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坚定
“去哪儿了！为什么关机？你现在都敢彻夜不归了，啊？”刚一进门，父亲的怒喝就劈头而来，许奕南微微蹙了蹙眉，不是他要关机，他的手机电池早在他一遍又一遍打给狄落落的时候，就已经用爆了。不用说家法在所难免，许奕南直接走到沙发边的空地上，很自觉地准备跪下去。
“不必了！”父亲竟然出声喝止，这还是从未有过的奇怪现象。
许奕南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等候着父亲的家法木棍打下来。
但是更奇怪的是，父亲竟然在他面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完全没有打他的意思。
“小宇说，你去做一件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没什么。”
“我好好问，你就好好回答。到底干什么去了？”
“……找我女朋友。”迟疑了一下，许奕南还是老老实实说出来。
“看来，你是执意要恋爱了？”
“对。”
“就算我要打死你？”
“就算你要打死我。”回答地不疾不徐，但是铿锵有力，就像他此刻的眼神一样，坚定而执着。许奕南的父亲忽然从儿子这种眼神中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至今回想起来，都会让他羞愧不已、后悔难当的那个年轻时的自己……晓淑曾对他言听计从，支持他的一切决定：晓淑曾那么信任他，甚至从反对他们的父母那里偷来了钱，让他放心大胆地去创业，可是他竟然一个醉酒，就跟当时只是商场朋友的奕南母亲发生了关系，导致怀孕……晓淑被愤怒的父母关起来，然后又带离了这个地方，从此失去一切联系……
往事历历在目，许奕南的父亲感到一阵阵的心痛在心口纠缠，没有精力继续审问儿子，简单地挥了挥手，示意儿子离开。
其实他知道儿子口中的女朋友就是落落。昨天晚上，当他因为儿子一声不吭就彻夜未归而大发脾气时，小宇已经把一切告诉他了。
既然那个女孩是落落。
既然儿子又可以这么坚定。
既然落落也喜欢着儿子。
那么，何不就成全了他们，就当是对晓淑的一种补偿呢？
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就近照顾。
反正只要有他这个父亲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儿子再伤害落落了。反正他以后都要代替晓淑，来充当守护落落的监护人了。
“爸爸，你怎么了？哪里难受吗？”看到父亲捂着胸口，很难受的样子，本来准备离开的许奕南又转身回来，蹲在了父亲身边。
“没有，没什么。你去休息一下，然后我有东西让你去交给落落。”
“什么东西？”落落这两个字，显然又一次吸引了许奕南的心思，他更是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打算了。不知道落落现在回去了没有？他恨不得第二次奔去她门前看个究竟，既然有东西要交给她，那不是正好顺便吗？还让他有了个去找她的好理由……
“就是这个，你休息好了，就拿去给她，别让她的生活再陷入危机。”父亲交给他一张崭新的银行卡。
“哦，好，我现在就拿给她。”许奕南从地上站起来，一副倦意全消，整装待发的样子，临出发前又看了一眼父亲，“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想到一些往事而已。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再去……”
“不用了，我不累！”许奕南说着跑向了玄关门。通往二楼的楼梯转角处，一直没有发出声音的杜宇嗖地一下抽回脚……
让奕南哥来守护狄落落，果然是最好的结果。
“学生，你找谁？”狄落落的门口，一位手提早餐的中年妇女停下来，通身上下打量着不停敲门的许奕南。
“我找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请问您是谁？”
“是那个女学生吧？她早就退房了，这间房已经空出来好几天了，我就是房东。”
“退房？去哪儿了？退了房她去哪儿？”许奕南的心一下子被吊在半空，巨大的失望和慌张让他一时间难以适应。深深的后悔和自责一下子全涌上心头，如果落落就这么消失，那……那……
那简直不敢想象。许奕南没出息地简直快要哭出来。眉心皱成一团，呼吸开始很急促，脸也憋地通红，看起来完全失去了方寸……
“不是她自己退的房，听说她是从家里偷了钱逃出来的，那天被她爸爸找到这里，直接就抓回去了，她还又哭又喊地反抗说死也不回去，最终还是被带走了，房子也是她爸爸后来才来退的。现在的女学生啊，唉，真是……”
还没等房东妇女说完，许奕南就撒腿冲出了胡同。
