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火柴匣抛向空中转了个圈,再抓住手里。那个女孩突然快要扑上来了,急着说:“我说您别损了画面呀,真是个地鳖,哎,您赶紧放手。”
房蔚笑出声来,心情无端地变得很好。
最后那个女孩发现他在作弄她,啧了下嘴,先离开了房间。就在他心底暗笑继续抽着烟时,她又返回来一趟,拿着塑料袋清走了所有纸杯及垃圾。
晚上回去他还特意上网查了下什么叫“地鳖”,看到解释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过了不久芷姐催他定个女朋友,早点生个小孩,看能不能是健康的,以后也好接手家产。
“不结婚吗?”他问道。
芷姐摇头。“不结婚,可以给她们遣散费,这样你的资产就分散不了。”
他同意了,看着茶几上摆开的一叠照片,讥笑芷姐这架势弄得像林立果选妃。芷姐瞪了他一眼,向他推荐了几个女孩,重点讲了一个叫乔言的。他拈起照片看了看,认出了她就是骂他土鳖的火柴匣女孩,将照片又丢下了。“这个长得不好看。”
他靠坐进沙发里,表示出了没多大兴趣。
芷姐催他:“这个是乔安的女儿,出身干净,被她奶奶管死了,方便你控制。”在她反复游说下,他终于点头表示试一试。
宴席上,芷姐将乔言带到房蔚面前。乔言穿着曳地长裙,连脚后跟都遮得严严实实,房蔚看了第一眼就没了兴趣。他觉得这个女孩身上带着一种青涩气,只不过被掩藏得很好。
她不说话,看他的眼神很陌生。
原来她已经忘了他们曾见过面。
“怎么不说话?”他的心底多少有些轻视,脸上的表情也很冷淡。
乔言还是不大说话,趁他转身取酒时先行离开了。
第一次见面就给房蔚留下了坏印象,他直接向芷姐说了以后别推销这样的女孩,会降低两边的品味,以后见面说不定成了仇人。
芷姐冷淡地嗤笑:“也行,反正她也瞧不上你。”
房蔚听了奇了,笑道:“看你这样子,好像很不满意别人说她坏话?”
芷姐爽快承认了,并说:“我就想要这样的女儿。既然你不喜欢,那我把她介绍给别人。”
芷姐说到做到,房蔚有了两个多月的清净。他也不是一定要女孩绕在身边,更多时候是关注投资去了。他心想一旦有了钱,还有什么到不了手,就将所有精力投入到了工作里。
房籣第一次走台,他想了想还是到场给他拉了暗票,请主办方至少给个新人奖。
模特登台前汇集到宣传墙后,准备分两边鱼贯而入。房蔚从通道退回来时,发现乔言也站在了后面。这次看她,他才察觉第一次被骗了。
乔言穿着贴身小礼服,化着精致的妆,足下一双白色高跟鞋将她衬得摇曳生姿,哪里还有上次见面的自怯气。她的背影在灯光下拉伸得纤秀妙曼,完全展现出了好曲线。
房蔚的目光沿着她周身流淌一遍,暗中将她的样子记住了。
不多久,乔家工厂陷入困境,他如愿以偿地要到了乔言。
乔言的到来给了房蔚一周的新鲜感。他知道这个女孩会伪装,他是想看到她的最大限度。就如同剥开一层层包衣那样,他期待着她灵活点,不要很快变得市侩气,让他多保留一点好奇。
但是乔言表现得很安静,按照情人的标准来限定她,她还做得绰绰有余。无论房蔚在外面干了什么,衬衣上沾了多少不同款的口红印,她都像是没听到没看到,完全迁就着他的意思。
这样的人虽然无趣,但有个好处,那就是不会和他吵,他回来后落得清静。
他带她出席宴会,她攀援在他的臂弯里,一步也不走开。他叫她去找点余兴节目,她仍然依在壁角,手里拿着香槟杯,看着一屋的人和光影。
两次这样下来,房蔚忍不住在想她是不是不大聪明。
第三次他没有带她出场,直接换了个模特,她知道了也没表示异议,按照他的意思照样把衣物准备好,给他系上领带。
他低头看她的眼睛,很澄澈,没有一点埋怨。
他突然伸手揽紧了她的腰,使她的下半身贴紧了自己的,低头在她耳边说:“乔言,你是假的吧?”
她站在他怀里仰头,嘴角露了点笑容,动作像往常一样既不抗拒也不迎逢。“您生气啦?”
他的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背部慢慢朝下游移,停在了臀部下方,再动,就有色情的嫌疑。她伸手撑在他胸脯上,抵着他靠过来的嘴唇说:“我哪里没做好吗?”
