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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漫漫长夜过去,又是一天清晨的到来。窗外太阳刚升起来,小鸟在叽叽喳喳地欢叫着,草叶上还挂着露水,康复期的病人正在运动,多么美好的一天!

病房里的何子平和李嘉蕴却没有那种喜悦的心情去迎接这美好的早晨。李嘉蕴整夜不曾张开眼,而何子平却整夜不曾合眼,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装睡的李嘉蕴。

陈秀如提着饭盒进来,看到病房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早安。”陈秀如开口打破这寂静。

“早安。”何子平用沙哑的声音向护长问早。

“护长。”李嘉蕴张开眼,向来到床边的陈秀如打招呼。

“小蕴,试试我熬的粥。”陈秀如倒出一碗粥递到何子平手上。看到何子平还是昨晚那染有血的衣服,就知道他不曾离开过;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就知道他不曾合眼过,新生的胡子让他看起来像个流浪汉。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也不想去过问。年轻人的爱情总是在轰轰烈烈后又会凄凄惨惨戚戚的,她的女儿说这才叫现代爱情故事。她老了,不懂得他们的爱情,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也好,谁错谁对也好,她都不去过问,只想看到他们又像以前那样快快乐乐地一起。

“我要去上班了。”陈秀如看着默不作声的两人说,不适合留在这里的她会自动地消失。陈秀如走到门口回头对李嘉蕴说:“一定要把我熬的粥吃完啊。”

陈秀如走了,病房又回复沉寂。何子平不言不语地扶起虚弱的李嘉蕴靠在床头,其实他知道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可能会比靠在床头舒服,但他不敢确定她是否还愿意留在他的怀中,然后一口一口地把碗里的粥送进她的口中,不由得想起她喝醉酒的那天晚上,也是他一口一口地把她喂饱的。那种快乐的时光恐怕已经不能再复返了。

李嘉蕴低头吃着粥,一口一口地把护长的爱心粥吃完。

吃完粥,何子平用纸巾细心地擦干净她的唇边,然后把碗拿到水槽清洗,一切都是无声无息地进行着,语言好像已经是多余的。他在洗碗的时候又再想起李嘉蕴说的话:我不喜欢吃隔夜菜……怕你洗不干净……现在,所有的快乐都没有了。她在恨他,一定是的,因为从昨天到今天,她都不肯开口和他说一句话。

“要不要下来?”何子平回到床前问。

李嘉蕴摇摇头,看着他颓靡的样子,她居然会心痛,她居然依然会为他心痛!可是,发生这件事后,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再一起了,一切已成定局,她无法去改变什么。

“你回去吧。”李嘉蕴低声说,眼睛看着被单。

“让我陪陪你,好不好?”何子平坐下来握住她的手说。她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等她开口说话等了许久。

李嘉蕴轻轻地抽回手,再摇摇头。

“小蕴,昨天的事我真的不愿意让它发生的。相信我,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你明白我的感受吗?”何子平轻轻的把她垂落在脸颊的秀发拔到耳后面,细细的告诉她,他的歉意和爱意。

“可是已经发生了。”李嘉蕴无意识地低语,语气平淡,不像在指责谁。然后她又看着何子平衣服上的血渍说:“你先回去,好不好?”

“我回来你还会在这里吗?”她该不会是想把他支开、然后一走了之吧?这是电影中最常出现的情节,再不然就是支开男主角后自杀。自杀?!这个想法吓得何子平要死,他用力地抓住她的双肩低吼:“你别做傻事。”

“我不会,生命是珍贵的,我会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他真是太不理解她了,她是如此的珍惜生命,又怎么去做那些傻事呢?可她最终还是没有留住她肚里的生命啊!

“小蕴……”何子平欲言又止,他很想问她是否还爱他。可是在他把她弄成这个样子后,他如何问得出口啊?只怕问她恨不恨他还来得爽快些。

“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李嘉蕴的声音平板,听不出她是在关心他还是在驱逐他。

“我很快就回来。”何子平看着自己的衣服说。他还穿着这身染有她血的衣服,简直就是在刺激她。

“不用,你回去睡一觉吧。”李嘉蕴知道他昨晚一夜不合眼地坐在床边看着她,但她始终都不曾张开眼。但是昨晚一晚她想得很清楚了,这件事的发生是意外的,她也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她是在关心他吗?何子平惊喜地看着她,决定顺从她的话,站起来询问她的意见:“要不要躺平?”

