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国三分之二的军队都在南宫坼手上,三司也为其控制。连封地上的王爷们也和南宫坼结成了统一的阵营。我不知道,骄傲若厮的皇帝,还能拿什么和南宫坼拼个你死我活。
许是有了身孕,站的久了,实在是受不了。于是,铺了手绢在湖边的石地上,坐了下来。
眼前是柳絮湖的十里春光。
旧日里,我和皇帝也总爱在春日留恋在柳絮湖中。如今,又是一年春到。我和他,却在不同的处境之上了。
“皇帝哥哥,退位吧。再争下去,你便连命都没有了。”
他想了想,笑了起来:“你也让我退位。不要再争了。萝儿,你和我,何时是认命的人,即使有一点儿的机会,也定要争下去的。”
我声音若一个天真的豆蔻女子,随着他笑了起来。“是呢!这一生,定是要论个成王败寇方休的,皇兄,臣妹还要去探望张贤太妃,先告辞了!”
我起身,想转身走开。却被他拉住了手。
心中又惊又恼。不自觉的想起了那日的湖心亭,我在寒风中把我们仅存的一点情分抹得一干二净。
“皇兄,请放手!”不远处,站着阿果和石破,只要我声音再高一分,他们就会发觉这边的异常。
皇帝,眉心一动,长久的皱起了眉头。他好似央求的道:“萝儿,等一等!”
我拂开他的手,顿住了身形。只是依旧背着他不转过身去。
等一等,还要等什么呢?多待一刻,少待一刻,都是一样的结局。
“这两天,总在梦里想到幼时的你。那么可爱,我曾经发誓要娶到你,从没想过你我会像今天这样子。萝儿,也许再过一些日子,我就再也瞧不见你了。如今,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抱一抱我。”
泪,流了下来很快被春风吹干。自从他登基之后,就再也没有在我面前自称‘我’,如今他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称谓,倒真像是回到了那两小无猜,风流年少之时。
我摇了摇头,心绪虽乱,头脑却是清醒的。
不能。我如今,不是安阳长公主,更是南宫坼的妻。
四下里虽没有走动的宫人,阿果和石破也瞧不见。可是并不代表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藏着有心的人。
人言可畏,我并没有力量挑战南宫坼的权威。现在的我,是离不开南宫坼所给的一切的。
我一边呼喊着阿果,一边大步的离开。生怕再有其它的事发生。没走几步,就看见湖边于荷轩里闪出一个人影。
那人身上带着淡淡的兰馨胭脂味。在他走到我面前来拥我在怀时,我的心,甚至我的五脏六腑都如被人搁到了冰窖中一样。
冷,无比的冷。
身后的帝王,方才用幼年的情愫来惑我。
只差一点,如今迎来的就不是拥抱。而是其它的不可预知的东西。
我不禁的打了个哆嗦。
南宫坼拉了拉我的衣领,温柔的道:“冷么?”
我点点头,望着一湖的春水,神思游离:“是冷呢!春日里竟然还这么冷。坼,带我回家吧。改日我再来看宣儿。”
他自是应了。取过阿果手中的披风为我披上。道:“好,我们回家。”
回家,我从他口里听得这两字。越发的依在他怀里。回家,我可是还有家么?天下之大,人人欺我骗我。如今再能有些期许的,就是南宫坼尚愿和我唱这出举案齐眉美满恩爱的戏。我如今不只要好好的唱这出戏,还要使南宫坼陪我一只唱下去!
否者,我一点也不敢去想,我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定安七年三月。皇帝发布罪己诏,宣告退位。而皇位让予先帝最小的一个儿子,齐山王。新皇尊张贤太妃为敬德太后,入主慈宁宫。
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没人知道,皇帝退位的前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坊间传闻,那日发生了一场宫变,诸王带亲兵逼宫。
这个说法是真是假,后人也我从知晓了。
而在这件事里,我最为佩服的,便是我的夫君,南宫坼。他的计谋,让李姓王爷们担下了后世的骂名,他还是他的南宫丞相。史官笔下,他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降为湖西王的凌宇,本是自请到皇陵为先皇守墓,却被人以新帝的名义拦了下来。令其在德庆宫养病。
这些事发生的时候,我在南宫府闭门不出。丝毫也去不理会外面的纷争。
人人心慌意乱的时候,我却闲了下来。日日坐在窗前,为我肚里的孩儿缝制小衣。记忆里我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彻底的清闲过。
阿果捧了一匹绸缎进来,小丫头到我面前兴奋地道:“夫人,淮南王又派人送东西来了。您看看!”
我把针别在未绣完的小衣上,瞧了一眼阿果手上的东西。光滑如玉的绸缎,在光线下显出暗暗地花纹。段子是纯正的大红色,不知用什么染就,隐隐的传来一股暗香。
我唤侍女捧了水来浣手,方才抚摸着阿果手里的绸缎道:“这可真是好东西,你就这么把它捧进来呢?”
阿果不知何意,恍若理所应当的答到:“恩!不这么捧进来可怎么捧呢?”
“傻丫头,你可拿稳了。我跟你说,这绸缎叫雪娇,千羽衣便是用它做的。这千羽衣啊,泽国统共只有一件。还是先皇在位时攻打玉南得的。后人再没有做这样的衣服的呢!”
阿果尚不解意,只是不禁抚摸雪娇道:“那可贵了吧!”
我看着她这样的神情,自然知道她尚未了解这匹绸缎的价值。呵呵,那我说的具体点吓吓她吧!
“是贵!蜀锦是寸锦寸金,这东西可是寸锦千金了!”
“我的妈呀!”阿果手一颤,险些把雪娇掉到了地上。
果真是吓着她了。我抿嘴笑着做到榻上,心里寻思着淮南王为何又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