房蔚没有多大耐心来慢慢调教她变成有情调的女人,也有可能她知道怎么去取悦人,却偏偏要装得呆板。他顿时没了兴致,伸手抽走领带,还将她推到了一边。“你去玩吧。”
她扁扁嘴,真的跑到电视前跟着做瑜伽,再也没理他。她将电视消声了,自己换上了爱听的歌,比他这个主人自在多了。
晚上房蔚带着酒劲回来,乔言给他准备了醒酒茶和热水。他洗过澡出来,酒劲已经散了大半。当他看到乔言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相亲节目时,直接按熄了灯,朝她走过去。
乔言马上站了起来,他却不让她逃脱,将她按在了沙发上。
她睁大着眼睛说:“别在这里,电视还开着呢。”
他反手按了遥控器,大厅里马上静寂了下来。
她还在推:“对面阳台看得见。”
他伸手搂抱起她,闻着她的发香,笑着说:“你的头发和身上是一个香味,让我好好尝尝。”察觉到她还在抗拒,他冷了脸。“你跟着我快一个月了,还不要我碰你,你以为我给你钱是拿来当摆设的?”
她仰躺在沙发上,黑色的长发铺了大半个扇面,看着极为蛊惑人心。她借着夜色看了看他的脸,似乎叹了口气,才伸手挽住了他的脖子,凑上嘴说:“那你轻点,我怕痛。”
他将她抱进了卧室,做足了前戏。在进入她的那一刻,他还是感觉到了她的瑟缩与颤抖。她紧紧攀附在他身上,嘴里尽力不发出声音。
房蔚额角流出了汗,他没想到她那么紧。等两个人都适应时,他才慢慢动作起来。但那种包容的欢愉到来后,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道,提着她的腰将她驰骋到底。
乔言差不多哭了出来,一手抓过浴袍围住了身子,挣脱着就要朝床下跑。他将她抱了回来,哄了会,才让她平静了下来。
两人完毕了一切事,他亲了亲她的脸蛋,安抚她躺在身边。“睡吧。”
她侧躺着,看了会他的脸,才完全睡着。
第一次同床共枕,彼此都有些不习惯。半夜,乔言突然惊醒了过来,嘴唇干得发白。房蔚的睡眠也被她打扰了,看到她茫然地坐着,顿时皱眉问:“怎么了?”
她擦着汗。“我去喝点水。”
他记得医生说过预防他这个家族病必须要休息好,尤其睡眠要充足。但一晚上被她打断了两次,他当下就耐不住脾气,吩咐她说:“以后你去自己的房间睡。”
她愣了一下似乎才反应过来,脸上升起一点羞愧,没说一句话就抱着毯子离开了,从此后再也没留宿过他的卧室。他在很长时间内都没发现她的敏感心,哪怕他笑话她是他的私有财产时,他都没看到她变下脸色,唯独这个晚上,她的脸红过一次。
等他偶尔发现她有干渴症,每晚都摸起床找水喝,他才明白她磕出来的淤青是从哪里来的。到了最后他想撤走所有拦路的沙发、落地灯,她已经熟悉了路径,变得比较独立了。每次和她做,地点随他变动,就是没试过她的床铺。无论他怎么用力,她都适应了他的冲刺,四肢配合着他的姿势,眼里却没有容纳他的意思。
他知道就算他们再贴近了身子,也没法做到恋人间的亲密。
所以他最后撤走了所有的床铺,只留下他这边的一张大床,搬到新公寓里也是这样布置。
房蔚察觉到自己爱上乔言时,心底变得有些烦躁。他把她的缺点看得清清楚楚,还是避免不了一头陷进去的感觉,大多时候他也在控制着感情,对她忽冷忽热起来。
乔言跟着他的第一个月,以乖巧行事,让他帮忙解除了追债人对乔家的威胁。再尽量迁就着他做任何事,讨得他的欢心,由此带着她出席一次次宴会时,被她搜罗到了很多有用讯息,包括他的。乔言是个典型的利己主义者,和他一样,还是个见缝就钻的女人,这点也能在他身上找到共通,他反查过后,接受了事实,任由自己发展下去。
乔言渐渐的有推开房蔚,单身走向前台的意思,这是他不允许的。如果她越过了他,不再需要他,那他也没有留她在身边的理由。
这四个月来他清楚对她越来越放不开,感情由零积累到有,也是两件事引起的。
他看过她镶进了书签里的照片,是张保存得较好的黑白照,上面有个穿白裙的女孩牵着一个穿罩衣的糯米团子。他拿在手里看了一会,猛然想起了他们是谁。
从那天起,他对她的印象改观了不少,觉得她没有想象中的自私和不懂人情。到了平常相处时,他更宠着她了,就当是回报十年前的洗眼之恩。
显然她什么都不记得,就像他们明明先见了两次面后,她还是忘记了他。
第二件事发生在商务宴席上。乔言怕他喝多了伤身,拼命帮他挡了不少酒,还趁着清醒时提醒他:“十点钟位置坐着的是王总,别认错了人。等会来接他的是发妻,你送她一套英国古董瓷,准能拿下今晚这份合约。”
他回头看见她闪着精光的眸子,忍不住凑到她耳边低笑:“你怎么知道?”
