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先锋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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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少天子

萧瑟的秋风拼命地吹,吹得人心底生愁,又恰巧遇到了百年难遇的大雷暴,锦官城的街面上一时行人踪迹俱无,偶尔巷陌中传来几声家犬的狂吠,以及匆忙收摊的小贩们的咒骂。

雨,特别大,垂下的水帘,几乎能够阻隔住视线。

小摊收起来了,街角酒肆也开始打烊,也就是益州城内首屈一指的天王楼,在这倾盆大雨之下,依旧门客如龙,似乎原本别家所有的客人们,都聚集来了这里。

农历十月十五,这其实是天王楼一年两度的鉴宝会。天王楼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楼子,能够在天子皇城脚下自称“天王”,本来就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而这家楼子居然能在短短三年之内跻身益州城内一流,相继挫败名重一时的“秦风”和“蜀歌”,这就更加不简单了,很多人都心目中有个大概的答案,只是牵扯到天子不与百姓争利的忌讳,天王楼背后一个人物,前台自然还有一个人物。

说起来,北地郡王刘中联也是一个传奇,起码明面上被好事的蜀人们传颂的那些市井故事,真真的就是一本传奇!

北地郡王的爵位往上要追溯到景耀年间的北地王,后主景耀二年封子刘恂为新兴王、刘谌为北地王、刘虔为上党王。景耀六年,魏军兵临益州城下,后主惊惧,不战而欲降。北地王刘谌哭宫骂驾,后主大怒,逐出禁宫,当时便剥了王爵,刘谌一气之下,大哭祖庙,杀世子姬妾数十人,随后一头撞死在昭烈庙中。刘谌虽死,却没料到当时远在汉中的大将军惊闻CD事变,急速弃守汉中,十万汉中蜀军急速南下,于既倒之中力挽狂澜,总算保住了蜀汉的传承。事后,后主听得最贤明的老五哭祖庙自杀殉国,又是羞愤,又是震怒,更有几分哀伤,可惜刘谌只有一个世子,再无丁点血脉留下,原本的北地王封号,自此就似乎仅仅在汗青上昙花一现了。然而就在前年,古老的益州锦官城突然来了一个商队,甚至可以说是一支巨大的商队,商队之中不光拥有东吴江南特有的丝织物,还有很多夜明珠,西番胡椒,光彩琉璃这等极其稀罕的物件。初次来到益州城的这支商队远远不像普通的商队那般低调收敛,毕竟上自汉武帝尊儒重农工之后,商人,从来是游走于灰色地带的一群,在君王眼中的不安分子。而这些不安分子又如此这般的高调,高调到直接惊动了宫闱内的九五之尊……没有人知道商队的头领刘中联和蜀汉的皇帝陛下整整一夜的时间谈论了些什么,让所有人惊掉了一地的眼珠的是,第二天商队头领刘中联被确认是北地王十七世孙,从族谱上推算当朝皇帝还要称呼一声皇叔,怎么都觉着跟千年前昭烈帝面对东汉朝献帝时候的场景神似!于是刘中联当场便被封为北地郡王和……皇商。朝臣们一下子炸了锅了,这可是王爵哎,还是仅次于亲王的郡王爵,比肩国公的存在,怎么可能像不要钱一样地就给出去了???而至于皇商什么的,爱护朝野面子的官老爷们,自然而然地忽略了,毕竟哪怕就算是皇商,他也是低贱的商人……老臣子们几乎是磕头如捣蒜,年轻帝皇的几个太傅老师,老泪纵横恨不得直接撞死在丹犀下面。小皇帝一看不对劲哇,连忙把各位公爷侯爷请到殿后,耳语了一番,协定仅仅是给个名号,赐一方小印,并不委任实际职责,也不受俸禄,这才把各个世家的祖宗们堵上了嘴。

有了北地郡王头衔的刘中联,又有着朝臣们并不重视的皇商的实际身份,几个月后便落成了这座几乎举世无双的天王楼。

所以说呢,和皇室有着千丝万缕关系,又名噪一时的天王楼,能够在短短一两年之内迅速压制老牌的秦风蜀歌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了。

