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闻一多大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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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诗歌卷(2)

展玩着我这自制的剑匣,

我便昏死在他的光彩里!

哦,我的大功告成了!

我将让宝剑在匣里睡着觉,

我将摩抚着这剑匣,

我将宠媚着这剑匣——

看着缠着神蟒的梵像,

我将巍巍地抖颤了,

看看筏上鼓瑟的瞎人,

我将号咷地哭泣了;

看看睡在荷瓣里的太乙,

飘在篆烟上的玉人,

我又将迷迷的嫣笑了呢!

哦,我的大功告成了!

我将让宝剑在匣里睡着。

我将看着他那光怪的图画,

重温我的成形的梦幻,

我将看着他那异彩的花边,

再唱着我的结晶的音乐。

啊!我将看着,看着,看着,

看到剑匣战动了,

模糊了,更模糊了

一个烟雾弥漫的虚空了……

哦!我看到肺脏忘了呼吸,

血液忘了流驶,

看到眼睛忘了看了。

哦!我自杀了!

我用自制的剑匣自杀了!

哦哦!我的大功告成了!

(本诗《剑匣》出自《红烛·李白篇》。)

西岸

“He has a lusty spring,when fancy clear Takes in all beauty within an easy span”

——Keats这两句诗的作者是英国著名诗人济慈(John Keats,1798—1821 )。现代诗人绿原的译文为:“他有一个快活的春季,当明澈的鉴赏力在安适的瞬息将一切美尽收眼底。”——济慈

这里是一道河,一道大河,

宽无边,深无底;

四季里风姨巡遍世界,

便回到河上来休息;

满天糊着无涯的苦雾,

压着满河无期的死睡。

河岸下酣睡着,河岸上

反起了不断的波澜,

啊!卷走了多少的痛苦!

淘尽了多少的欣欢!

多少心被羞愧才鞭驯,

一转眼被虚荣又煽癫!

鞭下去,煽起来,

又莫非是金钱的买卖。

黑夜哄着聋瞎的人马,

前潮刷走,后潮又挟回。

没有真,没有美,没有善,

更哪里去找光明来!

但不怕那大泽里,

风波怎样凶,水兽怎样猛,

总难惊破那浅水芦花里

那些小草的幽梦——

一样的,有个人也逃脱了

河岸上那纷纠的樊笼。

他见了这宽深的大河,

便私心唤醒了些疑义:

分明是一道河,有东岸,

岂有没个西岸的道理?

啊!这东岸的黑暗恰是那

西岸的光明的影子。

但是满河无期的死睡,

撑着满天无涯的雾幕;

西岸也许有,但是谁看见?

哎……这话也不错。

“恶雾遮不住我,”心讲道,

“见不着,那是目的过!”

有时他忽见浓雾变得

绯样薄,在风翅上荡漾;

雾缝里又筛出些

丝丝的金光洒在河身上。

看!那里!可不是个大鼋背?

毛发又长得那样长。

不是的!倒是一座小岛

戴着一头的花草:

看!灿烂的鱼龙都出来

晒甲胄,理须桡;

鸳鸯洗刷完了,喙子

插在翅膀里,百鳞退了——

满河一片凄凉;

太阳也没兴,卷起了金练,

让雾帘重往下放:

恶雾瞪着死水,一切的

于是又同从前一样。

“啊!我懂了,我何曾见着

那美人的容仪?

但猜着蠕动的绣裳下,

定有副美人的肢体。

同一理:见着的是小岛,

猜着的是岸西。”

“一道河中一座岛,河西

一盏灯光被岛遮断了。”

这语声到处,是有些人

鹦哥样,听熟了,也会叫;

但是那多数的人

不笑他发狂,便骂他造谣。

也有人相信他,但还讲道:

“西岸地岂是为东岸人?

若不然,为什么要划开

一道河,这样宽又这样深?”

有人讲:“河太宽,雾正密。

找条陆道过去多么稳!”

