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头扭向一旁,我躲避着他灼热的逼视强撑着说:“皇上您说得没错,民女这个公主确实名不正言不顺的,但明月公主她好歹是你的嫡亲皇妹吧,您又何苦逼她做自个不愿做之事呢?”
熠的胸口急剧起伏数下,终是慢慢平稳了呼吸,他放开我踱至桌前坐定了,又神色自若地呷了口茶,这才沉声道:“这宫里的哪位公主不是我的嫡亲皇妹,若论亲疏朕也不愿意让明月前往勐猛,必竟当年在这深宫之中真心善待朕的,除了淑妃娘娘再没旁人。只是现下宫中储位皇妹年幼的又太过年幼,年长的又早就指婚成亲了,现下要不是除了明月再没合适的人选,就是冲着淑妃娘娘当年待朕的情份,朕自也不愿为难于她的。”
虽然知道熠说的是实情,但一想起明月形影消瘦的模样我仍忍不住说:“难道两国之间想达成共识,除了用女子的终身幸福去交换就再没其他的法子么,您不觉得让明月背负着一个国家的荣辱她活得太过沉重太过可怜了么?”
“这就是生在天家的悲哀,难道活得沉重可怜的就只有明月么?朕难道就不是如此!何以就不见你对朕有半分的怜惜之心呢?”熠的话意有所指,噎得我无话可说。
气氛一时僵持下来,见我沉默不语熠也显得有些心烦意乱,放下下茶盏往门外走去,临到门口复又交待我道:“明月前往勐猛和亲之事已定,你身子尚未大好就别操这心了,安生养着罢。”
“整日里称孤道寡的您难道就不觉着也有寂寞的时候么?如果身份尊贵如您都会有此感慨,何以还要让其他的皇族子息沿袭您的孤寂度此一生呢!您是大权在握的皇上,难道就没想过要改变这种现状么?”望着熠孤傲落寂的背影我忍不住冲他嚷道。
一直隐忍的熠在听了我这番话后彻底爆发了,他铁青着脸冲到我面前道:“改变!说得倒是轻巧,谈何容易呀!如果可以你当我不愿意改变么,如果事情可以任意改变的话我倒是想改变一下如今咱们的处境!没有人比我更想改变这种局面了,但是身为一国之君身为皇家子息可以吗?说得这般轻巧你倒是替我拿个主意呀!”
“如果我有主意,您能照我所说的去做吗?”熠的话也刺激了我,激动之下我不由冲口而出。
都道天家不可以有情,难道熠真的要如太上皇希望的那样称孤道寡孤寂一生么?别瞧着皇上三宫六院的表面上风光,然而那宫闱之中又有几个会对皇上真心相待的人呢,富贵繁华的背后不过是另一个不见硝烟的战场罢了。
熠,这个我曾经心动,如今看着依然会心疼的男人,难道我就忍心看他如此度过一生么?他已经够可怜了,如果可以,我希望能还他一个轻松舒适的后宫,当他在朝堂之上为国家疆土操心劳力之后,回到后宫可以得到片刻的放松轻闲。想想现代的国家领导人,又有几个不是如此呢。
是以为了熠,也为了即将远嫁异国的明月,我都想试试能否改变此种现状。
直直地望进熠燃烧着怒火的双眸,我坚定地说:“如果我说我有主意,你愿意给机会让我试试么?都道天家无情,可为什么天家不能有情!我想了许久终是明白了,因为能入得了皇上后宫的女人,她不仅仅是个女人更是代表着她身后的某一种势力,自古以来,当朝君主为了调和朝庭之内各种派系的势力均衡,是以将群臣之女娶进宫来,既是为调和群臣之间那种忽明忽暗的关系,也是为了对群臣有所牵制,或是仅仅为了笼络群臣,所以皇上不能对后宫里任何一个女人有情,因为身为一国之君一旦对谁动了情,就难免不会有所偏袒,换种方式来说就是那个女人背后的势力便会得到壮大,是以皇上的后宫是另一个不见硝烟的战场,只怕比着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让皇上更加劳心劳力,所以列代先皇才会称孤道寡,表面风光内心孤寂,如太上皇一般幸运地有性情淡泊的淑妃娘娘陪伴在侧的君主,只怕也没有几人。”
熠被我一席话震撼得怔在当地,定定地瞧了我半晌复沉声道:“接着说下去!”
“可是要调和群臣的势力牵制群臣笼络朝臣,并不一定非要用这种变相的和亲方式呀!就说此次用明月与勐猛国和亲,虽说这样可以减少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也可以加强了彼此之间的交流,但这些事不一定非要皇室成员来做呀!您手下的臣子整天的三呼万岁,何以在这种事情上就不能由他们来分忧呢?”
我凝神静气地娓娓道来,直到说到此处时熠方打断我道:“勐猛国自分为南北勐猛之后,执掌南勐猛的达斡尔素来是我沧銎要拉拢的对象,如今他主动提出要娶我沧銎公主为妻,身为盟约国我们自无推阻的道理,要说他如今也是一国之君,此事群臣之女又如何能取代呢?”
“如果变通一下也未知不可。”知道古时最是讲究门当户对的,所以最后这话我难免说得有点底气不足。
熠许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才会有此一说的,心里反复研究着自个的想法在这时空的可行性,最终我认为就算这个主意不能让达斡尔改变主意另娶他人,但至少也可以为明月提供一个彼此相识交流的机会,无论如何也比盲婚哑婚的要好。
熠双眸炯炯地盯着我道:“你不妨将你那甚么主意说来听听。”
不管了,此事成于不成我都豁出去了!心里拿定主意我便抬直头来坚定地说:“民女是想举办一场国际联姻!”
“国际联姻?”熠甚是不解。
“对,国际联姻!”我肯定地点了点头便解释道:“如果一味地靠和亲来解决问题并不能解决问题的根本,与其一味地笼络或牵制朝臣让皇上您自己处于被动的局面,何不彻底地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呢?此次达斡尔要娶我沧銎公主为妻,无非是想在与自己的哥哥进行皇权之争时多些儿筹码,并未见得是真心臣服于我沧銎,如果皇上真的想两国能长期友睦亲邻下去还得从勐猛国的民众下手,所谓民为国之根本,皇上要让勐猛国的民众了解我沧銎泱泱大国的气度和善意,如此两国交好才得以立于千秋万世。敢问皇上有没有想过群臣们的根本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