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挑战
狄落落心花怒放地抱着钱，风一般地跑回教室里，窝着脑袋开始数钱。（这期间她买了一盒木糖醇作为庆祝，压力大要吃口香糖，这是以前妈妈帮她养成的习惯）
“恭喜你呀，乞丐！短时间内手机、钱包、工作都有了！”杜宇连讽带刺。
“这才算什么？”狄落落头也不抬一下。
“是啊，这才算什么！连奕南哥都成你的男朋友了，这才算什么！”杜宇阴阳怪气地说着，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已经招来了十几道火辣辣的视线。
“什么？许奕南是狄落落的男朋友？”一个双手捧心的女生绝望地扑过来。
“就是，简直是开玩笑嘛！杜宇你一定是在造谣吧？”另一个女生痛苦地附和着。
为了保证财产安全，狄落落被迫停下了数钱的动作，抬起头来。
“造什么谣？这需要造谣吗？难道你们没看到奕南哥送她手机和钱包？”
“狄落落！”正当教室里的女生们郁闷成一团，外面又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女声，一听就知道来者不善。而且这个声音多么熟悉呢，昨天她才刚刚听到过，在操场边的花坛后面口口声声说要把她揪出来的那个女生。
“什么事？”
“你出来！”女生红着脸，看起来很生气。狄落落不希望在教室里闹起来，把书包安置好，又往嘴巴里塞了一粒木糖醇，很配合地走到了走廊上。杜宇挪到了狄落落的座位上，一只脚蹬上后门框，双手抱胸，嘴角带着可恶的笑，看好戏一样冷眼旁观着，教室里充满怨气的女生也涌出来了一大半，争先恐后地将两个女生围了起来。
女生瞪着狄落落，狄落落也瞪着她。
这就是那个校草夫人梦被打碎了的女生啊，脸长的果然漂亮，通身的打扮也很时髦靓丽，不像她，除了T恤牛仔裤就是衬衫和短裙，根本买不起昂贵的衣服。
“你开始和奕南交往了？”
“对。”狄落落昂着头，有一点点得意的神色。
“什么时候开始的？”
“反正你没戏了。”
“我要向你挑战，等着瞧吧！”女生有些那羞成怒。
“瞧就瞧。”
嚼着木糖醇，狄落落diao diao地翻了一眼周围的人，踹开杜宇的腿走回教室，拎起书包挂在肩上，“你慢慢挑战，我去见你的奕南了，哼！”
“死女人！”杜宇呲着牙在背后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她，还是骂校草夫人。
“看她是什么样子，怎么配跟奕南交往？”
……管她配不配，反正已经在交往了！不但交往了，还变成他的保姆了！每天有三个小时形影不离！
狄落落站在许奕南教室外，背靠着走廊栏杆，目不转睛地盯着教室中央。看来一刻也不能疏于防范，许奕南的周围果然围着一群女生，她们七手八脚地往他课桌上堆放礼物，有饮料，有便当，有被五颜六色的包装纸包的密不透风的东西……
笨蛋许奕南只是呆呆地坐着，跟个木头似的不懂拒绝。
狄落落三步两步走进教室，拨开层层叠叠的女生，歪着脑袋站在了许奕南面前。他抬起头看着他，本来呆呆的脸上慢慢荡漾开笑容，笑容很轻浅，但是很可恶。狄落落的心脏轰的一声偷偷炸开了。
“许奕南笑了耶！笑了耶！”女生们开心地鼓着掌，几下子又把狄落落挤到了人群外。狄落落一个没站稳，不知道踩到了哪个女生的脚，伴随着女生的尖叫，狄落落被推倒在身后的凳子上……
“狄落落！”许奕南喊着，匆忙站了起来，但是女生太多，狄落落又从凳子上摔到了地上，他根本看不到她。“对不起，让一下，让一下，谢谢！”
在许奕南的要求下，人群稍稍裂开一条缝，被推倒在地，又被踩了好几脚的狄落落，正吃力地揉搓着白色裙摆上留下的脚印。
“你没事吧？”许奕南蹲了下来，平视着狄落落。
“没事才怪！这叫没事吗？”
“对不起……”
“不准接受女生的礼物！不准像个白痴一样任由女生包围着！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现在你是我的男朋友！”
“又多了两条不准了。”
“你不是说会照做吗？”
“对，会照做。”许奕南淡淡地说着，伸手拉狄落落起来。围观的女生们瞠目结舌着，似乎不能相信刚刚的所见所闻，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
