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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永远忘不了那年的雪,如此纯洁的一场雪,恰恰造就了我如此完美的一段姻缘。

或许我是不敢向他说这是姻缘两字的——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以前只是个丫头,现在只是个嫔,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他这真龙天子并肩起舞的。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他的容颜,那集帝王贵气与霸气于一身的脸庞,分明雕刻了对这个帝国最不容置疑的权利。我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在这张脸上,有没有丝毫的对我的疼悯与关爱。

宫里的人都在羡慕的谈论着我的一朝变凤凰的传奇,我尽力将自己的快乐抿在心里。可是这对爱情的一颗心却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掩埋,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眉目顾盼流转,分明游走的还是小女儿家喜得郎君的如意。我知道自己没出息,即使只得到他一句微微上扬的回应,那颗卑微的心,也立即会变得轻扬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那样就宠幸了我,而后的一切则更像是梦境,几乎命令似的比我学钢琴,刻意让我与福惠走近,我想问他理由,可是却又不敢。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不容我疑惑的,犹如我的命运,好像注定就会牵绊在他的手里。

弹着这宫里的贵重物件——钢琴,我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乐器了,大气而又缓和,清脆而又深沉。

“皇上吉祥!”一声传唤把我从琴凳上惊落下来,我乖张的福下身去,“万岁爷吉祥!”

良久不见他扶我起身,我心里不安极了,自从他宠幸我之后,我就成为这宫里当仁不让的最受宠的主子,每次作福,他都会伸出手扶我起来。可是今儿个——

害怕的抬起头,却见他一脸的怒气,我惊恐的低下头,手腕却猛地被她锢起,忍不住吃痛的拼命咬住嘴唇,却见他丝毫也没意识到我的难过,只是自顾自的低吼,“朕派了洋乐师亲自教你,你怎么还弹不出那样的感觉来?”

一时间委屈的无以复加,“回皇上,奴婢确实是按乐谱弹得——”

“还敢妄言?!”握着我的手仿佛猛然又加足了力道,“朕就不信,教不出来你!”说完一手把我推到钢琴凳上,大腿霍霍的疼。

看着门帘激动的摇晃,我的眼泪却慢慢的浮上了双眸,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难道那天雪季的温柔,全是假的么?

“娘娘——”身旁嬷嬷好心的递给我巾帕,“娘娘不要伤心——”

“为什么——”我喃喃的低语,“为什么——”

“娘娘,奴婢有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嬷嬷似有难言之隐,抬头看了看我,一脸的不安定。

“说罢——”

“娘娘可知道,这宫里以前有个年妃娘娘?”嬷嬷仔细的瞧着我,“娘娘怕是也听说了吧?”

我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知道啊。”

我确实是知道那个年妃娘娘的,不是我刻意打听这宫里的嫔妃,却真的是因为这年妃的名气实在太大。听说她极受皇上宠爱,甚至风头盖过了这宫里的皇后主子,但是雍正三年却因病早逝,皇上为此还大病一场。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因为这宫里好像都在可以避讳这话题,早就有人说过,一旦在皇上面前提及年妃,那后果可是相当严重的,熹妃那儿有一个小太监,因为说了这年妃一句什么话,传到这皇上耳朵里,竟然立即被杖毙。

所以,这年妃娘娘,真真成了宫里最不可言的话题。

“奴婢想万岁爷,可能觉得您有些像年妃娘娘——”嬷嬷的话吓了我一跳,“要知道年妃娘娘的钢琴,可是这北京城里的乐师们都无法赶及的——”

我的脑子轰然炸开,眼前的钢琴突然变得刺眼,我的存在,当真是因为她么?

几乎是无力的瘫倒在那白白黑黑的琴键上,晃啷一声乐声弥漫开来,顿时扰乱了我所有的思维。什么是靡靡之音?原来这恼人的乐律,也是对我的蛊咒吧?

他还是几乎每日都要来,我仍然那般乖巧的给他捶腿捏肩,闲闲碎碎的应声着他问我的事情,心里却再也没了那种纯粹的甜蜜。嬷嬷说的是真的么?若是那样,我该如何自处?

