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言颈项间传来房蔚温热的气息,伴随着衣薰香,一瞬间冲进她的鼻端,让她避开头,妆容也几乎要被压毁。她竭力撑起上半身,冷颜说:“您虽然平时渣着,但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贱吧?”
房蔚收拢两只手臂,牢牢圈在她的腰上,低下嘴唇摩挲在她脸颊。“乔言,你想过我吗?”
乔言抓起桌上的一叠文件纸,遮住了脸侧,语气十分嫌恶。“真是脏,别弄花了我的妆。”
他不吃女人胭脂,她很早就了解到,所以面对他时尽量涂了妆彩。
可是房蔚还是亲了下来,细碎之间带了啃吻,有力的手掌也在朝上游移,触到了她的胸。乔言震怒,伸手过去,摸到文件架上的手工刀,转腕朝背后刺去。
房蔚这次亲得太浑然忘我,没提防住,肩膀上被扎进了一刀。“这是你裁书签的小刀。”他闷声说了句,身子竟然强悍性地稳住不动,照样压住了她。
一柄带着细薄血丝的长柄木刀叮地一声丢弃在桌面上,泛出冷光。
乔言费力抬头,看见兰花图纹的篆刻,认出了是半年前丢在房蔚老公寓书房里的那套手工刀具。她伸手够了够,没拉到。
房蔚将刀身挥开得更远,贴着她的背与臀部,摸出挎包里的纸巾,反手按住了肩膀上。“别动,我见不得血。”
遇劫那晚往事历历在目,乔言拍了下桌面,低骂一句,果然不敢大幅度挣扎了。由于房蔚穿着黑色西服,血迹并没有涌现出来,就是他的手掌,也被他不慌不忙地清理了干净。
“房蔚!你真他妈地贱——”
“肯叫我的名字了?”他低眼看着乔言别过脸开骂,就瞅住空档抓到了她的嘴唇,亲住不放。
乔言以这个怪异的姿势被他压着,脸色逐渐通红。房蔚将她的腰身转过来,她趁机呼气。才呼吸了两口,他又低下头,咬住了她的下唇瓣。
“还没什么要问的吗?”他低声说,抵住她的额头。
乔言身体弓成一道弯,被呈放在宽厚大桌上,两手也在乱抓,想摸到什么武器。他嵌住她的手腕,直接看进她的眼睛里,像是对着她催眠。“你问吧,不管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乔言见反抗始终无效,索性仔细辨认他的神情。这一刻的房蔚不大像平时的坏,表情变得极认真,眼里还隐隐带着期待。
乔言真的开口问:“冬泉街您真的会收走?”
房蔚身躯一僵,仿似没料到这个问题与他期望的相差甚远,只不过嗯了声。
“地基没有下沉,你们怎么做到改经适房,把冬泉划入防治工程?”
“市政府的暖冬计划这个月就会启动,到时候暖气管道到经过冬泉,施工队要挖开河床下盘,沙子一撒,街面就陷了。”
“您是用这个理由说动发展办的负责人?”乔言推开他越靠越近的脸,语气里满是质疑。
房蔚空出单手,抽出一张湿纸巾,按在乔言的嘴唇上,仔细地擦。“我爸给市里打了电话,加强了一下省厅关注暖冬计划的力度。”
乔言终于趁机抽出了手腕,呼地一下推开了房蔚,再也遮掩不住眼色里的厌恶。“我说您怎么敢明目张胆地套老街地皮,原来是有个坐省厅的爸爸!”
房蔚看着她的眼睛,脸色也慢慢冷了下来。“你问的问题不对,乔言,该问的没问,不该问的一个劲地钻。”
乔言快速离开他的桌子,站在了空旷的办公室中央,摸出水瓶又喝了一大口。她看到房蔚衬衣上染花了一片,猜测自己脸上也是妆残了,目光里更是不耐烦。
“最后一件事——那块和田玉是赝品,我真的不骗您,您还打算强扣着不放吗?”
房蔚直接看着她,不说话。
乔言伸手摸进包里,抓到昆昆早上乱丢过来的化妆盒和修眉刀,不由得握紧了。
“乔迁的女朋友怀孕了,他需要买房子,十万刚好是首付。”
乔言脸色一变,急匆匆朝外走。
“乔言!”房蔚冷冰冰地唤住了她,指着桌面上带血的手工刀说,“你整套工具里有三把小刀一把压线尺,前后戳伤我两次,就想这么走了?”
乔言冷笑:“您还指望我补偿您点什么?”