天王楼可是大大的销金窟,平日里来,最多数位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的就很是难得了,然而今天来的人,真是出奇得多……天王楼涉及的买卖是非常的多而杂,整个楼子庞然而富丽,包含着后院的青楼,前厅的饭堂,左院的鉴宝,右院的天听,至于下一等赚钱的场所诸如赌坊,当铺等等就在整座院子对门,隔着一条街,鳞次栉比得排了整整半条玄武大街,这等煊赫之势就是在华夏大陆也是绝无仅有的。

今天这起一年两度的鉴宝会其实和后世的拍卖没多少差别,加上天王楼那背后说不清道不明的皇室关系,每次总有那几个超乎寻常的物件,“不经意”地出现在鉴宝大会的拍卖台上面,于是乎,这就导致了每次的鉴宝大会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夸张的时候人挤在里面可能呼吸都不顺畅。

“管叔,您真的确定会有那样东西吗?”不同于旁人拼了命地往前拥挤,正门右侧的台阶上,一位异常干净的少年悄然站立着,冷眼观望着内堂门口一个个挤得都面红耳赤的,平时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贵族们。

“黄……少爷,有没有这个岂是老奴能够知晓的,中联王爷的能耐少爷自然比老奴更清楚呐!”老仆人微微躬着上身,小意伺候着这位面如冠玉,嘴角总是牵扯着一丝难以琢磨笑容的少年。

“是啊,他好能耐呀,能耐大的连我都敢骗,真是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少年嘴角的笑容逐渐转冷。可是倏忽之间又像是春风化雨般解了冻,轻盈的微笑再次上扬,原本泛着冷光的双眸转移了一个方向,于是就微微暖和了起来。

老管家管叔顺着少年的目光望去,却见到明显一群学生打扮的少年正涌了过来,宽松的儒生服,黑白相间的学士帽,在雨水中踢踢踏踏的木屐声响,少年不禁感叹道:“要是我还当初能够坚持一下,或许先皇会同意朕进入太学吧。”不经意间,这位干净到骨子里的少年在自言自语中表现出了自己的身份,自语完毕的当今天子,快步走向学生人群中,目光注视着其间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高大的身影看到少年也是一惊连忙要躬身,少年一把托住……这另一位少年,“定乱呐,你可是让朕等了好一会啦!”

高大少年赵定乱连忙压低声音,“皇上恕罪,真是司业大人拖堂,司业大人明知道这个时辰有鉴宝会,硬是要讲完《孙子》,我也是无奈啊!”

“哎呦!堂堂顺平公的二公子,一门武功,这还需要我们的司业大人教?”年轻的皇帝不无轻佻地微微嘲笑。

“我的亲哥哎,要不是我直接把那段子背完了,司业大人能拖堂到您吃完午饭!”

“行了,不贫了,跟朕一起去看看吧,这次鉴宝会最后一物件,朕很想要哦!”

…………

转眼间,两人从后门登上了二楼,挑空的阁楼,俯视着下面的站台,以及之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小皇帝的神色中总是浮现出一些喜色,毕竟看到治下子民这么富裕,作为最高统治者还是开心的,况且天王楼的后台就是自己,他们所能赚到的钱财有部分又是流向自己荷包,小皇帝凭什么不高兴呢?

二楼的包间装饰的非常华贵,而在包间之间都有隔断,正对着楼下拍卖台的窗台上,则是架着一面面特殊的光彩琉璃,这种琉璃能够从包间内看到外面,但是外面却看不到包间内,整个蜀汉朝,也只有天王楼拥有这神奇的琉璃,哪怕皇宫之中都没见过……当然旁人并不知道的是,当初刘中联也曾经拿着这样的琉璃敬献给当今圣上,我们的这位小皇帝见到这么神奇的琉璃也是爱不释手,就在把玩的时候,太后来看自己皇儿,见到小皇帝在玩这种奇技淫巧的玩意儿,当时就是勃然大怒,严厉的太后娘娘连骂带吼,活脱脱的便是当年祖上猛张飞的形象,更是怒火中烧立马就要砍了刘中联的脑袋。好在太后也知道儿子的图谋,怒骂一顿加上小皇帝不断地请罪和帮着求饶总算是记下了刘中联的项上头颅。恐惧的刘中联吓得从此再也不敢去招惹太后娘娘了。于是这种神奇的琉璃便成了天王楼的独有。世人不明就里,甚至觉得天王楼居然拥有皇家都没有的物件,无形中更是助长了天王楼的名声。

“皇上。”

“早就和你说过了,我们私下之间就是兄弟,贤弟唤愚兄一声大哥,有这么难吗?”