终于有一天,他再次让我坐到钢琴前,我深吸一口气,将这几日的勤学苦练溢于指上。乐曲完毕,却久久不见身后的他评语,于是不安的看向他,却见他认认真真的摩梭着黑白的琴键,像是在珍惜着一件久远的宝物,“有那么点儿感觉了啊——”

我一怔,遂是无奈的苦笑,弹了这么久,得出的结果竟然是有了点感觉——不知道这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不幸——

爱情是自私的,为了他的宠幸疼爱。我甘愿做起了那个可悲的影子。反正年妃已逝,是永远回不来了的——能当替身就当替身吧,如果做替身能祈求到他的一点儿爱情的话——

事情如果能这样想,果真日子也跟着好过了很多——我开始处心积虑的打听年妃以前的生活习惯,她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爱什么吃食,喜欢看怎么样的书籍……所有的一切,我都暗暗记在了心里,只是为了自己能多一点儿她的味道,让那高高的帝王在我身边多缱绻几日……我知道这样做的卑贱,但是却好像被下了毒药,明知有毒,却甘心情愿的享受那么一次飞跃的过程……

只是那个嬷嬷看我这样疲累,却又向我好心提及宫闱传闻里年妃的另一个惊天秘密,据说年妃是失踪的!而并非病故!

我的心不安分的跳了起来,强烈的不祥之感涌上我的眉间。强作镇定之后只能努力安慰自己,反正年妃已经被诏令天下魂归天日,她即使回来,又能做些什么?况且皇上已经对我愈发喜欢,那年妃纵然回来,还能回到这帝王的怀抱里么?

“瑞儿,必须相信自己!”我紧紧的攥住了拳头,“箭已离弦,你已走到这步,已经无从回头了……”

却没料及,事情若是想要发展,岂是我能拦得住的?

我病了,好像是风寒的缘故,头脑晕乎乎的难过。遣人去唤皇上,来人却通报说皇上去了怡亲王府!

下人们让我吃药,可是我却扭头执意不吃。我也是不愿意难受如此的,可是我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心疼,他定会为我心急火燎的召唤太医,而我就喜欢他为我着急的模样……那样,我才能确定,他真的在乎我……

我的执拗造成了昏迷,恍然间,却好像听到了他来到了我的床边,一声声的瑞儿仿佛还是那般的柔和,竟能将我从那沉沉的梦境里唤醒……

费力的睁开眼,果然是他——我内心激荡起了微笑……满屋子里飞扬着的药味儿,仿佛也成了那般深情的味道……

他却那么迅速的就想要离开,我不情愿的挽留,却愕然发现他身旁站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女子,虽着宫女的服饰,但却毫不顾忌的对上我的目光,淡定而又怡然。

这是谁啊?我努力想着他身旁的宫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人。大大的眼睛好像泛着波光,灵动的表情衬托出整个人超凡脱俗的飘逸,大概看着我考究的看着他,她竟然没有羞涩的低下头去,反而给了我一个谦和的微笑……

我的疑惑一点点增大,趁着皇上嘱咐太医的功夫,问起了她的身世,原来她是新来的宫女,怪不得……

我的心一下一下静了下来,只是个宫女,没什么的……不经意问起她的家世,她却好像挺费劲一样的琢磨了一会儿,还是皇上过来解了围,说他是年贵妃以前的丫头!

一听见年妃,我的心猛然被揪紧,年妃的啊——

想要留住她,想打听他的底细,谁知那皇帝却如母鸡护小鸡般的赶紧将其护在身后,并且不动声色的给了我警告的脸子……

从此,我和皇帝再也没了交集……

从此,虽不是天各一方,却也无缘相逢……

像是上天也不忍心我这么就此退出,正在为万念俱灰的时候,竟然发现有了身孕。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连忙惊喜的派人去通知皇上。原本以为他会和我一样的惊喜,却没料打他听说我有了身孕,那原本不疏朗的眉头竟有紧紧的纠结起来,像是有了什么心事,良久,才幽幽的吐出那么句话,“你好好将养身子,有喜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先知道,除非是朕说的——”

“任何人?”我像是绝望般的凝固在原地,这任何人,是那个雯瑶么?早知道那个雯瑶是他的新宠,难道只这么几日,就忘了旧人么?

难道他对她的在乎,比骨血还要深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