她扶着他不安分的脑袋,嗤笑:“以前跟着你混吃混喝还少吗,每次你一撵开我要我自己找节目,我就仔细看着这些人。”
他听了一点也不惊奇,不过还是露出个恍然的表情。“原来你有偷窥人隐私的爱好。”
“怎么了?”她咬牙推正他的身子,说道,“你的隐私也在我手上,不好好呆着,小心我揭发你。”
晚上他送别人回家,返程中遇上了暴雨。乔言在公寓里等了半天,打他电话又没打通,干脆抱着雨伞跑出来找他。当他看到她从雨里冲过来时,突然明白了真心待一个人的意义。
她冷得发抖,砰砰砰地敲着车窗,大声喊:“房蔚,你能走回去吗?”
他清醒过来,将满身泥水的她拉上车,脱下外套给她擦着头发和身上的水。
她看他不说话,又着急地拉住他的手臂:“前面的路陷了个大坑!车开不过去!我怕你酒还没有醒,所以急着出来找你了!”
他将她紧搂在怀里,嗡嗡地笑着。“我好得很,是你没清醒,喝了酒还朝出跑。”
“我身上还有水。”她推开了他,不假辞色。
他一直都很高兴,不会对她生气,近几天的隔阂也自动消除了,不再采用那种忽冷忽热的保护色。
第二天乔言就发起了高烧,医生告诉她已经怀孕了,要慎用药。房蔚看到她知道这个消息时,脸上还有一种惊愕,马上知道她还没准备好。
“不要随便出门,想吃什么叫阿姨做,多睡觉。”他出门前叮嘱了很多事,她都没反应。
他只得弯腰查看她的脸色:“怎么了?”
半天她才回过神,随手翻出了本菜谱,甩在床面上说:“你不是说我做饭难吃吗?前几天我正在学做菜,没想到这么快就没机会了。”
他知道这不是完整的理由,没追究下去。他总想着靠时间赢得她,只要他有充足的耐心。
可是他没想到她很快就知道了乔家工厂的事,变得歇斯底里,闹过之后,又转化成了安静,像是接受了所有现实一般。
房蔚从来没有完全猜透乔言的心思,只觉得掌握到了七八分,最关键的地方她总是不说,也不怎么表现出来。在这前前后后的一年里,他也判断不了她爱过他没有。
相反地乔言的决断却表现得很明显。她安静地养着胎,安静地筹划着报复,将感情和现实区分得一清二楚,当他知道那些路匪是她叫来的时候,他开着车差点载到高速桥下。
他推开车门站在路边呼吸空气,肺部里的刺痛感让他猜测乔言的干渴症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伤心和愤懑的情绪逼着他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对着远方嘶哑地喊了声“乔言你——”,再转身一拳头捶在了车顶上。
这次他是真正感觉到痛了,比刀伤还让他发冷颤。
但回去后,他还得装作不知道这个消息,粉饰住所有的太平。只因他明白,一旦说出口,她绝对会撕下脸离开他,连孩子都留不住她。
可是不多久他又尝到了第二次痛彻心的打击,孩子也跟着丢了。
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他还没想过要放她走。在她修养好身体后,他试着和她亲热,但她没反应。
她的沉默及冷漠终于激怒了他,他拿来手工刀,彻底断了她想重新融入模特界的念头,要她一生都恨他,一生都记得他。
天亮后他就将她赶出门,想从感情里解脱出来,也做到了对她不管不问。只是他用了半年时间都没忘记以前发生的事,想了一个下午后,他打算抓住改建冬泉这个机会哄她回来。
乔言变了很多,变得更加果断利落,圆滑的她小心应对着一切麻烦,就是没想过来找他。他也想过他失去了利用价值,只是没预料到被她遗忘得这么彻底。
还好等来了乔迁犯错,需要他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面前,他觉得已经准备好了,如愿挤进了她的生活里,还要做得不够明显。
他做了所有事还没得到她的回心转意,最后聪明地问了句原因。在湘城那个除夕夜,她坐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笑着说:“房蔚,你又想灌迷糊汤了吧,谁不知道你喜欢做一套说一套——”
他的手扶住她的腰,带了点力,掐断了她的笑容,迫使她认真地说了下去。“你肯定不知道我跟踪过你。”她将嘴凑近他的耳边,脑袋也搁在他肩膀上,“有好几次我看见你抱着别的女孩坐在沙发里,就像现在一样说着话,脸上也很温柔。所以我想你肯定是个没真心的男人,只是爱上了这种感觉。”
她的脸又藏了起来,让他看不见一点情绪,就连声音,也是淡淡的,听不出任何变故。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我去的地方都是酒吧,对吧?”
“是的。”
“喝了闷酒以后我会更加想你,那些女孩身上有你的香气,只要她们凑了过来,我就拒绝不了。”
她揪着他的头发。“鬼才信你这种借口。”
他认真地看着她。“是真心话,我不骗你。”
她很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是真是假,已经过去了。”
他趁机搂紧了她,亲着她的脸蛋,低声说:“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想了半天没反应。他咬了她一口,她终于笑着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