还有人明晓得道儿

只这一条,单恨生来错——

难学那些鸟儿飞着渡,

难学那些鱼儿划着过,

却总都怕说得:“塔个桥,

穿过岛,走着过!”为什么?

(本诗出自《红烛·李白篇》。原载1920年9月24日《清华周刊》第191期,收入《红烛》时,文字略有改动。)

青春

“柳暗花明又一村。”

——陆游

青春像只唱着歌的鸟儿,

已从残冬窟里闯出来,

驶入宝蓝的穹窿里去了。

神秘的生命,

在绿嫩的树皮里膨胀着,

快要送出带鞘子的,

翡翠的芽儿来了。

诗人呵!揩干你的冰泪,

快预备着你的歌儿,

也赞美你的苏生罢!

(本诗出自《红烛·青春篇》。)

宇宙

宇宙是个监狱,

但是个模范监狱;

他的目的在革新,

并不在惩旧。

(本诗《宇宙》出自《红烛·青春篇》。全诗仅四句共二十五字,读来却意味深长,充分显示了闻一多当时理性思索的要点。)

国手

爱人啊!你是个国手:

我们来下一盘棋;

我的目的不是要赢你,

但只求输给你——

将我的灵和肉

输得干干净净!

(本诗出自《红烛·青春篇》。是一首独特的、难得多见的爱情诗。它对于我们解读闻一多的人生态度、个性心理很有助益。)

香篆

辗转在眼帘前,

萦回在鼻观里,

锤旋在心窝头——

心爱的人儿啊!

这样清幽的香,

只堪供祝神圣的你:

我祝你黛发长青!

又祝你朱颜长姣!

同我们的爱万寿无疆!

(本诗出自《红烛·青春篇》。)

春寒

春啊!

正似美人一般,

无妨瘦一点儿!

(本诗出自《红烛·青春篇》。这首《春寒》仅三句共十四个字,是闻一多最短的诗章,属于诗人典型的“青春期感怀”。)

爱之神

——题画

啊!这么俊的一副眼睛——

两潭渊默的清波!

可怜孱弱的游泳者哟!

我告诉你回头就是岸了!

啊!那潭岸上的一带榛薮,

好分明的黛眉啊!

那鼻子,金字塔式的小邱,

恐怕就是情人的茔墓吧?

那里,不是两扇朱扉吗?

红得像樱桃一样,

扉内还露着编贝的屏风。

这里又不知安了什么陷阱!

啊!莫非是绮甸之乐园?

还是美的家宅,爱的祭坛?

呸!不是,都不是哦!

是死魔盘锯着的一座迷宫!

(本诗出自《红烛·青春篇》。)

春之首章

浴人灵魂的雨过了:

薄泥到处啮人的鞋底。

凉飔挟着湿润的土气

在鼻蕊间正冲突着。

金鱼儿今天许不大怕冷了?

个个都敢于浮上来呢!

东风苦劝执拗的蒲根,

将才睡醒的芽儿放了出来。

春雨过了,芽儿刚抽到寸长,

又被池水偷着吞去了。

亭子角上几根瘦硬的,

还没赶上春的榆枝,

印在鱼鳞似的天上;

像一页淡蓝的朵云笺,

上面涂了些僧怀素的

铁画银钩的草书。

丁香枝上豆大的蓓蕾,

包满了包不住的生意,

呆呆地望着寥阔的天宇,

盘算它明日的荣华——

仿佛一个出神的诗人

在空中编织未成的诗句。

春啊!明显的秘密哟!

神圣的魔术哟!

啊!我忘了我自己,春啊!

我要提起我全身的力气,

在你那绝妙的文章上

加进这丑笨的一句哟!

(本诗出自《红烛·青春篇》,原载于1922年5月12日《清华周刊》第247期,署名“一多”。)

春之末章

被风惹恼了的粉蝶,

试了好几处的枝头,

总抱不大稳,率性就舍开,

忽地不知飞向哪里去了。

啊!大哲的梦身啊!

