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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再见,再也不见

吕执已经耐着性子摇了一路,他今天必须去长乐宫见到小绿萝,他怀里揣着一卷写满密文的绢帛,这些绢帛上的文字来自于吕执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在他尚未失去自由的时候教会了小绿萝,也正是通过这些文字,聪慧的小绿萝学会了许多术法,也借着这些术法躲过了多次唐清的暗算。

当皇后派来的人出现表明意图的时候,吕执心中一紧,差点以为是自己那里露出了马脚,仔细一想又镇定下来:如果真的暴露了,那么来的人绝对不会是女官和太监。看来需要另外找个机会见小绿萝了,马上小绿萝就要面对完全不同的人生,没有这卷绢帛,小绿萝将来的生活将充满了未知数。

到了多年未曾踏足坤宁宫,吕执闻到了空气中浓浓的檀香味,而皇后一向是厌恶檀香的,这只能说明唐清离开这里并不久,或者唐清干脆没有离开,他打算挑破最后的一层窗户纸了吗?

吕执没有看到昔日亲如兄弟的唐清,只有昔日的妻子唐婉坐在暖榻上。

自从嫁入宫中就没给过吕执好脸色看的皇后自顾自的捧着一杯姜汤慢慢的抿着,只是略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左右,熟知皇后习性的宫女们弯腰退了出去,没有人会担心吕执是否会对对皇后不利,皇后从小就是洛城有名的“唐家女将军”,进宫之后更是将一队宫女训练成了进退有据的骑士。

吕执丝毫没有压力的解掉了外衣,暖阁里的热气已经让他有点出汗了。皇后坐的暖榻边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盆冒着热气的姜汤,吕执自己盛了一盏喝了起来,正好去去嘴里的油腻。

“你烧了自己的寝宫,为什么?”皇后挑着唇角,放下手里的玉盏看着吕执红彤彤的眼睛。

“喝多了酒,打翻了烛台。”吕执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理由。

“为了王公公么,早上我见到他来找清哥哥。”皇后用清哥哥这个词称呼唐清,即使是嫁入宫中的那几年也没有改过这个听起来像是情哥哥的称呼。

吕执只是喝着姜汤,并不搭话。

“你应该已经习惯了。”皇后见吕执喝完了一盏,亲自替吕执添满了杯盏,“一会我安排两个人去伺候着,一个人总是不方便的。”

“不用,我已经习惯了。”吕执知道皇后说的习惯是自己这些年应该习惯了背叛,的确,吕执已经完全习惯了背叛。

皇后见吕执拒绝了自己的好意,蹙了蹙眉头,弯弯的眉尖向上翘起,好似一角月牙从云层后探了出来,又好似春天柳枝上的新抽嫩芽。

吕执看到了皇后蹙起的眉头,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还是自己年少时,时常跑出宫禁,拉着那时还对吕执言听计从的小唐清,闯荡着偌大的洛城。有一天,二人来到了从未去过的东市奴隶坊,看到了被关在笼子里蜷在角落里小小一团的唐婉,那时她也是这样蹙着眉头看着笼子外面的吕执,吕执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触及灵魂的眼神。吕执无法把小奴隶带入宫中,于是唐清多了个叫做唐婉的妹妹,和她朝夕相处的唐清成了清哥哥,改变她的命运的吕执却成了殿下。

吕执为了不让唐婉每次见到自己都要下跪,于是教会了唐婉人人平等,于是唐婉相信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了能让唐婉不再软弱和退让,于是教会了唐婉棍子粗就是正义,于是唐婉相信拳头才是硬道理;为了让唐婉能和自己出去玩而不是信奉女戒,埋头女红,教会了唐婉巾帼不让须眉,于是唐婉相信女将亦能扬国威;唐婉是吕执的第一个教育实验产物,吕执教会了唐婉许多东西,但是在唐婉心中还是敌不过清哥哥的分量。

吕执登基后第一个不理智的决定就是强娶唐婉,但是吕执并不后悔,如果不那样做的话,唐婉一生都将不属于吕执。只不过这个不理智的决定的后果有点严重,唐清逼宫的那一夜,皇宫数千人死于非命,皇城血流成河,之后的数年更有不计其数的人丧命,但这些只是一个开始。

太平,从来都是长久不了的。

突如其来的寂静笼罩了二人,片刻之后吕执站起来打破了这令二人都无比难受的寂静:“梓潼,谢谢你。”说完,就穿上外套走了出去,他还要去找小绿萝呢。

唐婉不知道吕执谢的是不是她毫无作用的关心,但她突然有种错觉,这是她一生最后一次看到吕执。

吕执当然谢的不是唐婉的关心,吕执谢的是唐婉为他诞下了他最珍视的骨血:小绿萝,一切的黑暗都应无缘小绿萝,一切的阴谋都应无关小绿萝,一切的危险都应无涉小绿萝。小绿萝应该离开这个充满了黑暗、污秽和肮脏的地方。

吕执走进长乐宫时候,看到小绿萝抓着两条挂在房梁上的彩锦荡着秋千,一众宫女太监手忙脚乱的拿来垫子褥子往地上铺,几个老宫婆伸着手想要抓住咯咯笑个不停的小绿萝,又怕抓到后害的小绿萝掉下来,在小绿萝晃过来的时候收回手。

小孩子应该总是快乐的吧。

看到吕执的小绿萝直接从秋千上跳到了吕执的怀里,丝毫不担心吕执接不住自己。

“爹爹,小绿萝荡秋千荡的可高了。”小绿萝满脸的得意,啾的一口亲在吕执脸上,右手却乘着吕执两侧没有人的机会从吕执的怀里摸到了那一卷绢帛藏到了自己怀里。

“我的小绿萝当然是最厉害的了,爹爹小时候都没有小绿萝厉害呢。”吕执宠溺的搂着小绿萝,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将很长时间见不到小绿萝了。

唐清一直顾虑唐婉而没有机会干脆利落的除掉小绿萝,直到这次小绿萝染病,每日太医院送来的汤药非但不是治病的,反而会让小绿萝的病症愈发严重。虽然在吕执的术法下,每次小绿萝喝下去的都是清水,但是长时间没有得到医治的小绿萝,风寒也久久没有痊愈,言灵术神奇无比,即使是深可见骨的伤口都可以靠言灵术瞬间愈合,却对疾病没有丝毫办法。

小绿萝必须要离开皇宫了。

吕执送来的绢帛上写的不是别的,而是详细的写了今晚送小绿萝出宫的流程,仔细的嘱咐了小绿萝出宫后需要注意的事项,最后是吕执整理的一些小绿萝现在还不能使用的术法,但是这些术法在以后的日子里能给小绿萝提供很大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