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应了一声,面上却带着犹豫,完颜杺一怔,说道:“怎么了?你刚不是说这林嬷嬷还在府上吗?”
“在是在,可这林嬷嬷的腿疾日益严重,现在好似已经走不了路了,若是来见小姐……怕是要抬着过来。”小棠说道。
“竟是如此严重吗?既然这样……叫上小鱼儿,我这就过去看看林嬷嬷,顺便叫小鱼儿为她诊治一下也好。”完颜杺说道。
“小姐,这也不急于一时,要不您先用了早膳,再过去也不迟。”小棠说道。手里也为闲着,三下两下帮完颜杺梳好了简单的双环髻。
完颜杺匆忙站起身来,说道:“早膳先放着,待我回来再用不迟。”
林嬷嬷住在一花园角落里,一处静僻的小院儿中,与她同住的皆是整理花园的嬷嬷们,大约三五个人的样子。
林嬷嬷腿上不方便,就得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除了一张床榻,一张桌子之外也再无其他家具物什。
完颜杺进门的时候,其他的嬷嬷都出去干活了,只剩下林嬷嬷一个人,正直着一双腿,坐在院子里头晒太阳。
半阖着的眼眸,在完颜杺进门的那一瞬间,缓缓的睁开,林嬷嬷抬手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又使劲儿揉了揉。
带看清楚进来的女子真的是完颜杺的时候,才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子,只可惜这腿僵硬着打不了弯儿,一时之间却哪里站得起来?
“林嬷嬷,您坐着别动。”完颜杺紧走了几步,来到林嬷嬷跟前,蹲下身子,说道。
“老奴,老奴,见过大小姐。”林嬷嬷颤声儿说着,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激动。
“林嬷嬷,您这腿?”完颜杺蹙着眉头,看了看林嬷嬷僵直的双腿,说道。
林嬷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这腿脚是老毛病了,不敢劳烦小姐费心。”
“嬷嬷哪里的话,我……您大概也知道,我前阵子摔了头,失了记忆,这是多日未曾来看您了,您不会怪我吧?”完颜杺说道。
林嬷嬷慌忙摇着头,说道:“小姐哪里的话儿,是嬷嬷这腿不中用,不能好好伺候小姐,才让小姐受了那么多的苦,哪里还有责怪小姐的道理?”
这个嬷嬷是真心爱护着完颜杺的,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关怀,装是装不出来的……这份难得的温情,让完颜杺不由得湿了眼眶。
“嬷嬷,我想问问您,知不知道这平安扣的来历?”完颜杺问道。小心翼翼的拿出平安扣,放在林嬷嬷的布满皱纹的手掌心里。
“这个……老奴当然知道,这是小姐最珍视的宝贝!”林嬷嬷微微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平安扣,抬起有些浑浊的眸子,说道。
完颜杺按捺住心中的急切,扶着林嬷嬷的手掌,说道:“您果然知道,那您知道这平安扣我是怎么得来的吗?”
林嬷嬷慈爱的笑了笑,眸光变得悠远,缓缓开口说道:“老奴记得,那一年小姐大约只有六岁,性子却已经是沉稳的紧,举手投足之间透着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老爷夫人,还有两位少爷,那对小姐都是极为疼爱呢。”
看了看手中的平安扣,接着说道:“那一日,小姐跑出去放风筝,不知为何扭伤了脚丫儿,巧的是正好被四阿哥瞅见,一路上却是抱着你回来,自那日起,小姐你的手里,就多了这个平安扣。”
“啪。”的一声,不知是那颗树的枯枝断裂开来,完颜杺的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从林嬷嬷的口中吐出“四阿哥。”这几个字儿。
“看看,这上头系着的红绳儿,还是老奴亲自缠好再帮你系上去的……老奴曾问过小姐,这平安扣是不是四阿哥送给小姐的?当时小姐只是低头笑笑,却并不答话,老奴猜十有八九该是如此。”林嬷嬷笑着对完颜杺说道。
“这平安扣小姐戴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老奴离开小姐的身边,小姐你依旧是贴身戴着,从来不曾离开过身边半分。”林嬷嬷接着说道。
眼前的小姐长大了,但是在她的眼里,在她的心里,却还是当初的那个小丫头,总是弯着眼眸,看着她柔柔的笑……林嬷嬷看着完颜杺,想着。
原来这平安扣竟会是四爷的,十年之前……完颜杺与四爷就曾见面?不、不仅仅是见过面,那时候的只有六岁的完颜杺,朦朦胧胧之间,竟是对四爷有着不同的感觉?
天意!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意,十年前的完颜杺,自假山上摔下来意外损命的完颜杺,还有她这个自现代穿越过来的灵魂,都不迟疑的想要呆在四爷的身边。
原来……一切自有天意,完颜杺笑吟吟的对林嬷嬷说道:“嬷嬷,既然如此,今儿您就再帮我把则平安扣戴起来,好不好?”
“当然好,当然好!老奴能再伺候小姐,那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林嬷嬷说着,颤抖着双手,将平安扣稳稳的挂在完颜杺的颈间。
冰凉的玉质,紧贴着胸前的肌肤,刺得完颜杺心底哆嗦了一下,体温却渐渐将这平安扣沁得温暖,眼眸中溢出的是对四爷满满的思念
吩咐了小鱼留下医治林嬷嬷的腿疾,她自己带着若兰在花园总踱着步子,颈上的平安扣紧紧贴着肌肤,让她有了一种特别的安全感,就好像四爷时刻跟在她的身侧一般。
即便他们之间有着诸多的顾忌,甚至于平日里连见面都是极为困难,可这平安扣贴身戴着,却似乎将两个人的心意彼此连同在一起。
“妹妹见过姐姐。”突然响起来的声音,打断了完颜杺的思绪。
不耐烦的抬起眸子,冷冷扫过完颜兰的面颊,淡淡的开口说道:“原来是兰儿妹妹,怎么……今日天阴雾重,妹妹不呆在房中好好休息,大早上的跑出来溜达,可要仔细身子。”
完颜兰垂着眼皮子,嘴角轻轻翘了翘,轻声说道:“姐姐说的是,妹妹今日起的早了些,用了早膳,闲来无事儿就到花园中逛逛……”
说完,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接着说道:“今个儿这天色果然不好,妹妹这就回去了,谢谢姐姐的关心。”
说罢,眼眸有意无意之间,在完颜杺颈间隐隐透出的红绳儿上扫了一扫。眉心更是随着紧紧皱起。
“妹妹倒是听话的紧,这样才是我的好妹妹,好了……我要走了,你没事儿就回你的小院儿里去好生待着,才好做稳你完颜家二小姐的位置。”完颜杺冷着脸,说道。
“是,兰儿明白,姐姐您慢走。”完颜兰恭顺的说道。
这绳子怎么这样眼熟?难道是……难道是那枚平安扣?没错!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的话儿这就是完颜杺最珍爱的那一枚!
完颜兰抬眸望着完颜杺渐渐远去的背影,难道她……全部都想起来了?不!不会的!完颜兰的眸子中好似含着一股冰碴,冷得彻骨。
若完颜杺真的想起来了,依着她如今有仇必报,决绝的性子,她绝不会像刚刚那样客气,她完颜兰的这条小命,弄不好已经一只脚跨在黄泉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