了无粘滞的达观者哟!

太轻狂了哦!杨花!

依然吩咐两丝粘住吧。

娇绿的坦张的荷钱啊!

不息地仰面朝上帝望着,

一心地默祷并且赞美他——

只要这样,总是这样,

开花结实的日子便快了。

一气的酣绿里忽露出

一角汉纹式的小红桥,

真红得快叫出来了!

小孩儿们也太好玩了啊!

镇日里蓝的白的衫子

骑满竹青石栏上垂钓。

他们的笑声有时竟脆得像

坍碎了一座琉璃宝塔一般。

小孩们总是这样好玩呢!

绿纱窗里筛出的琴声,

又是画家脑子里经营着的

一帧美人春睡图:

细熨的柔情,娇羞的倦致,

这般如此,忽即忽离,

啊!迷魂的律吕啊!

音乐家啊!垂钓的小孩啊!

我读完这春之宝笈的末章,

就交给你们永远管领着吧!

(本诗出自《红烛·青春篇》。原载于1922年5月12日《清华周刊》第247期,署名“一多”。)

谢罪以后

朋友,怎样开始?这般结局?

“谁实为之?”是我情愿,是你心许?

朋友,开始结局之间,

演了一出浪漫的悲剧;

如今戏既演完了,

便将那一页撕了下去,

还剩下了一部历史,

恐十倍地庄严,百般地丰富——

是更生的灵剂,乐园的基础!

朋友!让舞台上的经验,短短长长,

是恩爱,是仇雠,尽付与时间的游浪。

若教已放下来的绣幕,

永作隔断记忆的城墙;

台上的记忆尽可隔断,

但还有一篇未成的文章,

是在登台以前开始作的。

朋友!你为什么不让他继续添长,

完成一件整的艺术品?你试想想!

朋友!我们来勉强把悲伤葬着,

让我们的胸膛做了他的坟墓;

让忏悔蒸成湿雾,

糊湿了我们的眼睛也可;

但切莫把我们的心,

冷的变成石头一个,

让可怕的矜骄的刀子

在他上面磨成一面的锋,两面的锷。

朋友,知道成锋的刀有个代价么?

(本诗出自《红烛·青春篇》。)

忏悔

啊!浪漫的生活啊!

是写在水面上的个“爱”字,

一壁写着,一壁没了;

白搅动些痛苦的波轮。

(本诗出自《红烛·青春篇》。)

黄鸟

哦!森林的养子,

太空的血胤

不知名的野鸟儿啊!

黑缎的头帕,

蜜黄的羽衣,

镶着赤铜的喙爪——

啊!一只鲜明的火镞,

那样癫狂地射放,

射翻了肃静的天宇哦!

像一块雕镂的水晶,

艺术纵未完成,

却永映着上天的光彩——

这样便是他吐出的

那阕雅健的音乐呀!

啊!希腊式的雅健!

野心的鸟儿啊!

我知道你喉咙里的

太丰富的歌儿

快要噎死你了:

但是从容些吐着!

吐出那水晶的谐音,

造成艺术之宫,

让一个失路的灵魂

早安了家吧!

(本诗出自《红烛·青春篇》。)

艺术的忠臣

无数的人臣,仿佛真珠

攒在艺术之王的龙衮上,

一心同赞御容的光采;

其中只有济慈一个人

是群龙拱抱的一颗火珠,

光芒赛过一切的珠子。

诗人的诗人啊!

满朝的冠盖只算得

些艺术的名臣,

只有你一人是个忠臣。

“美即是真,真即是美。”

我知道你那栋梁之材,

是单给这个真命天子用的;

别的分疆割据,属国偏安,

哪里配得起你哟!

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真个做了艺术的殉身者!

忠烈的亡魂啊!

你的名字没写在水上水上见济慈的“Ode to a grecian urn”。济慈自撰的墓铭曰:“这儿有一个人的名字写在水上了!”,

但铸在圣朝的宝鼎上了!