李嘉蕴还是摇摇头。

何子平还是不放心,离去前到护士办公室请妇产科的护士好好地照顾好李嘉蕴。

“小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知不知道,昨天你把子平吓得就快疯了?!做完手术出来,我看到他哭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了。是子平耶!”妇产科主任过来看李嘉蕴的时候,不由得提起昨天那感人的一幕来,她现在想起来还感动到不得了。

“谢谢主任。”李嘉蕴对着妇产科主任无力地笑了笑。他为她哭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了?既然他爱她,为什么要逼到她没有退路?为什么不放她的孩子一条生路?他的爱,她真的不懂。

“好好的回报子平的真心,现在很少有这样的好男人了。”妇产科主任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主任刚走,陈秀如又偷闲地下来看李嘉蕴。

“我煮的粥好不好吃?”护士长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的粥好不好吃。

“很好吃,麻烦护长了。”

“子平回去了?”护长四周看了看,不见何子平的人影。

“回去了。”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到底发生什么事,我也不想知道。”护士长抬手阻止李嘉蕴继续说。年轻人的事她不想去过问,也不想去分析谁对谁错,爱情这东西,不由得旁人来下空论谁对谁错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子平他很爱你的。昨天在手术室门口,他哭了,当着我和主任的面哭了。小蕴,是子平为你流眼泪啊!”护士长语重心长地轻叹了一声。

大家都跑来告诉她——子平为她流眼泪,她为他流的眼泪也不少啊!他爱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爱她,就不会这样对她了。发生这件事后,他们之间就算有再多的爱也没有可能回复以前的样子了,破裂的东西可以修补,破裂的感情却是无法弥补的啊,即使勉强地缝合,也永远留下一道疤痕。

“好好珍惜这份爱,它可是你等了很久的,别轻易地舍弃。”护士长拍拍李嘉蕴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知道了,护长。”李嘉蕴垂下头。是的,她等了许久的爱,她又岂会轻易地去舍弃它呢。但如果不舍弃,她又如何去面对子平,如何面对自己无辜的孩子。

“好好休息。”护士长走前吩咐。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子平为她哭是天大的事、子平爱她是她前世修来的似的?她为子平流的眼泪也不少啊!

何子平轻轻推开门,里面很静,除了那还在滴的药水,里面没有一丝生气。小蕴!何子平大惊,小蕴也没有生气了吗?

走到床前,他小心地伸手探探她的气息,还好,她的呼吸很正常。他像卸下千斤重担般瘫在椅子上。

“小蕴,你要我怎样做才原谅我的自私?”看着她苍白的脸,何子平失神地低声说。

“我没有怪你。”李嘉蕴突然张开眼说。从何子平进来的时候开始她就醒了,也知道他伸手去探她的气息,难道她会死去吗?不会的,她对生命可是看得很重的。

“真的?”何子平急急地要求她证实他听到的——她不怪他?是啊,她是那么的善良,又怎么怪他呢?只是对他死心而已。

“真的。”李嘉蕴很肯定地告诉他:她真的不怪他。

“还爱吗?”又是小心翼翼地问。

“我爱你。”李嘉蕴依然是虔诚地说,却已不再有那柔情似水的眼神。爱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只是,爱得越深,却也伤得越痛罢了。可她却始终无怨无悔地爱着他。女人,有时候真的连自己也都说不清那无怨无悔的爱值不值得,只是一昧地去爱。爱,她越来越不解那是什么东西了,也许是长大了,爱也变复杂了。

“我们可不可以回到从前?”她依然爱他,这是真的,却再也没有那柔情似水的眼神。就算要爱,恐怕也会令她爱得痛苦吧?

“没有可能了,子平。”李嘉蕴轻轻地摇头,也摇落她的眼泪。她爱他,在发生这件事后,她依然一如既往地爱着他,可是,她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单纯地爱着他了。他们之间怕再也没有可能像从前一样,也许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小蕴,我们结婚吧?”何子平接住那晶莹剔透的泪珠,低声地说。他想了一夜,也想得很清楚,自私就自私吧,用婚姻来留住她。希望每天都可以看着她,这就是他今后想过的人生。自私就自私到底,谁叫他爱她,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代名词。如果在没有失去孩子之前听到他这句,她一定会狂喜地跳起来答应他,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他的新娘,为他披上嫁衣,在神坛前许下生生世生的诺言,那会是怎样幸福的人生!

