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就要被当成祭品,供给上天求得天晴,然后……她,就要死翘翘了?
才十六岁,眼前的雨丝,让她瞧不真切,她觉得,眼眶热热的,想哭……却发不出声音来,底下站着好多人,她连动,都不然动一下。
如果真的可以求得天晴,百姓不再受雨水之苦,就算是牺牲了她,她也甘愿。
可是……
可是,她根本就不是右相和国师所说的白发神女啊,她的白发,不是天生的,是被她愁白了的,他们弄错了,如果真的拿她祈天,老天爷一定会生气的,会大发雷霆,到时候,百姓的生活,不就更苦了吗?
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国师在说些什么,舞些什么,她根本就没有感觉。
只是呆呆的……
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沉溺在自己悲观的情绪当中。
整整三个时辰,国师在念叨着什么,小小已经僵成一个冰柱,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被安置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神佑南国,佑我风调雨顺,百姓安居。”
国师说一句,底下的百姓,也跟着说一句。
直到说完。
雨,仍在下。
淅淅沥沥的,一滴一滴,滴在发顶,衣上,心头……没有人顾得了这么多,抬着头,望着天,等着雨停。
等着日阳,再度照射着大地。
扬起头,那雨,滴入了雨,用力拭过,再抬头,再瞧着……那样的心,那样的念,那样的专注……
小小静静的落着泪,与雨水一起,早已分不清。
雨还在下,她不是白发神女,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孤女,一个受到生活所苦,命运所制的孤女罢了。
从小到大,只有身边的人,因她而苦,因她受累。
从来……
从来就没有人因为她而得到祝福,祈求,亦非福。
她没有那种神力,她只是个寻常人,神,之于她,是神话,是梦,或许,眼前的一切,皆只是在她的梦境当中。
她只是觉得好冷……
好冷,不止是身体上的冷,连心,也好冷。
“雨停了……”
“上天听到了,雨停了,终于停了……”
“白发神女,白发神女……”
突起的声音,响亮极了,震回了小小早已飘远的神魂,她呆呆的看着底下手舞足蹈的人们,不解他们为何突然这么高兴。
“神女,因为你,南国再度被降福。”国师温柔的看着小小,看着她惊惧不解的小脸,“从今往后,你便是南国的白发神女,名副其实。”
名副其实?
心里,咀嚼着国师的话儿,轻轻的,细细的品味着。
天空仍是雾蒙蒙,灰灰的,像被脏东西染过一般,地上的湿意,三个月来,小小早该习惯了,处处见水,处处黏黏的,但是……脸上没有雨滴,身上出没有,天,真的不再下雨了。
老天,真的听到国师的祈求。
所以,停下这场下了三个月的雨,还南国的百姓一片安宁之地了吗?
她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神力。
她只是个寻常人罢了。
底下的人在呼唤着什么,她早就听不真切,迷迷糊糊,被人领了回去,洗过浴,换过衫,又被带到另一处,一处没那么庄严,却金壁辉煌的大殿之中。
大殿两侧,站满了人,端端正正的,齐刷刷的看着她。
小小无措极了,却知道,此情此景,她逃不开,跑不掉,只得被人牵着往前走。
于是……
她看到了,那高居首位的尊者,那个位子,该是王座。她纵使不曾亲眼得见,也该有所知晓,民间传闻。
国师,右相,祈天……这些事情发生过后,见到南国的君主,似乎就不是那么奇怪的事情了。
座上的男人,有一张冷傲的脸,小小也只看到这些,不敢抬头,不敢直视。
“白发神女万福,吾王万福……”
高呼声,震耳。
尊座上的雷王,步下金阶,走到小小面前,修长的指,托起她小巧的下巴,盯着她的眼,薄唇一张,狂霸的宣布。“你是南国的白发神女,从今日起,你亦是朕的皇后。”
“我不是……我不是什么神女。”她受惊了,小小的身子,差点跌落了地,雷王的大手一伸,轻巧的托住了她,承住她所有的力量。
修长的指,挑起那惹眼白发,“这一头白发,便是最好的证明,求得日阳晴天,便是铁证,三日之后,朕与朕的皇后,大婚。”
雷王霸道的不许她有任何的反驳,胆小如她,只得将未出口的言语乖乖吞入腹,那一头白发,并非是天生,是让她愁白了的。
仅是三日的时间,南国皇帝大喜。
举国欢庆,雨水刚退,白发神女现身,如今,又成为皇后,一国之主,永佑南国,百姓心已安。
家园何愁不能重建。
“我该怎么办?”偌大的寝宫之中,只有小小一个人,她被困住了。
有事儿,也无法寻个人来商量。
皇后……
那是多么崇高的地位,那是她这种人一辈子也无法望及的地位,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占了那么重要的位子。
可以活着,她就满足了。
不在乎他人言语,不在乎婆婆的恶行恶状。虽然一直被叫做扫把星,虽然一出生就没了娘,但是,她还记得爹……
三岁的娃儿,还小,或许,并没有什么记忆。
她却记得,也许,那是唯一觉得美好,不能忘的记忆。爹的样子,早就模糊了,那个人影,很高大,却很瘦,总是抱着她,温柔的说些什么。
她听不真切,听不清楚。
那是一直以来,支持她活下去的动力。娘是难产而死的,没有人想得到,更没有人愿意。爹……因为思娘过度,才会身体不支,丢下她,离开人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