“许奕南，你真的？真的？”一个女生结结巴巴，一脸受伤的样子，指着许奕南，看着狄落落，仿佛受到了背叛一般。
“我真的在和狄落落交往，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许奕南僵硬地笑了下，不知道是不情愿承认和狄落落交往的事实，还是不愿意伤女生们的心。狄落落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心里面悄悄地泛出酸意来。
他们两个本来就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所谓的交往根本就是在负责任和算计，何必太当真呢？本来她还想冲进来大喊一声：“你们都给老娘让开，许奕南是我的男朋友！以后谁也别再打他的主意！”但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了。
她只管每天跟着许奕南三个小时，然后等着收钱就是了。其他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狄落落自嘲地笑了下，重新满不在乎地嚼起了木糖醇。
“我们出去？”许奕南像在跟她商量。
狄落落把头一甩：“出去就出去！”
“你在生气吗？”还是那个顶层的楼梯间，还是那个有微风穿过的窗口，许奕南盯着狄落落裙摆上的大脚印，问地轻柔而小心。
“生什么气？”狄落落倔强地偏过头。
“因为我没有拒绝女生们的礼物，还害你被踩到。”
“切！别说地好像我真喜欢你一样！”
“那你？”
“是你说要负责任的，我只是给你一个负责任的机会，免得对不起我自己！”口上说地冠冕堂皇，狄落落却不由自主地感到心虚。
许奕南眼中的神采黯淡下去。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难以忍受的尴尬沉默。
狄落落又往口中塞了一粒木糖醇。
“不过，我可没忘记我是你的保姆，每天三个小时，你可以随时使唤我做事。”
“哦。那……给我讲讲你的经历好么？”
“这也是工作？”
“我必须了解我的保姆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哦，也对！”狄落落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趴在了窗台上。“我现在算是个孤儿。那天追我的男人，是我的继父。”
“他为什么打你？”
“因为他喜欢暴力。”尤其当她偷了他的钱时。
“那你现在……”
“我现在一个人生活。还有想知道的吗？”回忆起不堪的往事，狄落落有些不耐烦。
“如果你愿意多说点的话，我都乐意听。”
“我不想说了。作为雇主，你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可是我还想……”许奕南欲言又止。
“你还想什么？”
“还想，了解你的一切……”
“你喜欢我吗？”狄落落脱口而出，忽然转过头来，两个人都微红着脸，四目相对。
“不，不喜欢。”许奕南迅速地摇了摇头，似乎急于撇清一切。
“那不就得了？负责任而已，你也不必太当真。”潇洒地一转身，大喇喇地把书包甩回肩膀上，狄落落第二次把许奕南丢在窗口，离开。心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酸酸涩涩的，一滴眼泪很无耻地从眼角流了出来，她不动声色地拐进了最近的一个洗手间。
空荡荡的洗手间，只有一个女生，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眼角眉梢似乎带着笑。狄落落旁若无人地洗了洗脸，把木糖醇吐进垃圾桶，走了出去。
阳光透过玻璃窗，正好晒到她的位置上，异常刺眼。杜宇把翻开的化学课本挡在脸上，正在呼呼大睡。
“起来！”狄落落拿走化学书，啪地拍在杜宇脸前，他睁开眼睛，不太高兴。
“回来了？”
“你能不能在自己座位上睡？”
“要不是你硬跟我抢，这里才该是我的座位。”杜宇一副痞子的模样，“要不，你坐我腿上？”
“去死！”化学书转眼从课桌上转移到杜宇的后脑上，狄落落气地直打颤，这是什么人哪！兔子不吃窝边草，她可是他表哥的女朋友！