“皇上,这礼不可废呐,要是在您面前没大没小的,被我们那不知道在哪里鬼混的师傅他老人家知道了可是要被削的呀!”

“看来朕的圣旨都没老爷子一声怒吼值钱呀?”

“皇上说笑了!”

主臣两个说说笑笑中,鉴宝会正式开始了。

远没有后世那样利用一等一姿色的美女来抓握拍买人眼球的习惯,登台上主持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脑满肠肥,满脸的油光,一双被肥肉挤兑得几乎眯起来的小眼睛中,闪烁着超乎寻常的光彩,那是一种市侩的光彩,仿佛通过这双眼睛的注视,都能够明确各种珍品的价值。

“列位老少爷们,上承老天爷风调雨顺,下应吾皇英明神武,咱这天王楼的气运也是一天好过一天,这不又到了咱这天王楼下半年的鉴宝大会了。老朋友们都熟悉咱这流程,新来的朋友们就让我再多嘴几句……”中年人在台上自然大方,而台下一众权贵们也井然地守着规矩。鉴宝会的流程和后世其实差不了多少,本源宗旨也就是“价高者得”这四字铁律!

第一件,是一颗丹药,据说乃是著名方士铁大胆所炼制,有着神奇效果,普通人吃了,可以排出丹田内的杂质,从而达到可以修炼的地步,开价就是三万钱!

“三万五千钱!”丹药被掀开神秘的面纱,从盛放的玉匣中展露真容的时候,眼力好的人,都能看到丹药上圈萦绕的一缕缕白色的雾气,而丹药本身不像是一般方士炼就的那种黑亮色,或者是专属于丹药的丹红色,却是一种晶莹类似于透明的的色泽。识货的人自然看得出这绝非凡品,底层一个高大魁梧的刀客激动得一把掀掉头上的斗笠,毫不犹豫地直接加价五千钱!

“四万钱!”边上一个干瘦的老者眼中爆射出贪婪的目光,在刀客话语刚落之下就起高了价。

“四万五千钱!”

“五万五千钱!”

“八万钱!”

…………

“十二万钱!”

不多一时,这枚顶多鸡卵大小的丹丸,便已经喊出了天价,这种可遇而不求的丹药对于一个平凡人来说,简直天大的幸福,况且吃了也是筑基固元,压根没有副作用的。

“真是想不到啊,天王楼第一手就能拿出来这么好的东西,如此贵重的丹丸,皇上拿出来也是有些肉痛吧?”赵定乱微笑着说道,随着和小皇帝相处时间变长,以前那些时光造成的隔阂以及君臣应有的恭敬有礼,在身边宫人以及侍卫被斥退之后,也就慢慢地消散了。要是古板的司业大人看到坐下最不成器的弟子敢和皇上这么讲话,估计首先能把自己气的中了风。可是小皇帝却压根不以为忤,“昔年铁大师云游之前留下七颗筑元丹于朕,朕给兄弟们用了三颗,还剩下四颗一直藏在大内,这东西也就对普通人有用,有钱人多希望自己别的地方也有力量,如今拿出来一颗,也是想要好好压榨他们一番,况且通过筑元丹拥有修炼可能的人,本身资质也已经注定了,虽然没有什么毒副作用,多一位后天的武者却也根本不足为虑!”

“不过刘中联倒是真会运作,这一颗丹丸拿出来当做开门红,的确不错!”

“十八万一千钱!还有人出价的吗?”台上的中年人被这个价格也是吓了一头的白毛汗,蜀汉九卿的俸禄也就是中二千石,差不多这样的钱。第一件宝贝就卖了这么个天价,中年人虽是见过世面,却也难免紧张地小腿肚子打转转,十八万的钱对于他来说是个难以想象的数目。

“十八万一千钱,落定!”

