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温度不是很低,可还是有些冷。莲安微微蜷缩着。
开门的声音传来。
佑墨就着外面微弱的光站在那里。他说:“莲安,我怕你睡不着。”
莲安伸出双手,柔柔的笑。
佑墨过来,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也不怕冻着。”他说。
然后上床,在她旁边躺下。
有一点冷风灌进来,然后慢慢变得温热。莲安靠过去,枕着他的手臂,轻轻偎在他怀里。佑墨习惯性的用自己的手包着她的手。
莲安调了个舒适的位置,闭上眼。慢慢进入梦乡。一夜无梦。
第二天,莲安起了一个大早。
早晨的乌镇有些微凉,莲安拉了一下风衣的领子,踏着光滑的石板路慢慢的走着。周围素朴的黑瓦白墙以一种亘古不变的姿态伫立在那里。莲安的步子越发轻慢了,怕扰了这片沉静。
偶尔有几个人活动,或支起木窗,打开门。或从门里出来,往巷子其他地方而去的。莲安想起文在《似水年华》里说的哪句话:“这是个容易让人迷失的地方”,想来,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在热闹的都市里,找不到拥有如此淡泊宁静气息的所在。它是平和的。
水边有一溜暗红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曳。静默的河水,水墨画般的房子。整体越发幽深清远。时光好像停在了这里,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时空之所在了。莲安觉得自己心里想起了些什么,可是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她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一团一团的。好像明白英为什么如此迷恋这个地方,也好像明白她为什么离开。这种地方,是很多人寻找的精神故乡,可是毕竟是要过去的,它留不住。
“莲安。”
莲安回头,看见佑墨站在巷子那头。白围巾微微扬起。
莲安向他走过去。
“莲安,回家吃饭了。”他说,声音温润。
莲安甚至觉得,佑墨整个人都有着蛊惑人心的味道。乌镇,是因为你么?
佑墨把围巾取下,搭在她的颈子上。拉过她微凉的手:“莲安,我找了好几条巷子,原来你在这里。”他笑,如玉。
他们的背影在巷子深处渐渐隐没不见。
“莲安。”
莲安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门上那块有着藏族神秘花纹的布帘。天亮了吧。
“莲安,昨天说过的,给你熬了粥。我给你热着,莲安醒了就出来吃吧。”纳兰低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了一下身下充满藏族风味的被褥。莲安微微闭了闭眼。
乌镇的事又重复的上演了一遍么。
有人说,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可是佑墨,乌镇一直都是朴素的。莲安想,还没待到霜染青丝,已经可以看到自己的骨骼了,可是佑墨,即便是这样,有些东西还是改变不了。
年华似水,似水年华,匆匆一瞥,多少岁月,不胫而走。可是岁月里的乌镇,岁月里的故事,故事里那些人,却在记忆里留存了下来。
莲安起床。
她想起了‘似水年华’中的歌。
黄磊在那里轻轻唱:
谁让瞬间像永远
谁让未来像从前
视而不见别的美
生命的画面停在你的脸
不曾迷得那么醉
不曾寻得那么累
如果这爱是误会
今生别的事我不想再了解
年华似水匆匆一瞥
多少岁月轻描淡写
想你的心百转千回
莫忘那天你我之间
莲安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屋子里只有纳兰一个人在,桌子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她淡淡笑道:“纳兰。”
男子侧过身,轮廓分明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
“莲安,粥好了。”纳兰微笑着说道。
莲安看着他。男子的眉宇间一片真诚。她亦笑道:“谢谢,纳兰,坐下一起吃吧。”
“我已经吃过了。”他清澈的脸庞挂着淡淡的笑。
莲安看看门外,太阳已经升得那么高了么。好久没有睡过头了。她在心底淡淡的笑。
冬。
那时候,佑墨在旁边,拿着湿热的毛巾过来,轻轻在她的脸上擦拭,他说:“莲安,起床了。”
莲安就会撒娇,赖着:“太冷了,不起了,佑墨,我们今天不去了好不好?”
每当这时候,佑墨就会轻轻敲敲她的额头:“懒。”然后转身打开柜子,选出她穿的衣服。
莲安却是一骨碌就起了,她笑道:“佑墨,我自己来。”她是不让佑墨给她穿衣服的。她总觉得两个人在好,再亲密,分寸不可失。若即若离,若隐若现,细水长流。
佑墨笑。转过身不看她。
待莲安收拾好,桌子上已经有热气腾腾的粥放着了。里面加了红枣。莲安一直有中度贫血的,医生说,每天吃几粒红枣。莲安倒是常常忘记。佑墨却认真的执行着。她觉得暖暖的。
佑墨给莲安乘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然后给自己也乘了一碗。
莲安总是快佑墨很多吃完粥,然后就撑着手看他。总觉得佑墨温润中带些英伦的高贵优雅。
佑墨停下来,开着她笑。他说:“莲安,我紧张。”
莲安就笑。佑墨他还是这么可爱呢,面对着几千几万人也没有见着他紧张的。这会儿倒是紧张了。她说:“佑墨多吃点,我去收拾要带的东西。”
“已经准备好了,莲安就在这里坐着吧。”
“可是佑墨说紧张。”莲安调皮的说道。
他摇摇头:“我说,我看到这粥紧张,要吃它们了,有负罪感。”
“那我们给它们超度好了。可怜的粥,就这样被人吞下肚了。”莲安配合着说道。
佑墨只是笑。
吃过早餐,佑墨和莲安一起出门。
北京的冬是冷的。就像这座城市一样,冷得大气蓬勃。
佑墨是不戴手套的。莲安终究是心疼,过去捂着他的手。
佑墨温润平和的脸上漾开柔柔的笑。反过来握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