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九天系列之金缕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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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落花无声(1)

杜慎行的手隔着铁栏,抱住了花容,温和地回应她的的吻,动作轻柔熟练,之前应该是做过无数遍吧。

片刻之后,杜慎行捂住嘴后退两步,眼睛死死盯着花容。

“为什么。”杜慎行慢慢问道。

“还能是为什么?”花容浅浅笑着,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发丝,“杜慎行已经死了,你是谁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是杜慎言。”

她有些眷恋地看着他的脸:“以后也要好好地活下去,连带着我,还有慎言的份,好好活下去。”

“是什么药?”杜慎行脸色铁青,冷冷道。

“忘情。”花容笑了笑,有些不真实,却有着极致的温柔,“我等你来,然后亲眼看着你,忘了我。”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花容浅笑,“爱一个人,不是一定要一起活,也不一定要一起死,而是不再去打扰他的生活。慎行,慎言一生,从不曾真正活过,所以他死的无怨。”

“而我,”花容看着他,眼中波光潋滟,“你杜家门阀清贵,你我注定无法执手一生,我若活着,总有一天会怨会恨,我若恨了,说不定会想要杀你。”

杜慎行静静听着,终于苦笑一声:“你总是这样。”

“慎行,”花容柔柔地道,“今生认识了你,花容已经心满意足。可是慎言喝下的那杯酒,确实是我亲手下的毒。你我之间,还隔着一条命,如何还能回到从前?”

“我爱了你,只愿你日后年年岁岁,想着我的时候都是美好,若是不能,我宁愿你忘了一切。这样,你还可以去爱,还可以做回意气风发的慎行。”

“所以,慎行,好好活着,否则,我绝不原谅你。”

这话显然很严重,杜慎行身躯微微一震,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在花容对面慢慢坐下来,双眼紧紧盯着花容,带着倦意,带着眷恋:“容儿,就这样吧,就这样看着你,然后忘了你。”

他苦涩一笑:“你说的话,我哪回没有听,这次,我也听你的。”

我眨了眨眼,这两人,还真是——我拐了拐旁边的无咎,以眼神询问:“是你的药?”

无咎抖了抖,认错似地低下头去。

我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这花容,分明是从一开始就算计好的,撑着不死,只是为了见他一面,然后让他忘记,他曾经爱过她。

忘记他曾经的不坚定,以至于幼弟与爱人俱亡。

花容,爱一个人,就是永远不要让他伤心是么。所以宁愿自己心痛,看着他那样忘记自己,忘记曾经相爱。

我一口气未叹完,心底一声更为慵懒的声音也随着叹了一声:“都是痴人。”

我愣了愣,险些惊跳而起。

卫清渊。她的魂魄终于有了反应么?

我有些不确定,在心底深处试了试:“清渊?”

仍然是慵懒淡漠的声音:“是我。”静默片刻后,她似是笑了笑:“这个杜慎行,比之楚姑娘如何?”

我皱眉:“这个没法比吧,就你来说,应该拿他跟南宫比才是。”

“我才没那个闲工夫。”卫清渊懒懒道,“我去睡觉了。”

然后就真的没有声音了。

这个卫清渊还真是懒啊,到底是自己的身体,好歹上点心成不?

花容幽幽叹了口气:“你回去吧,不然明早让人看见,不好解释。”

杜慎行摇摇晃晃站起来,牵线木偶似地,深深看了花容一眼,突然他伸手一探,花容头上的一根簪子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这花容为了这一天也算蓄谋已久,加上无咎这几日对她好感增长了不少,要个发簪之类的东西还真是不难。

哧啦一声,杜慎行扯开身上的夜行衣,将发簪抵在手臂上,一笔一划地刻着字。

花容脸色惨白,颤颤道:“你……你……”

杜慎行抬起眼,头上尽是冷汗,居然还笑了笑:“只要我还活着,总会有想起的那一天。”

言罢,他斜斜瞥了花容一眼:“容儿,总有一天,我会想起的。就算你死,我也会想起来的。”

花容闻言一震,退后两步,一跤坐倒。愣怔了半晌,终于捂住了脸。

我爬起身,隔着铁栏看见她的肩膀不停地抖动,却是无声的哭泣。

至痛无声,至悲无泪。

我瞪了无咎一眼:“看看你的药。”

无咎到底年纪小,虽然医术了得,于人心的反复,恐怕没有想那么多。

此刻他怔怔地站着,半晌才讷讷地道:“我——”

我看着他,揉了揉他的头:“算了,花容来这一手,连我都有些意外。何况是你。只是这样也好,杜慎言虽死,但各种缘由到底是曲折些,未必没有折中的法子。”

“三哥,她会没事么?”无咎看着我,眼中有些小小的期许。

“她么,很难没事。”我叹气,“她到底是个心软的人,杜慎言的一条命压在那里,怎么着都是心结。更何况是在明知是杜慎言的情况下,还下了毒。”

我看着无咎:“她这样,根本是谋杀。”

无咎失望地低下头去,不在言语。

这孩子,到底是嫩了些。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有情又如何,有义又如何。

只是,情深缘浅,终于一场情灭。

杜家老太太的邀请到县衙的时候,我还在睡着。

南宫比较警醒,听到消息进门将我摇醒。我睁着有些迷蒙的双眼,看了看天色——这老人家果然越到老醒得越早,看这天色,也就五更天吧。

我昨天在大牢折腾了许久,没多久才回来睡下,这会儿要我起床,不是要我的命么。

休息不好,是会变丑的。

南宫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不然,让杜家的人等着?”

是该让他们等着。若是请了便去,多么没面子,然而,既然是父母官,诚心相邀,总不好刻意甩脸子。

我甚是不情不愿地更衣起床,又迅速洗漱一番,来到外厅。这次来的人倒是十分客气,见到我先是郑重地行了一礼,而后才说明,杜老太太思前想后,还是有些话要对大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