(本诗出自《红烛·青春篇》。

钟声

钟声报得这样急——

时间之海的记水标哦!

是记涨呢,还是记落呢!——

是报过去的添长呢?

还是报未来的消缩呢?

(本诗出自《红烛·青春篇》。)

初夏一夜的印象

——一九二二年五月直奉战争时

夕阳将诗人交付给烦恼的夜了,

叮咛道:“把你的秘密都吐给他了吧!”

紫穹窿下洒着些碎了的珠子——

诗人想:该穿成一串,挂在死的胸前。

阴风的冷爪子刚扒过饿柳的枯发,

又将池里的灯影儿扭成几道金蛇。

贴在山腰下佝偻得可怕的老柏,

拿着黑瘦的拳头硬和太空挑衅。

失睡的蛙们此刻应该有些倦意了,

但依旧努力地叫着水国的军歌。

个个都吠得这般沉痛,村狗啊!

为什么总骂不破盗贼的胆子?

嚼火漱雾的毒龙在铁梯上爬着,

驮着黑色号衣的战争,吼的要哭了。

铜舌的报更的磬,屡次安慰世界,

请他放心睡去,……世界哪肯信他哦!

上帝啊!眼看着宇宙糟蹋到这样,

可也有些寒心吗?仁慈的上帝哟!

(本诗出自《红烛·青春篇》。原载于1922年5月26日《清华周刊》第249期,后收入《红烛》。)

红荷之魂(有序)

盆莲饮雨初放,折了几枝,供在案头,又听侄辈读周茂叔周敦颐(1017—1073),字茂叔,号濂溪,北宋著名哲学家,是学术界公认的理学派开山鼻祖。的《爱莲说》,便不由得不联想及于三千里外《荷花池畔》的诗人。赋此寄呈实秋梁实秋(1903—1987),中国近代著名散文家、学者、文学批评家、翻译家。,兼上景超吴景超(1901—1968),中国社会学家,与闻一多、罗隆基一同被誉为“清华三才子”。及其他在西山的诸友。

太华玉井的神裔啊!

不必在污泥里久恋了。

这玉胆瓶里的寒浆有些冽骨吗?

那原是没有堕世的山泉哪!

高贤的文章啊!雏凤的律吕啊!

往古来今竟携了手来谀媚着你。

来吧!听听这蜜甜的赞美诗吧!

抱霞摇玉的仙花呀!

看着你的躯体,

我怎不想到你的灵魂?

灵魂啊!到底又是谁呢?

是千叶宝座上的如来,

还是丈余红瓣中的太乙呢?

是五老峰前的诗人,

还是洞庭湖畔的骚客呢?

红荷的魂啊!

爱美的诗人啊!

便稍许艳一点儿,

还不失为“君子”。

看那颗颗坦张的荷钱啊!

可敬的——向上的虔诚,

可爱的——圆满的个性。

花魂啊!佑他们充分地发育吧!

花魂啊,

须提防着,

不要让菱芡藻荇的势力

蚕食了泽国的版图。

花魂啊!

要将崎岖的动的烟波,

织成灿烂的静的绣锦。

然后,

高蹈的鸬鹚啊!

热情的鸳鸯啊!

水国烟乡的顾客们啊!……

只欢迎你们来

逍遥着,偃卧着;

因为你们知道了

你们的义务。

(本诗出自《红烛·青春篇》,原载于1922年9月11日《清华周刊》第250斯,署名一多,后收入《红烛》。)

诗债

小小的轻圆的诗句,

是些当一的制钱——

在情人的国中

贸易死亡的通宝。

爱啊!慷慨的债主啊!

不等我偿清诗债

就这么匆忙地去了,

怎样也挽留不住。

但是字串还没毁哟!

这永欠的本钱,

仍然在我账本上,

息上添息地繁衍。

若有一天你又回来,

爱啊!要做Shylock夏洛克·莎士比亚戏剧《威尼斯商人》中的角色。吗?

就把我心上的肉,

和心一起割给你吧!

