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一切只是幻觉,但每当他们越走进这条走廊,就越觉得四周逐渐阴冷。
不用矮人说,他们也知道,这种情形在恒温的洞穴里显得极不寻常。他们走到另一处岔路,但是没人想向左走,大家都怕回到刚刚的大厅,遇见已经受伤的蛞蝓。
“精灵害我们差点被蛞蝓给杀了。”依班指控道,“不知道这里会有什么等着我们?”
没有人回答。现在每个人都可以感觉到雷斯林之前警告的邪恶气息。他们的脚步慢下来,全是因为周围有这么多人,他们才有理由继续前进。罗拉娜感到恐惧让她几乎动弹不得,她贴着墙、吃力地走着。她盼望坦尼斯此刻能够安慰她、保护她,就像小时候一同面对幻想的敌人一样,但他与她的兄长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要处理。就在这一刻,罗拉娜决定宁死也不求他们帮忙。她突然意识到,方才所说的要让坦尼斯感到骄傲的话是认真的。她硬是把自己推离墙壁,咬紧牙关继续向前。
甬道突然到了尽头。石墙上面被打穿了个大洞,底下尽是碎裂的石块和鹅卵石。
庞大的邪恶气息由黑暗的洞口向外流地,像是隐形的手指般地轻抚每个人的肌肤。
大伙都停下脚步,即使是毫无畏惧的坎德人都不愿意贸然前进。
“我并不是害怕,”泰斯低声对佛林特坦承,“不过我宁愿到别的地方去。”
寂静逐渐沉重起来。每个人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其他人的呼吸声。法师的手杖随着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光线也随之明灭不定。
“我们不能永远待在这里。”依班黯哑地说。“让精灵先进去,谁叫他带我们到这里来的!”
“我会的!”吉尔赛那斯回答,“但我需要照明。”
“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碰玛济斯法杖。”雷斯林哑着嗓子说道,接着又不情愿地加上一句,“我跟你去。”
“小雷——”卡拉蒙刚要说话,但他弟弟冷冷地看着他。
“我也跟着去好了。”大汉低声自语道。
“不可以!”坦尼斯说。“你留在这边保护其他人,吉尔赛那斯、雷斯林和我三个人去就好了。”
吉尔赛那斯进了洞口,雷斯林尾随在后,半精灵则小心地扶着法师。光芒映亮了一个狭窄的空间,却看不到尽头。两边则是成排的巨大石门,门上有着直钉进石墙中的金属门枢。雷斯林高举着手杖,照亮这座厅堂,每个人都感觉到邪恶之气集中在这里。
“门上刻着什么东西?”坦尼斯前南说着。法杖的光芒照着这些雕刻,让它们看来更为阴森。
吉尔赛那斯直愣愣地盯视着雕刻,“皇家的纹章!”他低声说着。
“那表示什么?”坦尼斯问,精灵的恐惧仿佛也感染了他。
“这里是皇家卫士的墓穴。”吉尔赛那斯低声道。“据说他们即使死后也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这些传说是真的喽!”雷斯林紧抓住坦尼斯的手臂。坦尼斯听见沉重石门开合的声音,听见生锈门枢转动的声音。他转过头去,竟看见一扇扇的石门全都开启了!整个走廊温度骤降,坦尼斯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被冻僵了。而门后,开始有身影在移动。
“皇家卫士!那些足迹就是他们留下的!”雷斯林几近崩溃地说。“是人,却又不像人。我们无路可逃了!”说完,他更加紧紧地抓住坦尼斯。“他们不像暗黑森林的灵体生物,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摧毁那些胆敢亵渎国王安眠的入侵者!”
“我们非试不可!”坦尼斯拨开法师紧握的手。他踉跄地后退,却发现入口已经被两个人给堵住了。
“快退回去!”坦尼斯吃了一惊道。“快跑!谁?费资本!不可以,你这个老疯子!我们得赶快跑!这些死灵卫士——”
“喔!冷静下来。”老人前南道。“年轻人就是爱紧张。”他转身协助另一个人走进来。那是金月,她的头发反射着光芒。
“没关系,坦尼斯。”她柔声说。“你看!”她将被风拉开,她身上所佩戴的护身符开始发出蓝光。“费资本说它们会让我们通过的,坦尼斯,只要看到这个护身符。他话还没说完,护身符便开始发出了光!”
