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拍我的肩膀,说没关系,她交首付,我负责月供就好。
我看她说得那么认真,简直觉得不开个玩笑就亏了。
我说,一下子把老本都拿出来,你不怕以后咱们反目成仇啊? 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她笑着盯着我的眼睛,然后一字一顿地说,你不会的。
我一下子收住了嬉笑,我是不会的。
我还没有过被人求婚的经验,但是此刻当我面对着王小菊,不觉有了一种被人求了婚的感觉。好像有很重要的责任压在了肩头。沉甸甸的。
那么沉。
我每天还是上班,她的工作灵活性大,忙起来是昏天黑地,不忙的时候就完全没事。于是她自动地负担起我们俩人的家务,每天做饭洗衣服打扫房间。我发工资的那天,她居然雀跃得很,很像一个乖巧可人的小媳妇。
为了买到我指定牌子的洗发水,她赶着公共汽车跑遍所有的商场。她还热衷于装饰家里的环境,三天两头就要大改一下布置,鲜花是必不可少的。她还密切关注市场上所有的新鲜货物,一有什么小玩意儿登陆到北京,她都会第一个跑去参观。也不见得一定要买,但是那玩意儿就在商店,真不让她去看那简直是一种残忍。所以一到星期天,我就会被她拉着去逛。那些比较时髦的地方一个都没有被我们放过。
我们都没有什么夜生活了,也完全不介意,每天晚饭后不管多冷都会手挽手到楼下去散步。小区的儿童乐园里有秋千和跷跷板,我和王小菊坐在秋千上,大冬天的还在吃冰淇淋。有时候一阵风刮起,扑棱棱有一群鸟飞起来,越发添了些寒意。
冬天快过去了。王小菊说。我点点头。
在这样的黄昏,我跟王小菊坐在秋千上谈着各自的未来,那未来好像并不是特别远,就在明年,在夏天。当我们穿上裙子的时候,那未来就来了。
春节前几天,我和王小菊在各大超市抢购各种年货,每个商品区都挤满了人,收银台前更是排了长队。王小菊从一个货架跑到另一个货架,背影非常矫健。
我忽然就觉得累了,远远地跟在后面。不久就找不到王小菊的身影了,我也懒得去找,什么也不想看,径直推着车子走着。周围全都是喜气洋洋的人,我也不大明白,过年为什么在大多数人心里都是一件喜事呢?我就不喜欢过年,小时候在家里一到过年就会生闷气。首先妈妈准备的新衣服肯定是我特别讨厌的那些样式,她总是把我当小孩看,小翻领的毛衣,前襟上绣花边的外套,小帽子,小手套,总是这些。还有年三十那天妈妈一定是大早上就起来,对着老公和孩子们又吼又叫的,忙活一整天弄出一桌子油腻的饭菜,大家都吃不下几口。团年饭吃得闷闷的,妈妈看起来很木讷,脸呆呆的。那桌子菜总要连续吃上半个月的时间。这就是我记忆中的过年。也许所有家庭都是这样过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