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你先休息,等明天天亮了再说。”骨力迷度默默的替蓝颜掖好被角,想要转身离开,只是不知她眼中的天何时才能亮?
这时,屋外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阿力,你娘子醒了没有?我刚才去出诊,见天色还早,就顺路过来看看。”
听了这个,蓝颜“腾”的从床上坐起来,呆呆的望着前方,而骨力迷度的脸色也变了又变,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蓝颜。
“阿力,你娘子醒来了啊?来,让我再给她把把脉。”一位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人家背着一个药箱走了进来,他并没有注意到屋内两人之间的暗涌,自顾自的走到床边,号上了蓝颜的腕脉。
“恩,中毒不是很深,不过为了不影响胎儿,现在只能先用药物控制病情不恶化,要想根治,还要等孩子生出来之后才行。”
“你说什么?中毒?胎儿?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蓝颜用空洞的目光盯着前方的一片黑暗,话语中充满了急切烦躁,与一丝不安和恐惧。
“阿力,你没告诉你娘子啊?”老者疑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大夫,她刚醒,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前天抓的药家里还有,大夫先回吧,我一会儿告诉她。”此时的骨力迷度一身凌月人的装扮,看过去和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区别。
“好,让她不要着急,总会治好的,现在先养好身子最重要,还有你身上的伤,也要记得每天换药,幸亏你的心脏长在右边,不然那个伤足以要了你的命了!”
送走热心肠的大夫,骨力迷度坐到了床边,看着蓝颜失神的样子,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蓝颜面无表情,声音也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喜忧。
“白天。”骨力迷度轻声说着,似乎害怕刺激到她。
“我有身孕了?”
“是的,两个月了。”
“我的眼睛……瞎了?”
“会治好的。”
“中毒?”
“是的,是苦杏仁吸入过量所致。”
“苦杏仁?正常的苦杏仁熏香会过量吗?”仔细回想一下,她也就是在宫里每天晚上点了苦杏仁熏香来驱蚊,那还是印清荷送的,据说是勿吉进贡的。
“不会,但是如果和薄荷一起摄入,就会加倍它对人体的影响,时间长了,就会双目失明,再久一些,还可能失聪,不过你中毒不深,吃药一个月就可以解了。”由于苦杏仁熏香是关外特产,所以凌月人一般不知道这个特性,而看蓝颜这个情况,一定是夏天既用了熏香,又喝了薄荷茶所致。
“薄荷……印清荷!”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天与苦杏仁熏香一起送来的就有含有薄荷的安神茶,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在自己身上埋下了一条这么长的线!
“什么?”看到蓝颜愤恨的样子,骨力迷度担心的问道。
“没事。”
沉默,久久的沉默。
“你……成亲了?”骨力迷度打破了沉默。
“与你无关!”她知道他是善意的,但是一提起这个,她就会想起凌皓翔,现在这一切,可以说直接间接都与他有关,想到这里,她全身的怒火就都淤积一处,胸膛似乎要炸开了。
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中了毒?瞎了眼?怀了身孕?多耽搁一天,他们生还的希望就少一分,凌越溪为了她才去打仗,王怡然为了救她才会被人抓走,而她呢?在他们最需要她的时候,却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能做?
“是与我无关,可是你一个孕妇,为什么会昏倒在死人堆里?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你孩子的爹呢?他为什么不关心你,不照顾你?”你知不知道有人会心疼?蓝颜眼中的急切深深地刺痛了骨力迷度的心,她刚才说她要去找人,是找那个男人吗?为何一想到她此刻有可能在思念另一个男人,他的心就会刺痛难忍?
听见骨力迷度发火,蓝颜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妥,自己不是一直都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吗?今天为什么会这么焦躁?而且还迁怒于不相干的人?更何况这人还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成亲了,但是现在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谢谢你救了我。”
听说她与那她的夫君已经没有关系了,骨力迷度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没关系,你就在这里好好养病,我会照顾你的,还有孩子。”
“来,先把药吃了吧!”
话分两头,视线转回到八月初十战争当天。
完颜林达带领着一个小队的人马从战场返回了关西行宫。
看到完颜林达回来,负责去关西城守府抓蓝颜的那位首领忙上前禀报:“王爷!人已抓到!”
“放肆!本王是让你们去请!而不是抓!人呢?”完颜林达一个飞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一马鞭甩在那人面前,扬起一阵黄沙。
“回王爷,按照您的安排,人就在王爷的寝宫。”
“恩,你们退下吧!”
此时的完颜林达再也不是凌天城那个唯唯诺诺、韬光养晦的柔弱质子,只见他如黑晶石般闪耀的双眼中流露出的是问鼎天下的野心和疯狂。
黑色的披风跟随着他的脚步飘荡翻腾,一如他膨胀的欲念,起伏不定。
寝宫内,紫雾轻饶,馨香弥漫,向阳的窗户旁,铺着白虎皮的软塌上,一名女子侧躺着,呼吸平稳,安宁静谧。
完颜林达刚一走进,看到的便是这样柔和的背影,看着朝思暮想的妙人此时就在眼前,完颜林达的眼中溢满了笑意。虽然知道她中了迷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但是他还是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到软榻边,双目烁烁的盯着她的背影。
看到枕边放着的那把苍狼匕首,完颜林达心中一阵喜悦,没想到她竟然一直把他的匕首贴身佩戴,颜儿,你心里终究还是记得我说过的话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