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颜见到南宫坼,先是一愣,旋即做出一副万分委屈的样子道:“大人,妾身……”
“跪下。”南宫坼见他不为所动,又是一吼。也许南宫坼甚少这样对佳颜说话,她着实被吓着了,软软的跪到地上不敢说话。
南宫坼待她跪下后不再管她,扶起我的手温柔的问到:“夫人,你可曾准备好了?”
我把头侧到一边低下来,轻笑道:“夫君大人,请小坐片刻,妾身换了衣裳就来。”
于是唤了阿果进到内室更衣。
等到我再次出来时,佳颜和怡月都已经被南宫坼打发出去了。
南宫坼看见我出来,上前扶着我,待他抱住我时只见得他喉头一动。我的美,纵使之前他见过各色的美人,怕是也会使他有惊艳的之感。
我假意笑他到:“夫君大人你可真是喜新厌旧,刚才对三夫人这样疾言厉色。”
他不以为忤,道:“你是坼的夫人,即使坼再宠她,也容不得旁人对你无礼,夫人你只管放心,在这南宫府,你便是当家主母,任何人都不敢再对你不敬了。”
我原本还担心他对我和佳颜的态度,如此听他一说倒真是放下心来。于是由着他扶我除了房间,在众人眼里我们是那样的温情款款,莫不静好。
南宫坼和我同乘一车,车驾缓缓地向皇宫驶去,车驾后面跟着的数百侍从,他们捧着各色的珍品,仿佛是南宫坼要替我偿还皇帝给我的十里红妆,一身富贵。皇家在他的眼里自然是不值得一提的。他的夫人,也断不需要皇帝的半丝怜悯。
我们的车驾经过宫门并未停下,而是长驱直入。三天,我离开这里不过三天,再回来时却已恍如隔世。
南宫坼自去见皇帝,我管不了他两见面会有些什么故事。今天是我新嫁回门的日子,接见我的会是那两个梁国的公主,目前大泽后宫里份位最高的贤,德二妃。
我随性的掀起帘子看外面的宫殿,这样雄伟华丽的殿阁,我曾以为我马上就会是它们的女主人呢!
车驾越往前走,路旁的宫殿就越加熟悉,熟悉的有些不对劲,现在走的这条路,并不是通向延禧宫或者长阳宫。而是通往未央宫!我探出头问到:“阿果,我们这是去哪里?”
阿果皱了皱眉头道:“听说是去未央宫,内监们说昨天皇上已令德妃搬到未央宫去了。可怪远的,走了这么老半天了。”
未央宫!呵,皇帝如今可真不重视礼节了把未央宫给德妃住。那又要把贤妃安置在哪里呢?其实,他这样不过是想做给我看,然而即使是有旁人住了未央宫又与我何干?往事已成过去,我又岂是会为过去误了将来的人呢?
车子停稳后,阿果过来扶我下车,我看见宫门前写着未央宫三个大字的,未央宫还是未央宫。仿佛间,我是当年的少女,刚刚逃到泽国,混身狼狈,却还强装作坚强。也是在这个门口,我记得先帝当时念及与我父皇的情谊便对我格外的礼遇,赏了我未央宫居住,而我坐了余后的车辇,从皇后殿到这个宫门前,余后亲切的拉着我的手,把我带进了这奢华的宫殿,我把先皇的赏赐抓在手里,抱在怀里。旁人还以为我是小孩心性,只有我自己晓得,我抓住的,是换却未来的砝码。
而今,我以一个全新的身份走进了未央宫,未央宫还是原来的未央宫,我却再不是原来那个我。
“安阳见过德妃娘娘,贤妃娘娘。”我施施然的与她们以平礼相见,然后走到左手的第一张椅子边坐下。
两人皆与我回了礼,才一同坐到主位上去。接着德妃道:“安阳长公主新嫁回门,本宫与姐姐刚到泽国,不知按泽国的礼仪该准备什么礼物给公主,就干脆按了你纳尔泽济的旧俗备了九珍奶酪,牛羊角和虎骨粉送给长公主,特别是九珍奶酪,做这点心的厨子原是你纳尔泽济的点心师傅,本宫今日带了他来,料想公主你一定会喜欢他的手艺。”贤妃示意身旁的宫女去传点心,又命人上了茶。
宫女用一只玉盏沏了被枫露茶奉上来,玉盏是我以前用惯了的旧物,依稀是皇帝初登大宝时赏下的,初得时也是十分珍惜,然而时间久了也就不觉得它有多珍贵多稀奇了。
我饮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时故意失手把它打在地上。枫露茶并不需要用这样的杯子来配,德妃她也不会这么快知道这未央宫里有这样的东西。那么也只有他,会故意让这只杯子出现在我的面前,既然拿给我,我索性就把它摔碎得了。
未央宫的地面是金砖铺成,玉盏摔下去,立刻就碎成几片。
我并未十分在意,德妃一边看着宫女上前来收拾一边悠悠的说:“皇兄送这只玉盏给安阳时曾说,这只玉盏来历颇大,就是碎了也价值不菲,可是依安阳看来,碎了就是碎了无需再留念了。”
叹了口气道:“这样好的东西,又是多年的爱物,长公主你当着一点也不顾及吗?”
“这只去了,本宫若还想要,自会有更好的送到我面前来。”
贤妃眼见着我们两的谈话越来越不对头,便唤宫女赶紧端了九珍奶酪来分给众人。我一笑作罢,端起宫女刚送上来的白釉缠丝的碟子,碟子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九块九珍奶酪。那熟悉的味道飘来,一闻就知道是故国的风味,我夹了一块放入口中,奶酪瞬时融化,唇齿之间被浓郁的奶香和枣香占领。枣香浓郁,是我喜欢的九珍奶酪,却不是这道点心传统的做法。
贤妃用了一口九珍奶酪甚觉享受,抬头问我到:“长公主觉得这道点心如何?”
我丢下盘子,用绢子擦拭嘴边的奶渍道:“可见橘生淮南为橘,生淮北则为枳。”
德妃本不是善于应对的人,如今被我这样一说只能求助似的看着妹妹。
德妃一挥手让人撤下点心,道:“如果本宫给它足够的养分和阳光,生淮北未必就不好。”她说话时左手叠放在右手上,袖口处露出惠绣的花纹,我这才发现她今天穿的衣服是贵妃之份才能上身的明黄色凤纹宫装,着实是不合规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