她快步赶到门边,拉开把手,回头说:“噢,忘了告诉您,刚才您忘情地压着我的时候,于小姐回来过一趟,站在玻璃外看了会,后来又跑开了。”
房蔚神色没什么变化,一点也不惊讶,身体仍是冷冰冰地站着。
乔言顿时明白他原来也看到了,忍不住暗骂:真是个畜生,当着未婚妻的面和别的女人调情,还能做到一脸镇定。
乔言留在洗手间里补妆,等着乔迁回短信过来。她回想着昆昆的手法,仔细对着镜子描摹。接到乔迁留言时,她也弄得差不多了。
经过房蔚办公室外,玻璃墙里映出两道人影。她匆匆走过,还能看到于诺站在办公桌前,神情有些不悦,而房蔚依然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冷脸想着什么,一动也不动。
乔言多少有点佩服房蔚,正值订婚前期,他的强大定力使得他不屑于安抚未婚妻,连流露出一点悔过的意思也没,就杵在那里唯我独尊。
“乔小姐!”于诺却追出来了,小碎步赶上乔言的脚步。
乔言干脆转身,看着她清染了一层嫣红脸蛋跑过来,在按住胸口微微气喘。
“请你以后不要见房蔚了,你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我们周围。”于诺颦住眉尖,认真地说。
“您说得对。”
于诺看着乔言的脸,一怔:“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真金足银,绝对不欺骗您。”乔言低头翻包包,神奇般地掏出一叠于诺的小海报,用嘴衔开笔帽,将笔和彩照一起递了过去,含糊着,“您能跟我签个名吗?谢谢。”
于诺狐疑地望着她。她马上抽下笔帽,十分清楚地说:“于小姐是我敬佩的人,我没必要欺骗您。”
“为什么要敬佩我?我不需要你的佩服。”
乔言舔了舔唇:“那您能帮我签名吗?”
“先说出你敬佩我的理由。”
“于小姐曾帮助过患干渴症的儿童——”
“那是我分内的事,与你无关。”
乔言看着她的冷若冰霜,陪起笑容:“您还在生气对吧,刚才那只是意外,别相信您眼睛看到的。”
于诺突然抽走乔言手中的照片和笔,按在墙上,迅速签了几个名。她回过身,冷眼看着乔言:“给——”
“谢谢。”乔言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接了。果然,一道冷风急速挥了过来,于诺的巴掌结结实实落在了她的左脸上。
乔言一动不动,冷冷说:“我可以避开的,但我没躲,这下我们扯平了。”
“不。”于诺的声音还是柔柔弱弱的,但身子骨挺得很直,“这一巴掌是为了房蔚的伤口。你跟他乱搞不要紧,凭什么还要刺他一刀。”
乔言脸色极为难看,她克制住自己不要伤害于诺,低声说:“您知道吧,没有人愿意无缘无故地受辱,我之所以忍让了您,是因为我真的没骗您,我把您当作了偶像。不过下次——”她走近一步,抓起了于诺的手腕,轻声细语:“您再为了那个人渣挑衅我,我很难保证不做出失礼的事。”
于诺有点花容失色,乔言看了大快人心。“我记得他会警告历届女朋友,都表达出这个意思——不要去招惹乔言——看您这脸色,是不是表示他也对您说过?那么,您可要记好了。”
“不,他说的是‘不准招惹乔言’。”于诺在背后幽幽地冒了句,乔言扯出个冷笑,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可是走了一段路,她心有不甘,又冲回了房蔚的办公室。
房蔚已经褪下了西服外套,只穿着衬衣站在乔言面前。细缕血丝源源不断地冒出,衬着衣料的浅色,凌乱成深褚。他斜靠在办公桌边缘,抬起黑沉沉的眼睛问:“怎么了?”
麻叔站在一边替他止血,山岩脸色更冷更硬了,明显带着不赞同。“乔小姐,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说,一定要动刀子?”
乔言拉开几步站定,就捱着门,打算等会有什么不对劲好转身跑。可是麻叔并没有过来追究,只劝房蔚去趟医院,像是没看到她这个人。
“不用了。”房蔚面色萧瑟,语气也很萧瑟。
乔言看他们完全无视她,权衡一下,从包里掏出昆昆的粉底盒,丢了过去。
麻叔挥手砸开,很震惊:“你干什么!”
“好好对于诺。”她摸出修眉刀,又丢出去。
麻叔照样挥开。“乔小姐你!”
乔言第三次在包里掏了掏,摸到了玉盒,不舍地放下。手指四处摸索,抓到一张小CD碟,看都没看朝着房蔚脑袋砸去。
这次房蔚伸出手,挥开了CD,碟盘哗啦一响,碎成两片跌在地上。
乔言低头看了看,脸上一阵痛惜。
刚在气头上,没注意到CD盘是杨开替她灌录的空手道录像,方便她空余时间揣摩。
“您对于诺好点,让她有幸福感,这样我也舒服些。”乔言对着房蔚的眼睛冷冷说完,“您明白我的意思吧?多关心她,陪着她,不要让她有更多的时间揪住我不放。”
她蹲下身抓起两片小CD,收聚不了碟盘,只能留下一地杂物一阵风地离开,像来时一样行色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