“恭喜这位老爷子!”一个长得喜气十足的老人家笑吟吟地接过号票,交给自己身后的管家,管家自然随着天王楼的仆人引路,往后面去钱货两清了。

“我也得恭喜陛下,赚到了一位九卿的俸禄啊!”

“你个家伙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不对,你以前统……好吧,朕多嘴了!”小皇帝似乎提到什么不愿意提的事情,连忙打断话头。

“没事的,皇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呗!”少年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清亮的微笑,显得是那么干净,只有熟知的人眼中,才能够察觉出一丝非常隐晦的痛苦。

“世人终会知道什么是忠什么是奸,顺平公一家,蜀汉永远欠你们一个交代!”小皇帝伸手拍了拍赵定乱的肩膀,眼眸中升腾起一缕坚定!

“臣,代先父先祖谢过陛下!”

小皇帝微微摆了摆手,“继续看吧,压轴的一样东西,刚才朕就说过了,朕真的挺想要的。”

随后各种各样的宝贝被展示了出来,刘中联不愧是相当有心计的大商贾。筑元丹卖出了一个大大的开门红,而后的几件宝贝虽说也是珍品,但价值方面却相去甚远,可是有了之前筑元丹的影响,总算都没有落空,到了大概十五六件之后,又出现了一件超高价值的宝贝,这是一件甲衣,还是一件给武者穿戴的甲衣,甲衣的效果能够抵挡一成五的刀兵伤害,并且在内力的催动下,还能反弹这一成五的攻击,确实是少见的珍贵甲胄,最终这甲胄又炒出了泼天般的价格,以三十万钱的巨额,被一位身高两米异常魁梧的壮汉买下,看着这仿佛只能包裹住壮汉手臂的甲胄,在内力催动下居然膨胀起来,刚好紧紧贴合壮汉的身形,由不得身旁的赞叹,旁人看的是神奇,武者看的是羡慕。

“这是你当年用的荆棘,没办法,又不能明着还给你,只好卖了换成钱,起码钱对你目前还是有直观的作用。”小皇帝说着,把一方玉片交给了定乱,“三十万钱,顺平公一府上下都要你操心,先拿去吧!”

定乱眼眸中总有些复杂……

“是兄弟还多想什么呢?拿去!”小皇帝直接塞到定乱的怀里,“来日方长,以后想办法再把荆棘拿回来就是,就算你现在境界用不上,到时候也好留着做个念想!”

…………

许久之后,二十九件珍品都有了交易,最后的压轴也将上场!

原本坐的稳如泰山的小皇帝,也禁不住站了起来,依靠着窗台,目光灼灼地望着台上。

两个小厮抬着一样东西跑到了台上,那东西被一层蜀锦蒙着,让人看不透彻。

“搞得这么神秘,皇上您知道这是什么宝贝?”定乱总觉得冥冥中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开始弥漫,那种熟悉的感觉牵引着他的目光,更是牵引着他的心,所以定乱忍不住问道。

“哎!”喟然长叹,小皇帝眉头微微皱起,“只是可惜这件东西不是大内的,而是这刘中联无意中买到的一件古董,擦拭修整之后才发现是惊天奇宝,朕曾想要买下它,可是刘中联这老狐狸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商人逐利是一点都没错,他居然敢违朕旨意,硬是要放在这鉴宝会上!现在还用得着他,日后要他好看!”

没有权力地位保证的商人,在帝王眼中也仅仅是随时可以上刀俎的鱼肉。

“皇上,您还没说这到底是什么呢?”越来越强的气机牵引,定乱只觉得心脏都在抑制不住的狂跳。

小皇帝什么张口问道:“你们赵家,第一代先祖的兵器是什么?”

“轰!”仿佛炸雷在定乱耳畔爆响,原本镇定自若的少年,顿时不淡定了,双颊浮现出一丝不正常的血红,脖子上的青筋联动着额头,不断地起伏着,“龙……龙……龙胆???”定乱几乎颤颤巍巍地吐出这两个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