“不可以!”坦尼斯打算强迫她退回去,但费资本瘦弱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是个好人,半精灵坦尼斯。”老法师缓缓地说着,“但你太爱担心了。放轻松点,让我们把这些卫士请回永恒的睡眠中。
把其他人带过来,好吗?“坦尼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金月、费资本及河风走过去时,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们当着坦尼斯的面,慢慢地走过两列大开的石门,他们经过后,门后的一切动静都停了下来。即使在这个距离,坦尼斯还是感觉得到邪恶的气息正慢慢地消散。
其余人钻入洞口爬进来后,他只能以耸肩来回答他们的疑惑。罗拉娜进来的时候一言不发,他扶着她时,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地冰冷的手,况且她的唇上有血痕。
坦尼斯顿悟她一定是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尖叫出来,坦尼斯内疚地想说些话来哄哄她,但她却高高地抬起头,故意正眼也不瞧他一下。
其他人匆忙地跟在金月后头跑,但泰索何夫却停下来窥探着其中一座墓穴,他看见一个穿着破烂盔甲的高大身影躺在一具石棺中。化成枯骨的手紧握着他身上的长剑。泰斯好奇地看着皇家纹章,试着要念出上面的字来。
“SOhi Nulnqu TsalaIDth ”坦尼斯站在坎德人背后念着。
“这话是什么意思广泰斯问。
“死后依旧忠诚。”坦尼斯沉声低语。
在墓穴的西边,他们看见一对巨大的铜门。金月轻易地推开门,带着大伙走向通往另一座大殿的回廊。他们在大殿里所碰到唯一的麻烦,是如何说服矮人走出来。
这一整座大殿是整个斯拉莫瑞里唯一逃过大灾变而毫发无伤的房间。佛林待不厌其烦的向所有肯听的人解释,它的秘诀在于矮人高超的建筑技术,特别是支撑大殿的二十三根柱子。
唯一的出路是大殿尽处另外两扇相同的铜门,通往西边。佛林特硬是将自己从拉子旁挪开,仔细检查每一道门,嘴里嘟哝着不知两个门各自通往何处,或是有些什么东西。经过一阵短暂的讨论之后,坦尼斯决定走右手边的那扇门。
这扇门引领着他们走了大约三十尺的路,随后便遇见另一扇单边的铜门。这扇门看来是锁着的。卡拉蒙撞过。敲过、撬过,却一点用也没有。
“没办法,”大汉抱怨。“一动也不动。”
佛林特观察了卡拉蒙一阵子,接着走向前去检查了门,他随即嗤之以鼻地说,“这是个假门嘛!”
“看起来像真的呀!”卡拉蒙说,怀疑地看着这扇门,“连门枢都有耶!”
“当然有!“佛林特不屑地说。”假门又不是设计来让人一眼看穿用的,这种常识连溪谷矮人都知道。”“所以这条路是死路!“依班不耐烦地说。
“退后!”雷斯林低声说,小心翼翼地将手杖贴近墙。他将双手放在门上,只以指尖触碰门,然后念道,“凯砂兰。帕克里欧!”
一阵橘色的闪光出现,但并非从门,而是从墙上发出的!
“快走!”雷斯林把哥哥往后一拉,整面墙连着铜门一起开始闪烁。
“快点,得在它关闭前过去!”坦尼斯说,每个人都快速地冲进去,卡拉蒙扶着脚步踉踉跄跄的雷斯林。
“你还好吧?”当墙壁轰然关上后,卡拉蒙问道。
“还好,这种无力感总会消失的,”雷斯林低声说。“这是我头一回施展费斯坦但提勒斯法本书中的法术。这道开启术确实有效,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吃力。”
这道门又再领着他们直直往西走了四十尺,忽而弯向南、忽而弯向东、随后又向南。到了尽头,又被另一扇门挡住。
雷斯林摇摇头,“法术只能施展一次。我的脑中现在是完全一片空白了。”
“火球术可以打开这扇门。”费资本说。“我想我应该记得这个法术——”
“不要,老先生!”坦尼斯急忙说:“在这么窄的走廊里施展,会把我们都烤熟的。泰斯——”
坎德人靠近门,用力推了推。“讨厌,门开了。”他很失望没有机会开锁。他往里面瞧。“又是另外一个房间。”
大伙小心地进去,雷斯林用法杖的光芒照亮整个房间。房间是正圆形的,直径大约一百尺。他们正对面,也就是正南方的地方又有一扇门。房间的正中央则是——“一根弯曲的柱子!”泰斯咯咯笑道:“你看哪!佛林特,矮人作了根弯曲的柱子!”