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她不要他因为内疚而娶她,她不要他用婚姻来补偿她。如果他是真心想给她婚姻,就不可能拒绝接受孩子,而且连一个理由也没给她,就要扼杀那新生命。实在是可笑,她竟然相信他爱她;更可悲的是,她竟然到现在还爱他。张小娴说过:没有办法不去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因为你还不懂得爱自己。是,她一直都不懂得爱自己,一直是爱他比爱自己要多。

“小蕴,我是真心真意地想娶你为妻,不是内疚,也不是补偿。我渴望在我往后的每一天都能有你在身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渴望可能和你一起慢慢地变老,那是我想要的。”何子平把既不答应也不拒绝的李嘉蕴拥进怀中,告诉她,他真的想和她有名有分地过完这辈子。

李嘉蕴被动地靠在他怀里,脸贴着他温暖的胸膛,然后缓缓地举起已经拔针停止输血的右手环住他的背。他所描绘的都是她曾在心里描绘过的前景,可是这美丽的图画在他说不要婚姻的时候,慢慢地模糊了;在失去孩子之后,上面的所有颜料都褪色,只剩下那空白的画纸。

“子平,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我很累,想休息一下。”她很累,真的很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那么多,只想躺下来睡一觉。

何子平放开她、扶她躺平,自己又在那张椅子坐下来看着她。

“你回去吧。”李嘉蕴张开眼对何子平说。

“等你睡了我再回去。”何子平把她放在被外面的手,用被盖好。

李嘉蕴疲乏地睡去,梦里有小孩的哭声,令她在梦里跟着流了一夜的眼泪。何子平看着睡梦中的李嘉蕴眼角沁出的泪滴,他轻轻地拭去,他带给她的伤害不知何时才会愈合?

又是冬天,寒冷的冬日又再来临,身边却没有了可以互相温暖的人。

时间过得真是快,转眼又到了冬天,明天又是圣诞节了。这几个月来,李嘉蕴没有刻意地去想那个给她快乐也给她悲伤的人,但也没有刻意地约束自己不去想他。

漫步来到村尾的榕树下,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伫立在树底下,看着树上发呆。

会是他吗?怎么她一想到他,他就出现在她的眼前了?再见到他,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念他,忘不了放不下的人,始终还是他。他落寞的背影竟令她感到一阵心酸,眼眶不由自主地热了。这一刻,她完全忘却了他带给她的伤害。

“子平。”李嘉蕴开口叫。他没有觉察到她的出现吗?

“还好吗?”何子平问,声音里听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而且,他也没有转过身来。

“还好,你呢?”李嘉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转过身来说话,难道他不愿意看到她吗?别后重逢,大概只有她才会如此的感慨良深吧?他的出现是为了哪般?是因为她在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地位了,所以他才会对她如此的冷漠吗?他出现在这里或许根本就不是为她吧?

“我?”何子平好像不知道自己好还是不好,他反问了一句。

李嘉蕴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是背对着她说话,他不知道这样会令对方不舒服的吗?好像不被人放在眼里一样,她又不是路人甲,她曾在他的生命里扮演过如此重要的角色,怎么可以如同陌路人?

“恨我吗?”何子平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恨不恨他。自己最爱的女人恨自己,这叫他情何以堪?可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人生就像一条不归路,踏上了,就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恨就恨吧,至少她还不会忘记他。即使是恨,他也愿意。

“为什么不转身面对我?”李嘉蕴问。就算他要为他们之间的事做个了结,他也应该面对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还想看看他的,难道做不成情侣,连个照面也不行吗?

“你不希望看到我的。”何子平这样回答。天知道,其实他很想转身去看看她、仔细地看她。这次恐怕是最后一次看她了,等他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之后。

“如果我叫你转身呢?”李嘉蕴觉得悲哀,她竟要用这种方法来看他一眼。

何子平慢慢地转过身,面对李嘉蕴。

“你的脸……”李嘉蕴看到了何子平眼角下方贴着纱布,不禁问。他瘦了许多,两边脸颊都陷了下去,显得双眼更深邃了,也令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才三十岁的男人啊。

“跌倒,被玻璃杯的碎片划伤,缝了三针,好了会留疤。”何子平淡淡地说。

“你很介意吗?”李嘉蕴不明白他为何要强调好了会留疤。她是护士,当然知道缝针后多少都会有痕迹。男人的脸上有疤并不会影响他的爱情运吧?依然还会有大把的女人围绕在他的身边。

“我怕你会介意。”何子平说。

“又不是在我的脸上,我介意什么?”李嘉蕴瞟了他一眼,低下了头。一想到他身边可能又再绕着一大堆莺莺燕燕,她就气。

“是的。”何子平黯然一笑,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说:“我自作多情。”

她的话已经很清楚地给了他答-案,他脸上有没有疤痕,已不再和她有关。他们之间,真的就这样结束了,没有挽回的余地。看她说得那么轻松,已经不再为他心痛了,证明他在她心里已经不再重要。