“你不是去见奕南哥了吗？怎么哭丧个脸？他欺负你了？”
“他还没那个本事！”
“狄落落！那你别无耻了！赶紧离开奕南！”“校草夫人”忽然闯进教室，得意之情全写在脸上。女生们又哗哗地将视线转向后门处，等待着今天上午的第二场好戏上演。
杜宇嘻嘻地笑着，又摆出一副看戏的面孔。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要向我挑战吗，这么快就反悔了？”
“许奕南根本就不喜欢你，还有必要挑战吗？”女生冷冷地笑着，俨然已经抓到了什么把柄。
“谁说他不喜欢我？”
“还要装蒜吗？在楼道里，他不是亲口告诉你了吗？”
狄落落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拳头悄悄地攥了起来。杜宇的神色有一些诧异，这才注意到印到她裙摆上的脏脚印。
“不要死缠着他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死缠着也没用！你根本配不上他！”女生骄傲地说完，志得意满地离开了教室。男生女生们唏嘘声一片，狄落落孤单地站在原地，像一个木偶。
“坐下。”杜宇冷冷地命令。
狄落落纹丝不动。
“叫你坐下听到了没？”杜宇提高了音量。
狄落落还是不动。
杜宇干脆伸出长长的胳膊，一把将狄落落拉回座位上，狄落落一个不稳，几乎躺倒在杜宇怀中。
“你跟奕南哥怎么回事？”
“……”
“那个疯女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
“妈的！”杜宇低咒了一句，起身踢翻了凳子，甩上门离开了教室。
又塞了一粒木糖醇，狄落落翻开厚厚的英语书，背单词，做习题，她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一定不能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她拿奖学金的计划。
不喜欢就不喜欢喽！反正她也不喜欢他，这不是更好？呸！
她可以保住初吻了，应该放烟花庆祝才对！
ABCDEFG……
乱糟糟的英文字母，怎么这么不顺眼？
扔掉英语书，换成数学书。
扔掉数学书，换做化学书。
扔掉化学书，换做语文书……
为什么每本书上都有许奕南的影子？那个傻子不好好上课，老在她眼前晃什么？
混蛋！
杜宇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还没有坐定，就一把合上了狄落落面前的课本。
“奕南哥给了你多少钱？”他的脸色很难看，语气冰冷而决绝。
“干什么？”
“给他做保姆，许奕南每月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全部都预支，跟我去辞工！”杜宇拉着狄落落的胳膊，不由分说将她扯离了座位。
“我为什么要辞工！他也已经预支给我工资了！”无人的楼道里，狄落落狠狠地甩开杜宇。
“把预支的还给他！”
“已经用了！”
“用了多少？我给你补上！”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凭什么？凭什么？杜宇自己也有点说不清了。他只是感到很气愤而已，只是在确认奕南哥确实说了不喜欢狄落落的话之后，感到既生气又兴奋而已，只是，不希望她继续受委屈……
“这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要管。”
“你喜欢他吗？这样坚持，是因为你很喜欢奕南哥吗？”
“鬼才喜欢他！”
“不喜欢为什么要拴到一起？你没有自尊吗？如果只是为了工作，我也可以给你呀！”杜宇越说越激动。
“难道你喜欢我吗？为什么要在意我的事？”
“……我才不喜欢你！我只是……只是可怜你！”
“我一点都不可怜，你给我滚！”
“狄落落！”
“滚！”
“也不是没有自尊么！你果然喜欢他！”杜宇咬牙切齿地丢下这句话，带着触目惊心的寒冷眼神离开了楼梯道。
但是他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他竟然说她喜欢许奕南？
她喜欢许奕南么？不，不可能！
狄落落拼命摇着脑袋，泪珠却不合时宜地滚落下来。