“如果他们这样做,他们一定有很好的理由。”矮人推开炊德人,上前去仔细瞧瞧那根高细的柱子。它的确是歪斜的。
“嗯……”佛林特陷入沉思。突然——“你这个笨蛋,这才不是柱子!”‘佛林特突然叫道,“这是条巨大的铁链!看,它是挂在地上一个钩子上面。”
“那么我们是在铁链之室啦!”吉尔赛那斯兴奋地说着。“这里就是帕克塔卡斯著名的防卫系统。我们就快要进到要塞里面了。”
大伙聚集在一起,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串巨大的铁链。每一段铁链都同卡拉蒙一样高,更有如老橡树的根部一样粗。
“这个系统有什么用?”泰索柯夫问着,心中隐隐希望能够爬上铁链。“这条铁链通往哪里?”
“这条铁链连接那个装置。”吉尔赛那斯回答。“至于它是如何作用的,我可不清楚。机械的事情得问那位老矮人才行。我只知道,如果这条铁链从钩子上松开来,”他指着地板上的钩子,“巨大的花岗岩就会挡住整个要塞的门。克莱恩上没有任何的力量可以打开它。”
吉尔赛那斯加入其他人搜寻暗门的行列,把坎德人留在那里。后者徒劳无功地想要看清楚这个装置的模样。
“看这里!”他终于指着北方墙壁上的一条酷似门缝的线大叫,“一扇密门!
这一定是要塞的入口!““这是门把。”泰索何夫指着门底下的一个五环道。“矮人露出马脚了。”他对着佛林特笑道,“这是个看起来就是很假的假门。”
“所以不要随便相信它的外貌。”佛林特淡淡地说。
“咋!矮人也会有偷懒的时候。”依班低下头去想打开门。
“别打开!”雷斯林突然说道。
“为什么不?”史东问。“为了留点时间,让你在我们进入帕克塔卡斯前先通风报信吗?”
“如果我要出卖你,骑士,你早已被出卖了几百次!”雷斯林瞪着密门说。
“我感觉门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我只有在——”
他停下来打了个冷颤。
“在哪里遇过?”他哥哥柔声问。
“大法师之塔!”雷斯林嘶哑地说。“我警告你们,不要打开这扇门”
“去看看南方的门通往哪里。”坦尼斯告诉矮人。
佛林特走向南方的门,用力把它推开。“我只看见这扇门通往另一个与其他走道完全相同的回廊。”他回报道。
“再过一扇密门才是通往帕克塔卡斯的路。”吉尔赛那斯再重复了一遍。在其他人来得及阻止他之前,他低下身用力拉开门。
“你会后悔的!”雷斯林开始咳嗽。
门打开后,后头是间大房间,房间里满是黄色有如砖块似的东西。虽然它们都满了灰尘,但依旧看得出黄澄澄的色泽。
“宝库!”依班大喊。“我们找到姬斯——卡南的宝藏了!”
