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你怎么过来了。”我正专心躲避富齐轩伸来的利爪,忽听他欢快的喊道;“这阵子仪式也该完了,皇上那里不用伺候着吗?”
“嗯,皇上回宫了,太子也伴驾回去了。”刘钰双手负在身手,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富齐轩,偶尔有意无意的斜眼瞟我两下。
“哦,那我也该走了,等会怕太子那儿找不着人。”富齐轩摸摸头,一脸的不舍。
“那就去吧。”刘钰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富齐轩看看我,想说什么,又看看刘钰,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我冲他吐吐舌头,他也冲我挤挤眼睛,然后对刘钰一拱手,转身欢快的出了亭子。我目送着富齐轩离开,眼睛盯着他的背影直至他转角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不是我舍不得他,而是这是我和刘钰回到王府以来第一次的面对面,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只能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
“舍不得吗?人都走了还一直看。”刘钰的声音极轻,似很随意的说。
“啊,没有。”我这才转移视线,也不行礼,就像刚刚和富齐轩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做在亭子的石凳上。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从村子回来以后,我对所有人都恭敬有礼,唯独对他。
“那诗是你作的吗?”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想了一会,才意识到他说的今天那“茶诗”。
我不说话,不好承认也不好否认。他却自顾自的念道:“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好意境。”我还是装没听到,心里盘算着他会不会问我关于村子里的事,那我该如何回答呢?他恢复记忆了吗?观察他的神色,应该是恢复了,记得刚回到王府那日,他直直跪下喊了声父王,我就猜他八成是记起来了。
果不其然,正在我低头思索间,他已移到了我眼前。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对上那双清澈幽黑的眼眸:“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问题,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是在暗示我在村子的时候不该隐瞒他的身份吗?
“你写得一手好字,作得一首好诗,懂茶道,会唱曲,你还会做什么,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来刚刚在亭子里我唱的那首歌被他听到了,那他看到了我和齐轩在亭子里的嬉笑打闹?
他见我一直沉默,轻笑一声放下抬起我下巴的手,在我旁边的石凳上坐下,自个儿提起茶壶倒了杯水。茶壶的里的茶水翻飞着融入茶杯,发出滴答的水声。“为什么。”短短三个字,放下茶壶,定定的看着我,似乎想看清楚我脸上所有的表情。这次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问什么了,疑惑的抬头,“为什么拒绝跟我,为什么拒绝了姐姐好意。”
终于明白他所指。是好意吗?我苦笑,对这天下的女子来说,能入了王府,那肯定是天大的好意。但于我,轻摇头,这种好意我宁愿不要。“奴婢自知粗陋,不敢有非分之想。”低着头,看着他握着的茶杯的手一紧,青筋必露,随后又舒展开来。
“自知粗陋?”他细细的吐出这几个字,带着研究的表情看着我“你就这么不愿吗?那为何。”后面的话不说我也知道,为何在渔村的时候那般深情。
在渔村,你是文玉公子,我是舒婉姑娘;在这里,你是王爷,我是丫头。
低着头不再说话,心里似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说,我爱刘钰,我要嫁给他,不管以后如何,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另一个却说,既然不能拥有完整的彼此,既然命运安排我们生来就有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不如放开心吧,把这爱恋藏在心底,把回忆藏在心里,退一步海阔天空。
“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强求了。”他看似无意的来回摩挲着手的的茶杯,却忽然抬头看着我,我对上他的眼,急切的想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你回去吧,不要再待在王府了,”说着转头看向池塘里红的刺目的荷花,“既然不能拥有你,还不如不见得好。”
“回富府吗?”我一下子没有转过弯儿来,要赶我走了吗?又要送我回去了吗?为什么老是感觉像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呢?
“随你,你可以回姐姐府上,也可以去你自己想去的地方。”他自嘲的笑笑,“我说过,我不会把你送来送去的,所以这次,你自己选择。”
又是选择,选择爱与不爱,选择去与留。
我对上他的黑眸,甜甜的笑了;“好,谢王爷成全。”眼眶酸涩难受,努力的眨巴了几下眼,终于恢复过来。可心口,为什么也会隐隐作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