“你到这里有什么事?”李嘉蕴问。

“来看看你好不好,还有就是向你坦白一件事。”何子平轻叹一口气。他已经不再恐惧她恨他,如果在被她遗忘和被她恨但记住两者之中让他选一个,他宁可让她恨自己。

“说吧。”李嘉蕴在一边的石板凳坐下来。

“这里风大,要不要找个地方?”何子平看着单薄的李嘉蕴问。他要说的话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完的,他怕她的身体承受不了冬天的冷风,而他又不能再给她温暖。

“就这里吧,我没事。”李嘉蕴不愿意换地方,既然他们是在这里结下的情缘,也就在这里结束吧。

“时间过得真是快,转眼就快十二年了。”何子平看了一眼李嘉蕴,然后把目光重新调回树上。十二年前,他在这树底下接住了她,用儿戏的方法承诺了一个小女孩,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他不会选择去伤害她,只能选择不爱上她。

子平哥哥,我长大了做你的新娘好不好……小鬼头,等你长成倾城倾国的美人再说吧……我们打勾勾……十二年前的事,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清晰地回放在脑海中。树下的两人都不由得忆起了往事。

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何子平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具体的记忆,但慢慢地,所有的细节都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在我知道你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我已经不能自拔地爱上你。不,应该是在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被你吸引住了。我知道,我逃不出你的爱情网,在和你共处之后。不管什么样的人,都会离不开爱情两个字,只是迟早而已。我以为,我们可以白头到老、互相扶持地过一辈子的,因为我们相爱。我连戒指都买好了,想要找个特别的日子向你求婚,请求你嫁给我,可是……”何子平垂下头,看着地面上的落叶。冬天,真是一个感伤的季节,任何有伤害到对方的话最好都不在冬天里说。可是,他却选择了今天。因为他不能再等多一天来看她一眼。

“可是,你从不让我知道你愿意给我婚姻,你总让我在猜测是不是自己不够好,不能让你有家的感觉;在猜测你是不是不要婚姻,是不是有人曾给你伤害,使你不相信婚姻。”李嘉蕴平静地接下话。他原来想过要娶她的,然而……“然而最终你都没有让我知道,你愿意娶我为妻。”还发生了那件事,她不知道原因,是不是他遇上一个比她要好的女人?

“记得那次医务人员捐血那次吗?你送血液标本到检验科的时候,我刚好在那里,检验科医生开玩笑说要帮我们做个血液试验,后来应我的要求,他真的用我和你的血液做了试验,结果是我们的血液rh因子互相排斥,也就是说我们不能有下一代。我不相信又请另一个资深检验员重新做了一次试验,还做了染色体试验,结果还是一样。我们不能有小孩,你知道吗?如果真的生下来,也是个先天性缺陷的畸胎。我怕留下那个怪胎,更怕你会受到打击,所以,我只能用强迫的方式。”

“可是你为什么不和我明说,我是学医的,我可以理解遗传方面的变异,可你为什么要瞒住我呢?”李嘉蕴站起来问。他可知道这件事让她受的伤害有多大吗?相信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愿看到自己最心爱的人逼自己去打胎,而且连理由都没有。真是“幸运”,十万分之一的机会竟让她遇上了。

“我不敢跟你说,因为孩子对女人来说是那么的重要,你又是那么的喜欢小孩,不可能接受没有小孩的婚姻。一开始我怕你离开,所以我只有瞒住你。我爱你,不能够没有你在身边,所以……所以我自私地瞒住你。可是,我心里一直不好受,我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卑鄙。到后来,我更加不敢告诉你,我怕你会看不起我、恨我、鄙视我、唾弃我。我爱你,却爱得自私自利,爱得卑鄙。我怕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这样对我,可我确实是做错了,我的良心受到了谴责。我讨厌自己,恨自己,可我没有办法向你坦白。我真的很怕你看不起我,唾弃我。看到你痛苦的时候,我曾想过将事实告诉你的,但那时候你不肯听,直到失去了孩子,我也没法说出来。孩子没有了,你对我死心了,而且你一直怀疑我的爱。今天我到这里是想来看看你,想知道我们有没有可能在一起,我知道你的心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你会很快忘记我。我的自私又开始作崇了,我告诉你这些,想让你恨我,但总比忘记我要好。”何子平一股作气地把话说出来,说得有点凌乱,和他的心情一样。