被她爸爸抓回去？那不就是她那个继父吗？
被那么凶狠的男人抓回去，那还有个活头？
凭着和狄落落第一次见面时的深刻印象，许奕南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那条街道。但是狄落落继父的家究竟在哪里，他竟然又不知道了！
真是可恨。
他真是笨地像头猪！
“小宇，落落……落落继父家的具体地址，你知道吗？……知道的话快告诉我！”有些气喘吁吁，有些语不成句，许奕南用路边的公用电话，用沙哑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向杜宇求助。
“狄落落继父家的地址？奕南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敏锐的杜宇瞬间也提高了警惕，飞快地从抽屉里找出一张写满字的A4纸。
“到底知不知道地址？”
“你方便记吗，我读给你……”
站在胡同最里面的一座青砖砌成的老式院墙外，许奕南尝试着敲了敲门。可是无论他怎么敲，都无人回应，他只好把耳朵附在门上侧听。
从里面传出很微小的声音，似有若无，但是贴着古老门板的缝隙仔细听，还是可以听到所有的内容。
“你打不打电话？”男人凶狠无比的声音，硬邦邦地充满威胁。
“不打。”狄落落坚定而虚弱的声音。
“你到底还在坚持什么呢？我听说他们特别疼爱你，既然这样，你打电话给他们，就说你需要这些钱，让他们打进账户不就得了？我不会全拿走的，一定会给你留一部分，让你有足够的钱离开这座城市，这样就永远也不会露馅了！”
“你别痴心妄想了。”
“妈的！你他妈不是很爱钱吗？赶紧给我打！”
“不打！”
“你给我听好了！今天是老子容忍你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你他妈死在老子手里都没人知道，在老子面前装清高？别以为老子不敢撕票！”
撕票？撕票！！！
落落……落落被绑架了么？
半秒钟也没敢多想，许奕南几乎是拼尽全身力气开始撞门，看似破旧不堪的门板，撞起来却显得格外结实，撞门的人心急如焚，屋里的人慌成一团。
房间里面一时间实在找不出什么可用来掩饰的东西，被反绑在椅子上的狄落落，让恶毒的继父完全乱了阵脚。妈的！这个又破落又偏僻的老胡同深处，几辈子都不会有人来，今天怎么又是敲门又是撞门的？
掩耳盗铃地抱来两床被子盖在狄落落身上，外面的人已经破门而入……
呈现在许奕南面前的情景是：狄落落的继父拿着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搭在椅子上的厚棉被，脸上带着慌乱又虚假的笑，竟然没想到要追究他破门而入的行为。
“呵呵……被子刚晒完，我拿进来打打灰，里面太脏了……我们出去说！”狄落落的继父很是自来熟地放下木棍，一把搂住许奕南的肩膀，就要将他往屋外推。
谁要跟他出去说什么了？许奕南的眼睛快速在房间内扫视着。
椅子不停地晃动。
即使没有人再拍打棉被。
满脸严肃与机警的许奕南，猛然撑开狄落落继父的胳膊，一把掀开了两层棉被……被五花大绑着，一身狼籍的狄落落顿时出现在眼前。
许奕南几乎要杀人。
他这辈子从不曾想过要诅咒一个人，可是现在，看着被折磨地不成样子的狄落落，他的心仿佛被凌迟，恨不得这个泯灭人性的男人在下一秒就死掉！
飞速的拿掉狄落落口中的毛巾，又以最快的速度解着绳子。
“小心！”狄落落大叫。
她的继父已经捡起那根粗木棍，对着许奕南的后背就要砸下去。许奕南转身，双举的胳膊却没能抓住快速下落的木棍，挨了重重的一击，然后又是第二次。
“你赶紧走啊，你打不过他的！赶紧走啊！走啊！”狄落落大声哭喊着，饥饿和虐待让她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但是许奕南却好像听不到她的哭喊，回身躲开木棍开始和男人扭打。
她都在用全身的力气在喊叫，他竟然置若罔闻！妈的，他想死吗？
“跑啊！赶紧跑啊许奕南，呜呜呜……你这只笨猪……”
伴随着狄落落的哭喊，两个男人在地上翻滚着，扭打着，一会儿这个占上风，一会儿那个占上风。先是许奕南黑色的衬衫被抓破了，然后对方肥胖的大白T恤也被撕开了……许奕南的脖子里被挠出了血，臭男人的脸上被抓破了皮……
这战争看起来没完没了，分不出输赢。
狄落落在凳子上挣扎个不停，借着被许奕南解开到一半的绳子，她很快挣出了两只胳膊，接着又是两条腿。完全忘掉了哭喊，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捡起地上的木棍，对准臭男人的后背，就像他以前无数次对准狄落落的后背一样，重重地落下去……
“许奕南，我们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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