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安闭上眼睛休息。
车子向敦煌行驶。她和纳兰从罗布泊出来已经好几日了。
想起刚刚走出来时,在镇上休息了几日调息被晒伤的皮肤,虽然已然快十一月了,可是依旧有脱皮的迹象。纳兰比她稍稍好些。本来只是打算稍作休息的,可是纳兰坚持多呆几天。大自然就是这样,像新疆的其他很多地方已经下雪了。
车里没有人说话,旅途并不是只有看到目的地的惊喜,过程是累的。尽管莲安很是享受那个过程。可是身体的疲乏却是存在的。
她又记起佑墨,近来总是常常记起。频繁的记起。
她想象着佑墨在旁边,一定会说她不爱惜自己。他说:“莲安到底是女子。”他会在说完后细心的给她上药。
眉目间尽是柔情。
她曾经对他说,“佑墨,上辈子可是欠我?”
他笑:“莲安,不安分。”
莲安想,人若能转世,世间若真有轮回,那么,他们的前生曾会是什么?佑墨是否是来实现那场擦肩而过的缘。
他们不说生死相许,沧海桑田。他只是带她回家。回到那个生长的地方。
莲安在他身边总是不察觉就放任自己的矫情。她说:“佑墨,我要去姑苏城外,坐一回客船。”
小船荡漾,有的是平和温暖。却没了张继逢秋夜半的孤凉,没了那划过苍凉的露的烟痕,寒山寺传来的钟声不在悲悯。看不见远风吹灭沾霜的渔火,也道不出弯月沉没的忧伤。
原来,张继那刻要的,不过是温暖。
水上有落花逐流。坠落万丈繁华。静谧。极美。
她靠在他怀里,随小船荡漾。
一些虚幻,那些飘渺、无边际,渐行渐远。
她笑。终究是平淡意味永恒。
这是个让人心生平和的男子。她在他怀里睡着了。不晓今夕何夕。
莲安甚至觉得自己没有做梦。只是一直可以感觉到热源。温暖一直都在。她的佑墨,一直都在。
嘴角无意识的露出淡淡的笑。
她终于不再倔强,迷糊中低喃出口,佑墨,很是想你。
向着他的怀抱靠了靠。把头放在他的胸膛。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直觉得佑墨身上的味道变了。这也是古龙水的味道,虽然相似,却不是佑墨。她的佑墨身上还有淡淡的皂角清香。
她微微颦眉。睁开眼睛。
她看到刚毅完美的下巴。旁边的男子微微闭着眼睛。
她坐直身子。身上的外套滑下来。
“莲安,醒了?”纳兰轻淡的笑。
莲安把外套还给他:“谢谢。”她说。
原来梦中的怀抱不是佑墨。
“莲安躺在我肩上睡着了。”他说。尽管知道她不在乎,也不会误会。可是他还是说了。
“纳兰,谢谢你,可能最近走得累了。”她淡淡笑道。
“等到了敦煌先休息吧。”他说。
“还是不特别改变日期了。”她笑:“你知道,人都是有惰性的,停下来了,害怕没有力气再走。”她说。
纳兰看了看她。她的脸上还有被晒伤的痕迹,反而不像原来那样苍白了。所有的疲惫和倦怠只是掩藏在微笑的影子里。不过他终究没有再说。只是点点头,代表同意。
莲安对他笑笑,又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
心里轻轻在说了一次。纳兰,谢谢。
谢谢他的陪伴。谢谢他的默默。
她想,一个人就其一生并不只是在做一件事,或者说把一件事当做生命的全部。人生,除了某些东西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她不喜欢太伤感的人生。
只是,很多很多的光阴和情感,都从指缝间不回头地流逝。她怕,遗失掉身旁的那一只手的相扶时的温度。她害怕自己忘了,她怕时间把所有东西变得稀薄,不盈一握。尽管她知道记忆里的故事不会变色。
记忆照片里的男子,在钢琴前坐着。
莹白修长的手指飞舞。
夜,轻轻的,一声叹息,在角落里随着音乐弥散。
相汝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言菁曾经是莲安生命中的一个不可磨灭的符号。
在那漫长的青葱岁月里,那个活泼异常的女孩伴着她走过了无数个流年。
她想,这个女子自己终究是喜欢的。喜欢她的热情,喜欢她的直接,喜欢她的爽朗。
她们一起骑着单车穿越过城市周边的花与树,她们也曾天真的说到未来,尽管莲安一直都是淡淡的。但是内心终究是有些欢喜的。
她们不然铅华,白裙飞扬,还有言菁那简单深刻的笑脸。
故事并没有像童话里那般美好。
莲安甚至想,要是没有听到那番话,一切会不会又有不同?是否还可以看见那张笑颜。
那天,她从医院照顾奶奶出来。本决定要留在医院一天,可是她想起,有一样东西没有交给言菁,那是她找遍大半个城市才找到的音乐光碟。言菁喜欢的。
宿舍没有,去到她最喜欢的操场。
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在树后,却是没有过去。
因为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对不起,言菁。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莲安,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她。”男孩的声音有着抱歉和请求。
“呵,莲安,莲安,你们的眼里都只有莲安。只有那个孤僻的不言不语的怪胎。”女子的声音失去了平时的清丽和可人,多了点斯底里。
“啪”的一声。
言菁不可置信的悟着脸。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爱慕了无数个日夜的男孩。
男孩打了可以看出来又后悔了:“言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知道,莲安在我心里是不容被人这样说的。而且言菁,莲安是那么的喜欢你。”
“呵,谁稀罕她的喜欢,要不是跟着她,可以常常见到你,你以为我会这么做么。”女孩的脸上都是憎恨。
莲安那刻说不出心里的感觉是什么,她甚至觉得没有悲喜,只是看到言菁被打的时候,她的心疼了一下。她想上去,摸摸她的脸,问问她:“疼么。”可是她终究没有去。像她来时那样,静静的退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