四周寂静得惊人,只有偶尔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发出。

何子平不敢回过头来,怕自己对上的是李嘉蕴厌恶的和鄙视的目光。虽然说不怕让她恨他,但他实在没办法去面对她恨他的现实。

李嘉蕴静静地看着伫立在她面有的何子平的背影,全部的真相都摆出来了,原谅他或是记恨他,就由她的心去作主了。女人也许是小气,但如果这一切是因为对方爱自己而造成的,即使令她受再多的苦痛、更多的欺骗,她也不会介怀,而且甘之如饴。只要男人是出于爱,女人就会变得大方宽容。

他的自私是出于爱她,怕她离开他,这能记恨他吗?怎么可能不原谅他呢?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在他下定主意欺瞒她开始,他就已经开始自责不已了。

她确定自己恨不起来。原谅他的话,两人还有可能再续前缘吗?上天真会开玩笑,让她在十岁那年爱上他,经过许许多多的曲折后,又不让他们可以像千万人那样拥有平凡的幸福。她和他,难道是上帝的一场玩笑?可不都说上帝是最仁慈的吗?为什么独独对她这么残忍?

不能有孩子就不能结合吗?如果她嫁给另一个男人,然后生几个小孩,她愿意吗?不,她接受不了与别的男人生育小孩的想法,她今生只想属于他,没有小孩,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福利院有许多可爱的小孩,他们可以领养一个。

为一个小孩而放弃一个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这种做法太蠢了。小孩应该是爱情的产物,没有爱情,要小孩干什么。她坚持要那个小孩是因为它是他们之间的爱情结晶,因为不小心怀上了,就应该承担责任,不能随意扼杀生命。

他今天来除了想告诉她这件事之外,还会有其它的吗?他一直没有说要她回到他身边的话,也没有要求她原谅他,更没有表露他现在还爱不爱她。

“为什么不说话?”李嘉蕴问。

“我该说什么?”何子平自嘲的问。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该说的全部都说完了。

“你只想我恨你吗?”李嘉蕴问。他一直只想到她会恨他,却没有想过她会原谅她。错都已经错了,如果她再恨他,那岂不是错得更厉害吗?

“恨我好过忘记我。”何子平一心只想到她不会原谅自己做出这么自私的事来,没有想过她或许可能会原谅自己,重新开始。

“我很冷。”这时候,她才发觉天色已暗了下来,风更大了。

“回家吧。”何子平低沉地说,好像指点一个找不到方向的迷路人。

“家里没有人可以给我温暖。”她的暗示够明显了吧。

什么意思?何子平猛转身看着李嘉蕴,在想她的话有没有别的意思。

“我可以把手放进你的口袋吗?”真笨,情圣何时变成了笨蛋的?

她的意思是……她原谅他,她并没有要离开他。他可以拥她入怀,是这样吧?

“不可以吗?”李嘉蕴咬着下唇,委屈地看着何子平。他为什么还不行动,难道已经不再要她了?

“我不是那种随便给人温暖的人。”何子平一抹轻笑给他的脸带来了光彩。

“是吗?”李嘉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是随便给人温暖,却是随便从别人那里取得温暖的男人,不少女人为他暖过被吧。

“现在是。”何子平听出她语中的揶揄成份,她能这样轻松地开玩笑,是否已经有转机了?

“我也不是随便把手放进别人衣袋取暖的人。”李嘉蕴也轻笑。

“可我的外衣没有衣袋,只能放在怀中,介意吗?”何子平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张开怀抱、等待她重新回到他的怀中。

“不,当然不。”她微笑地投向为她敞开的怀抱,他温暖醇厚的气息顿时包围住她,让冷风从此再吹不到她。风风雨雨后,阳光终于重现。

“你的宽容让我汗颜。”何子平拥紧怀中的人。

“傻瓜。”

“你真的愿意吗?我们不能有孩子,你会后悔的。”何子平还是害怕她会离开。

“孩子和你比,一点都不重要。孩子是爱的延续,如果没有你,也没有了爱,要孩子做什么呢?”他还是不明白,她爱孩子是因为是她和他的孩子。

“我爱你,嘉蕴。我会用我的一生对你好,以补偿你不能做母亲的遗憾。”何子平承诺。

“我也会用一生对你好,补偿你不能有后代的遗憾。”两个人的事,他却把过错全部揽上自己的身。

“我没有遗憾,因为我有你。”何子平急急地表明自己的立场,不让她有负疚的心理。他根本就不介意有没有小孩,只介意有没有她。

“那你也不可以这样说,我不介意没有小孩,只介意有没有你。而且我们可以领养一个。”

“谢谢你的宽容大量。”

“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现在恶梦结束了,美梦才刚刚开始,不是吗,子平?”

“是的。我们的梦才要开始。我爱你,嘉蕴。”

“我也爱你。”

人生真爱如此,夫复何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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