她明明只是在算计他而已，只是在算计他。接近他只是为了钱，跟他交往只是为了钱而已，干吗要喜欢他？
该死的许奕南，笨蛋许奕南，她为什么要喜欢？
可是既然只是为了钱而已，杜宇开出更优厚的条件，她为什么不愿辞工呢？
“等等！杜宇！”忽然想到了什么，狄落落边喊边朝着杜宇追去。
杜宇并不停留，脚步反而更快。
“杜宇！你等等！”狄落落气喘吁吁地追上去，紧紧抓住了杜宇的胳膊。
“干什么？不是刚让我滚么？”
“是真的吗？给我双倍工资是真的吗？”
“哼！”
“还有试用期吗？”
“哼！！”
“如果没有试用期，工资又是双倍，我这就去辞工！”
“那你还不快去！半个小时后我要你的答复，逾期不候！”杜宇酷酷拽拽地说完，推开狄落落，大步迈进了教室。
半个小时？十分钟就够了！
狄落落甩开腿奔向了二年3班。
杜宇歪着身子坐在凳子上，两条腿全部搭在狄落落的凳子上，嘴角咧开一丝邪魅的微笑。
许奕南安安静静地站在教室门前的走廊里，背靠着石柱，眼睛无神，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平日里的天使，这会儿却像一棵蔫掉的菠菜。
狄落落手里捏着白色信封，大嚼着木糖醇，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
结束了许奕南，不需要你再负什么责任，我们这场畸形的交往这就要夭折了！
“还给你！我要辞工！”狄落落直接把信封塞到许奕南手里。
“辞工？”像是被吓了一大跳，许奕南的眉心皱成一团。
“对！辞工！我不做你的保姆了。”
“为什么？哪里觉得不适应吗？”如果觉得不适应，可以直接提出来啊。
故意大嚼着木糖醇，狄落落扯出一声冷笑，“不就一无所事事、等着拿钱的保姆么？能有什么不适应？”
“那你为什么……”
“因为本人觉得跟着你，无聊、无趣、憋屈、难受！”
“……”
“拜拜！”
“落落！”
落落……落落？狄落落脚底打滑，差点摔倒。许奕南叫她落落？不是一直叫她狄落落吗？不喜欢她，干吗还叫的那么暧昧？害她差点就缺氧而死……
“我们不是，还在交往么？”
“……”继续走。
“你不是，还规定了那么多不要、不能和不准么？”许奕南的语气有些受伤。
“……”还是继续走，不回头。
“那些都算了吗？我一切都照做了，现在都算了吗？”
“不算了还能怎么着？”挥散盘绕在心口的难受，狄落落冷冷的回答。
“如果你这样离开，万一我不能遵守这些承诺……”
“我们之间有承诺吗？唯一的承诺就是那张欠条，我已经装在信封里面，数额也刚好是你早上预支给我的工资，所以我们两个现在互不相欠了！”
“那就重新开始。既然互不相欠了，那就从零开始，不是很好吗？”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有人还在等我，拜拜！”
“我说不喜欢你！”许奕南急的喊了起来。狄落落心中划过一阵尖锐的疼痛，泪腺忽然又活跃了起来，视线变得不再清晰，她加快了脚步，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是因为你先说不喜欢我！”
！！！！
狄落落一脚踩空，从楼梯最高层台阶直接滚了下去！
妈的！白痴许奕南到底在搞什么鬼？！脚也扭了，头也磕肿了！
疼痛、委屈和莫名的一丝丝高兴在狄落落的心中迅速搅合成一团。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哗啦啦地从两边流了下来。
“落落！狄落落！”许奕南惊叫着，以风一般的速度冲下了台阶，直接半蹲在狄落落面前，拉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肩，试图将她扶起来。
“这下你高兴了？”狄落落气急败坏地瞪着他。
“高兴什么？”
“白痴！滚开！”
“还能走吗？我带你去医务室？”
“不用！”狄落落狼狈地站起来，歪歪斜斜地准备回教室。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我们，正式开始交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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