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虎正一脸颓废的从滇南西陲小镇的一个国防局走出来，手里捏着皱巴巴的通知书，上了回家的班车。今天正是新兵招募结果发放的时候，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林虎失败了。
从军对于林虎这种出生在农村的娃来讲，无疑是一条很好的出路，可以改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命运，正如邻家的阿哥，刚退役回来就拿军帖购置了新房，还做起了小生意。
几经颠簸的林虎正走向那破败的土瓦房，这种房子在西南的乡村很常见。墙体是用土铸成，屋顶是一片片青瓦，很贴合西南这边多雨的特性。致于性能，冬暖夏凉谈不上，要是夜雨突来，雨滴打在房顶保管你睡不着。
阿爸正在火塘边抱着旱烟筒，林虎一进门便闻到那灼人心肺的刺鼻味道，不知是被呛得还是咋滴，两滴清泪挂在林虎脸上，若隐若现。
“回来了”，阿爸头也没抬，只顾把烟筒吸的咕噜咕噜响，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嗯”林虎轻诺一声走进了房间。
从军是林虎多年来的梦想，他为的不是退役后能拿多少补贴，为的是能够像贴在村头宣传栏里的人一样，报效国家，手里端着八一杠，一身迷彩还画着脸，多神气。可是这个可怜的娃，多年来的梦想被一纸通知给揉碎了。当然，揉碎的还有那颗年少的只有十九的羸弱心灵。
阿妈在晚些时做好的饭，皱纹爬满了被紫外线照晒得紫红的脸，典型的西南农村老妇。枯拉的双手不仅要在白天去浇菜水，还得在归家后为这个破落的家添上几碗果腹的饭菜。
“虎娃，下来吃饭啦”几声沙哑的轻唤后，林虎红着眼在楼梯的吱呀声中下了楼。
“没录上？”
“嗯“林虎嚼着饭，低声回应道。
想了想他又补充到：“不知道怎么，我每个条件都符合，不明不白的就掉了。”
很多农村的孩子一出生便在田地里帮衬着，要说素质，那是很多城里娃比不了的。其实林虎一开始便被选中了，只不过造化弄人。乡长白沙的侄子后来心血来潮也想去部队，名额本就不多，想要进去的话必须有人出局。在白沙的几经走动下，林虎就这样被刷了下来。对于林家人来说自然是毫不知情，作为一个小人物，只能默默接受这个令人心碎的结果，就算连原因也找不到，这也是小人物的悲哀。
看着沮丧的林虎，阿爸叹了口气道：”进不了部队算逑，整天哭丧着脸叫什么事。你三叔那里还招人，等过几天你便去他那里当学徒吧。“
虎娃只顾扒拉着饭不吱声，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呢？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西南偏远农村，还保留着大批的手艺人。这些人贯穿生活的多个方面，三叔家耀便是其中之一。三叔是一个木匠，最拿手的是打衣柜。镂雕的龙凤盘旋在衣柜上栩栩如生，让那些置办新房的人看了便爱不释手。虎娃将要学的便是这活儿。
巴甸，一个坐落在华夏滇南且紧挨国境线的偏远小城，在88年经批准对外开放后涌进了形形色色的各类人。现在它将是虎娃要去往的地方。
其实虎娃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三年高中在那这个年代实属不易。在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没能考上师范无法端铁饭碗的情况下只好辍学回家。
离家是在两天后，阿爸送他到的路边。由于省道离虎娃家的小村落不远，坐车反倒成了一件便事。那会的班车很少，对于虎娃来说，一块钱的车费那也是很大支出，只能选择跑长途运输的大货车。
虎娃木呐的跟阿爸站在路旁，路过的车裹着黄灰从他们两人走过。在等了大半个时辰后终于迎来了一辆由广西跑往巴甸的车，司机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阿爸邀停后，把头伸出车窗呵问道：”老哥，弄啥子？“
”娃儿要进城，老师傅方便捎他一段不？“阿爸诚惶诚恐的问道，并把那捏的沾满汗水的角笔递给司机。
”啥着事哟，上来吧，路上正好缺嗑话的伴。伸出手便接过了阿爸手里的钱，没数便揣进了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包里。
虎娃就这样，在老人祥和深邃的眼光中上了去往巴甸的车。没有道别，没有叮嘱，只有沉默和老人热切的目光。车着越来越快，老人的背影越来越小。谁又知虎娃现在的心里已是打翻了五味杂陈，因为倔强让内秀于心的他和这个男人在平时大多只用眼神交流。额，就是传说中的神交……
”你这娃，在想啥子嘞？咋的啦，舍不得离家吧”
“没有”虎娃无精打采的回答。
司机耸了耸肩“去城里干嘛？”
“做学徒”虎娃答道后便闭上了眼，在晃荡的驾驶副座上闭上了多日苦楚的双眼。这个少年却不知道这一走便是经年，这一走便开始上演了一个传奇。一个令敌人听到就胆寒的传奇，这一刻少年踏上了征程，命运也在这一刻开始改写。
老师傅由于只到城郊，虎娃在还离三叔家很远的地方下了车，得穿过集市才能到达。这条路虎娃走了很多次，但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沉重，前方不远便是国防局了。
很多时候我们看似走在路上，其实是心扑腾在路上。绊住脚的往往不是荆棘和石头，而是心。这一次林虎便是被人心绊倒在梦想的路上，这世道又有多少是我们看得清道得明的呢？
虎娃是在一点左右到的三叔家，一路的饥饿和远行让他疲惫的只要给其一张床，倒头便能睡着。到家的时候三叔正巧背着扁篼要出门，迎头赶上了刚刚来的虎娃。
“哟，这不是虎娃吗?不是去当兵了吗，怎舍得来我这里啦。“
”我爸让我来给你做学徒。“虎娃诚恳的说，怕是被拒绝的样子。
”进来吧，你婶没在，自己在家里待会，我还有活儿，那事晚上回来说。“一转身让开了身子，让虎娃进家。
家耀虽然是虎娃三叔，因为在城里又有手艺，平时间难免看不起虎娃阿爸，虎娃在城里读书时也很少来三叔这。此时，为了糊口，虎娃跨过三叔家的门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