(本诗出自《红烛·青春篇》。)

别后

哪!那不速的香吻,

没关心的柔词……

啊!热情献来的一切的贽礼,

当时都大意地抛弃了,

于今却变作记忆的干粮,

来充这旅途的饥饿。

可是,有时同样的馈仪,

当时珍重地接待了,抚宠了;

反在记忆之领土里,

刻下了生憎惹厌的痕迹。

啊!谁道不是变幻呢?

顷刻之间,热情与冷淡,

已经百度的乘除了。

谁道不是矛盾呢?

一般的香吻,一样的柔词,

才冷僵了骨髓,

又烧焦了纤维。

恶作剧的疟魔呀!

到底是谁遣你来的?

你在这一隙驹光之间,

竟教我更迭地

作了冰炭的化身!

恶作剧的疟魔哟!

(本诗出自《红烛·青春篇》。)

孤雁

“天涯涕泪一身遥。”

——杜甫

不幸的失群的孤客!

谁教你抛弃了旧侣,

拆散了阵字,

流落到这水国的绝塞,

拼着寸磔的愁肠,

泣诉那无边的酸楚?

啊!从那浮云的密幕里,

迸出这样的哀音,

这样的痛苦!这样的热情!

孤寂的流落者!

不须叫喊得哟!

你那沉细的音波,

在这大海的惊雷里,

还不值得那涛头上

溅破的一粒浮沤呢。

可怜的孤魂啊!

更不须向天回首了。

天是一个无涯的秘密,

一幅蓝色的谜语,

太难了,不是你能猜破的。

也不须向海低头了。

这辱骂高天的恶汉,

他的咸卤的唾沫

不要渍湿了你的翅膀,

粘滞了你的行程!

流落的孤禽啊!

到底飞往哪里去呢?

那太平洋的彼岸,

可知道究竟有些什么?

啊!那里是苍鹰的领土——

那鸷悍的霸王啊!

他的锐利的指爪,

已撕破了自然的面目,

建筑起财力的窝巢。

那里只有铜筋铁骨的机械,

喝醉了弱者的鲜血,

吐出那罪恶的黑烟,

涂污我太空,闭熄了日月,

教你飞来不知方向,

息去又没地藏身啊!

流落的失群者啊!

到底要往哪里去?

随阳的鸟啊!

光明的追逐者啊!

不信那腥臊的屠场,

黑暗的烟灶,

竟能吸引你的踪迹!

归来吧,失路的游魂!

归来参加你的伴侣,

补足他们的阵列!

他们正引着颈望你呢。

归来偃卧在霜染的芦林里,

那里有校猎的西风,

将茸毛似的芦花,

铺就了你的床褥

来温暖起你的甜梦。

归来浮游在温柔的港溆里,

那里方是你的浴盆。

归来徘徊在浪舐的平沙上,

趁着溶银的月色

婆娑着戏弄你的幽影。

归来吧,流落的孤禽!

与其尽在这水国的绝塞,

拼着寸磔的愁肠,

泣诉那无边的酸梦,

不如棹翅回身归去吧!

啊!但是这不由分说的狂飙

挟着我不息地前进;

我脚上又带着了一封书信,

我怎能抛却我的使命,

由着我的心性

回身棹翅归去来呢?

(本诗出自《红烛·孤雁篇》。《孤雁》是闻一多诗歌的代表作之一。诗作象征性地描写了一只飞离了雁阵的孤雁,形只影单地奔向那“绝塞”的“水国”。该诗作于闻一多刚刚踏上美国土地之际,孤雁正是他的自我投影。)

太平洋舟中见一明星

鲜艳的明星哪!——

太阴的嫡裔,

月儿同胞的小妹——

你是天仙吐出的玉唾,

溅在天边?

还是鲛人泣出的明珠,

被海涛淘起?

哦!我这被单调的浪声

摇睡了的灵魂,

昏昏睡了这么久,

毕竟被你唤醒了哦,

灿烂的宝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