“全都是黄金。”史东冷冷地说。“都不值钱了,这年头只有钢还值些钱……”
他的声音逐渐变小,眼睛害怕地圆睁。
“怎么了?”卡拉蒙大喊着抽出剑。
“我不知道。”史本用几乎分辨不出来的声音说。
“我知道!”当不知名的物体逐渐在眼前成形的时候,雷斯林硬挤出了这么一句话。“这是黯精灵的灵魂!我警告过你们不要打开门的。”
“快想点办法呀!”依班步履踉跄地后退。
“收好你们的武器,笨蛋!”雷斯林用尖锐的声音说。“你们打不过她的!她只要碰一下就可以轻易地杀死你们,如果她开始嚎叫时我们还待在这里,我们就死定了。她连声音都可以杀人。
走,快离开!快点!从南边的门!“正当他们转身的时候,宝库里面的黑影开始慢慢地聚集成形,汇聚成一个冰冷、美丽的黯精灵女子,一个许久以前因犯下可怕罪行而被处死的精灵。后来拥有强大力量的精灵魔法师囚禁了她的灵魂,强迫她看守国王的宝库。当她看见这些活生生的躯体时,她不禁伸出双手,渴望温暖的肉体,之后,她放声吼出她对于所有活物的仇恨和忌妒。
大伙连忙转身逃跑,忙乱中彼此撞成一团,彼此推挤着从铜门逃出去。卡拉蒙撞到弟弟,后者手上的玛济斯法杖掉落在地。
它并没有摔碎,只有龙焰的威力才能破坏它。
但光芒熄灭,整个房间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邪灵见到猎物逃出她的魔掌,立刻现身在铁链之堂中,她的手轻拂过依班的脸颊。
他被冻得尖叫出声来,脚下一个不稳,倒了下去。史东抓住他,将他拖进走廊中,雷斯林和卡拉蒙拾起玛济斯法杖,三步并两步地挤过钢门。
“大家都到齐了吗?”坦尼斯问,满心不情愿地合上门。然后,他听见了一声可怕的叫声,让他的心跳也跟着停了几拍、恐惧压迫得令他难以呼吸。叫声停了下来,他的心脏痛苦地恢复了跳动。邪灵再次张口预备尖叫。
“没时间看了!”雷斯林说。“哥哥!快关上门!”
卡拉蒙使尽全身的力量推挤那扇门。它轰地一声关上,余音不绝于耳。
“这阻止不了她的!”依班惊慌失措地大喊。
“确实不行。”雷斯林柔声说。“她的法力极高,远高于我。
我可以在门上施法,但这会消耗我很多力量。我建议你们尽量逃。一旦法术失效,我说不定还能拖一阵子。”“河风,带着大家逃。“坦尼斯命令道。”我和史东留在这里陪雷斯林和卡拉蒙。“其他人快步在黑暗的走廊中逃窜着,间或忍不住好奇地回头看。雷斯林谁也不理,把法杖交给哥哥。一交到外人的手中,法杖的光芒立刻就熄灭了。
法师把双手放在门上,手掌平贴。闭上眼,他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在魔法上。
“卡莉丝安。邦拙南——”突如其来冰冷的感觉打断了他的集中力。
黯精灵!她知道他要施什么法术,所以试着扰乱地!在大法师之塔中与黯精灵交战的回忆再度浮现脑海中。他试着忘却那场毁了他的身体,更几乎毁了他意志的可怕战争,但他感觉到自己逐渐失控。他忘了咒语!门开始摇动。黯精灵要闯过来了!
突然有一股他只感受过两次的莫名力量自体内源源涌出——一次是在大法师之塔里,一次是在沙克沙罗斯的黑龙面前。这股似曾相识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复诵着咒文。雷斯林用着一种不属于他的清朗嗓育大声的念出咒文——“卡莉丝安。
邦拙南因。卡拉——依马拉斯!“门的另一边传来失望的吼声。门撑住了,法师软瘫下来。
卡拉蒙将法杖递给依班,自己则扶起弟弟,随着其他人沿黑暗的走廊前进。另一道密门在佛林特的手中轻易开启,一群人随后进入一连串虽不长、但却满是瓦砾的甬道。
大伙余悸犹存的踏过这些瓦砾。最后,他们终于来到一间堆满箱子的房间。河风点起墙壁上的一支火把。每个箱子都是针死的,有些标着索拉斯,有些标着盖特威。
“这就是了,我们进入要塞了。”吉尔赛那斯用着胜利的口吻说道。“我们现正站在帕克塔卡斯的地窖中。”
“感谢真神!”坦尼斯叹着气、在地板上坐下来,其他人纷纷跟着坐在他身旁。
突然间,他们发现费资本和泰索何夫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