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北归这个人,莲安已经忘记大约的模样了,名字确是记忆深刻。还有念那段话的神情她也还记得。北归总是看着窗外,留给大家一个寓意深刻的背影。
莲安想,那时候,北归是不能深刻明了话里的意境的。毕竟,那时的北归只是简单的北归而已。
她想象着北归现在在去念那一段话的样子。可是后来听人说,北归不念那段话了。北归一直沉默。
时间是怎么样划过了皮肤只有那个人自己最清楚。
佑墨,你说要有多坚强,才能念念不忘呢。
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遇见。终究有幸。
“莲安。”
“回家。”
莲安起身,追逐着那片温润。
所以,你应该理解一个人的沉默。沉默,就是一个人最多的话语。你也应该谅解一个人的忧伤,之所以忧伤,一定是因为他不肯舍弃某些快乐。
莲安就那样站在街头。任川流不息的来往匆匆而过。
佑墨,我回来了。她在心底轻轻说道。
莲安想快点回到家。她和佑墨的家。可是脚步却缓了下来。
她转身。向另一个地方走去。
来到一座大楼前。玻璃门映出她修长苍白的影子。她的身上还有着远行的背包。没有卸下。有路人看看她,然后对她微笑。她淡淡的颔首。
上楼。停在有主编字样的门前。
敲了敲门。
“进来。”门里传出清爽却磁性的男声。
莲安走进去。
书案上埋首的男人抬起头来。
他是一个有着干净气质的男人,带着些书卷味。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他看见她。露出了笑容。
“莲安。”他走出来站在她面前说道。
“白远。”莲安淡淡笑道。
白远看了看她:“从外边回来?”
“恩。川西。”莲安取下背包,白远帮她拿下来。
莲安打开背包,拿出一个月牙形的藏银饰件给他:“白远,这是给你的。”她说。
白远接过来,看了一下,“谢谢,莲安,很喜欢。”
莲安淡淡的笑,“喜欢就好。”
“莲安,先坐下吧。”白远招呼她坐下来。
“还是要白水么?”他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
“莲安,好久不见了。”他看着她,脸上有着欣喜和真诚。
“是啊,甚是想念。”莲安抿了一小口水,看着他说道。
想了想,把杯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翻开背包,拿出厚厚的一叠纸给他。
“稿子。”她说。
白远接过去翻了翻。
只见第一张纸的开头写着:“生命中,不断地有人离开或进入。于是,看见的,看不见的;记住的,遗忘了。生命中,不断地有得到和失落。于是,看不见的,看见了;遗忘的,记住了。然而,看不见的,是不是就等于不存在?记住的,是不是永远不会消失?”
莲安看着他。
“莲安。”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又怕触及。
她看着他笑。
“还是忘不了么?毕竟已经过去。”他轻柔的说道。
莲安端起白底红花的玻璃杯。里面的水轻轻摇曳,清澈,透明。
“很多东西以为过去了好久,记忆里突然闪现,清晰得像昨天。”她看着窗外淡淡的说道。窗外的银杏树依旧满然翠绿,还没有开始黄叶呢。天空不复稻城的干净,却也还看得清。有云朵漂浮其中。
如果没有云,天空会不会寂寞?
如果没有天空,云到哪里停泊?
“莲安。他不乐见的。”白远幽然道。
莲安回头看他。然后清淡的笑:“白远。我是乐意拥有‘庭前花开花落,荣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男子看着她,笑:“莲安一直是坚强的女子。”他想,一个人只有心有所念,才会坚强。
莲安起身:“白远,我走了。”她说。
白远看着她:“留下吗?”
“不,还要继续走的,我想去新疆,你知道那里草地,雪山,无止境的沙漠都是有的。前不久发现小河墓地,我也想去看看。”她笑着说。
“莲安什么时候走呢?”他问道。
“还有一点儿事,关于股份的,你知道我一直不想去做,已经约好了。如果今天可以办好,今天就要走的。”莲安淡淡道。
“这么急?莲安……不回去了么。”他问得有些小心。
莲安沉默下来。不回去么?要回去的,只是佑墨,我现在还没有想好怎么去面对你。
“莲安。别太为难自己。”他说。
“呵,白远,人生都在悲缅无常,可是无常未必不是幸福的。”她说道。人生不止,寂寞不已么?不是寂寞,只是因为有了牵挂。有了记忆。
莲安向他点点头,背上她大大的帆布背包。走了出去。
白远从窗户向下望去。女子的黑发已经及腰长了。散落在肩上和大大的背包上。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莲安来到约定的地点。门卫看着这个满身风尘的女子,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礼貌的请她进去。
一个三十左右自称是总经理秘书的女子带她向前走。
女子敲了敲门。
莲安和她一起进去。
眼前的人西装革履,脸上的表情是严肃的。可是那五官却是分外的熟悉。
同样,男子严肃威严的表情上也有了一丝意外的惊讶,和喜悦。
莲安伸出手:“幸会。”
“莲安。”他说。
莲安淡淡的笑。
纳兰诺辰招呼莲安坐下。
“莲安,又见面了。”他的表情不在严肃,多了平和。
“纳兰这个姓,本就少见了。原来是纳兰你。”她说。朋友重逢的喜悦还是有的。
“是啊,一个多月了。”他笑。
莲安从包里拿出合同递给他:“纳兰,你看一下。”
纳兰接过去。迅速看了一眼。扣上合同:“莲安,你决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