光亮飘去。好似穿过了一段长长的遂道,眼前突然白光一闪,我下意识地用手摭了双目“啊”的一声便再次沉入黑暗之中。

屋子外齐磊跟皇甫臻熠听到屋子里传来乐儿的惊呼都甫自一惊,急忙朝屋子奔去,临到门口突然想起如果冒然而入的话又怕惊扰了国师圆功,两人又硬生生地打住了脚步。不一会,国师满头大汗地推门而出。

“国师”齐磊跟皇甫臻熠又不约而同地急切迎上去。

国师了然地冲他们摆了摆手,又平息了一下自个的呼吸,这才微笑着说:“两位休要担心,乐儿她已经无妨了,再过一个时辰将滴血子去皮捣成桨,再用王爷的血作药引,调和成汁让她服下也就无妨了。”

听了国师所言两人俱松了口气,齐磊上前扶了国师到一旁的偏厅休息,而皇甫臻熠则忙着去准备国师交待的一应事物。

悠悠醒来,喉间有股子血腥味让我忍不住阵阵反胃,还来不及察看身在何处,又一阵血腥味冲上鼻间,我忙翻身趴在床边不住干呕。

“乐儿你醒了!”熟悉的男声,随即一杯温水递了过来,来不及打量来人是谁忙接了过来,喝了一大口水也顾不上雅不雅观便仰着脖子咕嘟咕嘟清了一下喉,待要吐时这才发现床前没个接水的痰盂。正准备起身吐到外面去时,一只修长白净的男人的手却递了一个痰盂过来,想也没想便将嘴里的污水吐了个干净,又喝了口水准备再清清时不想仰头却对上齐磊含笑的双眸,一时错愕便将水直接咽了下去,又引来一阵急呛。

就在齐磊慌忙替我顺气的当儿,外面又匆匆进来一人,还未站稳便一迭声地问道:“乐儿怎么了?可是其间出了岔子,国师应是走得不远,要不我这就去追了他回来。”

“乐儿没什么只是适才喝水岔了气,王爷休要着急。”齐磊忙出声阻止说着就待望外冲去的人。

“是吗?”来人听了齐磊的话急切地往床边走了两步,突然见我清明无比地盯着他瞧,又硬生生地打住了脚步,面上浮现一丝挣扎和些许期盼来。

我静静地盯着来人,所有的记忆全然归笼,心有片刻的空白,随即各种纷乱的情绪接踵而来,我闭上双眼疲惫不堪地说:“你们都出去!”

在我说完这句话后屋子里的一切如被定住一般全都处于静止状态,片刻之后终于听到他们相继离去的声音,齐磊临去之前还体贴地掩上了房门。

我睁开眼用手枕在脑后重重地往后倒去。我死了!在那个我熟悉的时空我已经死了,再也回不去了!爸妈神色哀恸苍老了许多的脸庞再次浮现在眼前时,心仍是疼痛得难以复加,泪亦是止不住地顺着眼角一个劲地往下流,想起这些我无法不恨他。

回心想来皇甫臻熠却也是个难得的君子,他对我的感情那种炽热我可以感受得到,但在我心心念念以身相许之时他并没有乘虚而入,近两年的相处,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他手上的旧痕新伤,他眉梢眼底来不及掩饰的情意及痛苦挣扎我都看在眼里。这些年来他过得并不轻松,比起我昏迷前迸着恨意刺向他的那一剑来,也许心灵的禁锢让他更为痛苦罢。他加储在我身上的种种我想他自个已经加倍地承受了。想到此处,我又如何能恨他。

也许我来这异世原本便是天意使然怨不得任何人,要不然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又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罢了!自此以后断了回去的心思,就当是再世为人,不管怎么着也得好好儿活着不是。

我擦干眼泪禁止自己再回想那些前尘往事,过去种种已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再想那些没指望的事除了徒增伤感于事无益,如今我除了将前尘过往放下再无别的选择。既然我没有选择地留下来了,但我总可以选择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是我的底线,亦是我活在这异世唯一的要求了。

细想起近两年来的点点滴滴,我无法漠视齐磊为我所做的一切,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再世为人,磊对我来说仍是这异世之中唯一一个懂我之人。对他,我曾经心动,但那甫自萌芽便遭中断的感情,如今朦胧得连我自个也有些说不上来了。

不行,我得离开这里,无论去哪都好,我得找个地方好好地梳理一下自个的感情,然后再重新开始。想到这里我翻身自床上起来,径直朝外走去。

一拉开门,不想齐磊与皇甫臻熠竟都在院子里等着,见到这场景我不由一愣。齐磊见我怔在当地便迎上来不无担忧地唤了声:“乐儿!”

望着他阒黑的双眸我那颗狂燥的心莫明地平静下来,无视皇甫臻熠期盼中带着乞求意味的眼神,我朝齐磊说:“带我离开这里,无论哪里都好。”

齐磊缓缓自唇边绽出一丝笑容,然后向我伸出手来温柔而坚定地说了声:“好!”

皇甫臻熠面上霎时血色尽退,眼见她豪不迟疑地将手放入齐磊的掌中,头也不回地随着齐磊快步离去,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逐渐冷却,用手抚上胸口,那里的痛漫及四肢百胲,已超出了身体承受之重。慢慢屈下身去,皇甫臻熠突然如受伤的野兽一般狂叫着一掌拍入地下。

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为何自个还如此心痛,如此难以割舍。皇甫臻熠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随着血液一块儿冷却的,还有那颗甫自恢复温度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