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玉儿未婚夫家出了什么事?玉儿怎么会说让死者安息?到底是谁死了?原本想回避的我听了屋子里这没头没脑的一席话不由怔了。
“夫人请起吧!人死不能复生,夫人还请节哀顺变,玉儿先行告退了。”我还未回过神来,就见玉儿打屋子里出来了,许是没想到我在门外也怔了怔,随即红了眼圈。
知现下不是说事的时候,我便过去扶了她回房,直到进了玉儿的闺房我才忍不住问:“玉儿到底是咋回事儿?大人怎么会说毁了你的终生大事,难道是你未婚夫家有变么?”
玉儿终是忍不住了,不由痛哭道:“姐姐,她死了!她死了!她好傻,凡事不都有解决的办法的么,何以要自寻短见这么傻。”
我被玉儿哭得益发云里雾里,连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道:“玉儿快别哭了,好好儿说罢,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谁死了?慢慢儿说,啊!”
又安抚了半天,玉儿这才慢慢止了哭声,从她带着抽咽断断续续的诉说中,我终于得知事件的原由。
原来年前跟玉儿订婚的李公子,其实是个女身。
这李公子的父亲李上志身为礼官大夫,虽说是散职无印只是个太常礼仪顾问,可毕竟挂了个官职,又算得上是书香世家,但偏生一直没有子嗣继后。元配莫氏婚后一直不育,李大人相继又纳妾三房俱是生的千金。后莫氏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李老爷自是百般宠爱,但偏生莫氏生下的也是个女娃。莫氏怕失了势,这才从李小姐打一生下来便瞒了众人说是个公子,如今到了迎娶的年龄李大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便作主向夏家求了亲,眼瞅着这婚事定下了迎娶便是迟早的事,想是瞒不过了这李小姐才寻了短见。
李大人知道真相后,虽然气极但顾及家族颜面对外只能说是暴病故了。后有那跟夏家的家仆有些交情的李家家仆将这事泄漏给夏家知道,于是夏大人在老家的高堂这才赶紧着人送了信儿过来。李家知是瞒不过了,又怕张扬了出去让世人看了笑话,这才让造成此事的元凶莫氏前来赔礼道歉,兼之说服夏家看在往日两家交好的面上代为隐瞒。
原来如此,这也难怪大人会暴跳如雷了。在这时代女子若有了婚约,尚未成亲男方便故了,这女子就会被世人认为是不祥之人,以后又如何找得到好的人家。就这事来说,李家本来就于夏家有所亏欠,如今还提出这样的要求来也实在是过分。
不过回心一想,其实最可怜的还是那从一生下来就被莫氏改写了命运的李小姐,置身这样的时代,置身这样的家庭,也许只有死,才是她可以自个作主的事吧!这些年表面风光的李公子暗地里还不知流了多少伤心泪,想是她自个也明白,自从冒了这男身,死于她也只是迟早的事,现在她倒是解脱了,可玉儿又何其无辜。莫氏为了一己之利,不仅断送了自个亲生骨肉的性命,而且连带毁了玉儿的终生,事到如今不但未为亡者悲还在为自个打算,真是可恶!
“莫氏如此可恶何以还答应她代为隐瞒。”知晓事情原委后我不免有些气愤难当。
玉儿却在痛哭之后恢复了平静,她拭了拭泪说:“莫氏虽然可恶但李公子……”知是说漏嘴忙又更正道:“不,是李小姐,她也实在可怜。这些年来她顶着个男身凡事小心翼翼的活在阴影里,表面风光无限心里却担着这么大的事,想是没过一天的顺畅日子。如今人都亡了还招来世人讥笑,只怕是死了也不得安生,我又于心何忍。”
“其实我同李小姐在祖父家亦是见过的,真是奇怪,虽然瞧着单溥了些但举手投足之间丝毫看不出她是个女子,人也挺好,为人恭敬不骄不狂的还写得手好字,只是可惜了这么花样年华的女子就这么去了。”说到这里玉儿又流下泪来,不过她仍接着说道:“她在生时我帮不上她,如今她去了,我能为她尽心的也就是让她得个善终罢。再说这事要传了出去,于夏家一样也是件有失颜面的事,无非是添了世人茶余饭后的话柄儿,何不让她安生地去罢!”
善良的玉儿一番话下来让我哑口无言,心里沉甸甸的只觉堵得难受,实在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玉儿的情绪到是平复下来了,不过仍是一径儿叹气,于是便嘱咐她好生休息别再多想也就告辞着出来了。
这是什么样的鬼世道,男尊女卑至此。好个母凭子贵,若是没生得儿子不巧生了个女儿就活该拿来她的一生来换取自个短暂的风光富贵,就算身为生母亦无半分骨肉之情,也许我对自己太过自信,也许是一路走来虽有挫折但终归没有脱离我的掌控,所以不觉间才会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这时空里的一切,我居然忘了横亘其间的是上千年的文明和观念的进步。
我是疯了,偶尔也会觉得即便是回不去了,我也一定可以凭借自身的努力可以过得很好。不!我一定要回去,在这种时空这种氛围下生活,我会窒息我会疯的,所以,我一定要回去。一定!许久未曾想起的决定,在这一刻变得分外强烈起来。是的,为了生计我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现在该慢慢朝我的目标进军了。
心里有了决定回到家里心情亦轻松多了。沂凤见我回来赶紧迎了上来,别扭了半天方小声地问:“那个雪儿她还好么?”
“啊!刚不巧碰上点事居然忘了去看看雪儿了。”让他这么一问我才想起来刚因了玉儿的事居然忘了雪儿这一茬了。回头见沂凤满脸写着担心不由好奇地问:“你们今儿是怎么了,平常不是雪儿老占上峰吗,你今天怎么把人家小姑娘给整治得哭了。沂凤,雪儿小孩子心性你比着她大,有什么事让着她点儿,男子汉大丈夫别这么小气。”
“别的事要说让着她也没什么不可以,这种事怎么可以让。”沂凤胀红着脸小小地争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