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还有八天就要过新年了,这天又召了钱掌柜他们过来,一则是商议年前的促销活动及年后的工作安排,另一则是商议年终薪金福利的发放及过年期间各档口值班人员的安排及轮休事项。
当兰儿知道自己这几月下来也有三十两银子的进帐时,不禁高兴得手舞足蹈的。余叔跟张妈自就更不用说了,张妈还一径的推托:“小姐这一百五十两也太多了,我们跟在小姐身边就算不拿钱,有口饭吃也就够了,你怎么还能给这么多的工钱呢!”
“张妈你说的是哪里话,没有你们帮衬着,我哪能有今日,要我说这一百五两银子还嫌少了。知道多了你们也不会受,就当先存在我这里了,以后有银娶亲二位养老再从这余下的款项里支就行了。”余有银听我说完这番话陡然明白我的心意脸刷地白了,我也只当没有看见。
“得!大家都托小姐的福,几月辛苦下来算是收获不错,属下在这里谢过了,今年咱也过个富裕年,这就回去了也让家里的高兴高兴。”钱掌柜的月例加奖金算下来的也拿了六七十两,那脸上眼角全是笑意。临走到门口,复又回过头不无担心地说:“现在生意虽好,可都是仗了咱有他们没有的豆腐,小姐,不是属下多嘴,那制豆腐的秘方你还得收拾妥当了,可别让他们给学了去。”
“放心吧!那做豆腐的秘方可都在我书房里藏着呢,外人是没法知道的。”我意有所指故意回得很大声。
钱掌柜一愕,想是没想到我回得这么大声,继而一笑出门去了。张妈听闻我言飞快地拿眼瞟了余有银一眼,余叔面上也掠过一丝不自在。余有银倒是面上沉静,自顾收拾好桌面的帐簿也去了。
说是困了,饭后我早早便回房去睡了。黑暗里却一直凝神听着隔壁书房可有传来什么异响。三更时分,正当我有些撑不住时隔壁终于传来了响动,我忙披衣起身赶去察看。
“原来真是你这个逆子。”还未到书房就传来余叔的声音,继而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待我进门时就见余有银捂了脸木然地立在书桌旁,张妈跟余叔居然都在,想来他们也早就想到可能是余有银了。见到我过来,余叔羞愧地冲我跪下,磕首说:“小姐,老奴对不起你呀!”
张妈则如疯了般冲过去对着余有银没头没脸地一顿乱打,哭叫着:“我怎的就生了你这样一头白眼儿狼,你让我以后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下的小姐呀,还不如今儿拉了你一块死了干净。”
“这是怎么回事?”兰儿睡眼朦胧地也披衣起来了。
余有银自打看到我那一刻起,就一脸的惨白面如死灰,现在任凭张妈撕扯打骂均不作声。
虽说早想到是他,但真的捉赃在场时心里还是有些微的愤怒,只是目前一团混乱我实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就在这时突然外面的门被拍得山响,疑惑间的兰儿忙去应了门,片刻匆匆跑进来说:“小姐不好了,咱家的仓库着火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再也顾不上其他提了裙子便往仓库冲去。老远地就见火光冲天的,钱掌柜早到了已经组织了店里的伙计在救火,可瞅着那火势依然很旺我知道仓库里的东西只怕是全毁了。
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就算用手环住自己仍是不管用,仍是颤抖。心底有个洞正在慢慢地被撕开,恐慌、无助、甚至还有害怕,所有的情绪就从那个洞里倾泄而出,铺天盖地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小姐!你不要紧吧?”兰儿也跟着追来了,见我这副模样,忙环了我不住声地问。
心,空洞而茫然,只能无意识地说:“兰儿,我没了,我什么都没了……”
“小姐,你不要担心,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呀!”突然我被大力地扯入另一个陌生的怀抱,头顶是余有银狂乱而急切的声音,“虽然我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那都是为了你呀!相信我,我一定让你不用抛头露面地讨生活也能过上好日子的……”
“放开我!”大力的摇晃让我恢复了意识,愤怒让我的眼神也凝成了冰,“放开我!这一切也是你指使人干的吧,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只要毁了我的店让我没了出路我就会跟了你?你太小瞧我了,我就是再怎么落魄也不会跟了你的,自个掂量一下吧?凭你也配!”我的声音透着寒意,愤怒中有着轻蔑。余有银的手就似破败的木偶般,无力地从我的肩上滑落下来。
无视尾随而来余叔跟张妈,亦不再管仓库那边抢险的情况,一扭身甩开众人,我朝着黑暗的街道没目的的奔去。只想远远地离开这里,将这一切全部甩掉,然后再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噩梦。
当耳边听到有流水的声音时,我明白自己不觉已跑到护城河旁边了,人也处于虚脱的状态扑倒在地。压抑许久的各种情绪转化成泪水奔泻而下,自来到这时代后,所有佯装的坚强统统瓦解,这在无人的黑夜,我彻底地放纵自己放声大哭。
黑暗里,另有两个诡异的人正离得远远地注视着前面那个嚎啕大哭的女子,其中一人低声问道:“知道是何人所为吗?”
“知道,是杜儒巧的手下干的。”
良久,前面那个一身青衫的男子满含心疼地长叹一声说:“可以着手安排了,去吧!”
“是!”另一个一身劲装的男了恭敬地作了个揖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她哭得那么的伤心无助,让那青衫男子几次都想冲上前去将她紧紧拥在心口,好好安抚一番,但最终他还是抑制住了,只是隐隐泛白的指节透露出他花费了太多力气在控制自个身上。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地隐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