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被恶心得跑出去吐。她看出什么了?我怎么没明白?“这里” 是什么?我数了数,一共有七块,每块都跟巧克力豆似的,圆滚滚的。
“他们怕我捡起来接上,就剁了再剁。”他神色轻松,做出砍西瓜 的手势。让人感觉他失去的不是手指,而是壁虎的尾巴,再长一百根 都没问题。
但没有再长,一双手加起来永远只剩八根手指,那“七小福”一 直揣在他裤袋里。我猜想一旦有机会,他肯定会把它们串成项链戴脖 子上。后来他还真这么干了,每天在胸前晃来晃去,像是没打磨的玛 瑙,暗淡无光。
原料:
甘油(学名“丙三醇”)化学纯以上,不可用工业品。硝酸
(HNO3 含量> 95%)化学纯以上,工业品在用前须蒸馏和吹白;
硫酸(H2SO4 含量> 96%)化学纯以上。或者使用 98% 的硝酸和硫酸。
欧阳桐以这种方式来到我们家,没有比这再糟糕的开场了。他跟 王总的关系比一般的继父继子还要冷,他甚至都不把王总当继父。王 总把那把西瓜刀收了起来,在赃车的处理上他们争执过一回。欧阳桐 的意思是,这是没法跟警察讲的。他去黑市将货车卖了一笔钱,买了 一条项链送给我妈,当然,他认为那也是他的妈妈。
“你留着还钱吧。”王总知道后把项链退还给他。 我妈在我房间里加了张床给他,我不知道他夜里都是几点回来,
不过我醒的时候他都在。每天他都睡到中午,吃过午饭去天桥下的茶 馆,那其实就是个麻将馆。他喜欢哈尔滨麻将,先打牌后抓牌,这似 乎对他做事决绝的胃口;还有听牌能吃三家的规则,这就对了,要是 想做事,谁也别想挡你的道。
天天这么混也不是个事儿,在年底王总跟他谈了一次话。他后来 没讲到底说了什么,不过我们都猜得出内容。因为第二天他就离开了 哈尔滨。
我妈那天醒得早,睁开眼睛看见床头多了一万块钱。王总解释那 是他给欧阳桐的路费:“怎么这孩子又还回来了?”
“那是孝敬我!”
印象里,这是我妈第一次跟王总发火。接着他们闹了半年离婚。 他们天天吵,天天吵,声音大得把我和丹丹逼到了阁楼上。在吵架声 中,丹丹问我想哥哥吗。我说我没把他当我哥,那只是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罢了。
“我羡慕他的自由,”丹丹说,“我受不了这里了。” 丹丹去她亲妈那里住了,这样,她又多了个继父。从高二开学她 就不再回来,将近高三时,我妈和王总好像折腾够了,他们和好如初,
夫妻恩爱。我妈提议,她去把丹丹接回来。 十一月份的雨后她去了丈夫的前妻家。从下午两点到晚上七点,从股票到商场,我妈和她冰冷而客气地聊了五个小时。直到那女人的 丈夫把晚饭端上来时,我妈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看眼客厅的挂钟问:“丹丹还没放学吗?”
“她说过今天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