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魂兮济水岸,风兮风兮泰山沿;
人道是有水不离乡音处,正所谓近山独居故人连。”
“这姑娘好俊的嗓音啊!”
听着马队里诗语清冽的山歌,众人不自觉的放慢了马步。
五月晚春的风已经带着丝丝的热气,太阳刚上头,入眼的全是一片片,一块块无边无际,长的是亭亭玉立的冬麦,强茎富叶上的是穗穗欲满的麦头。
跑马成风处,扑面而来的是袅袅的泥土香,腥腥的芳草味。
“少爷,你看这一片的麦田,长的如此乖巧,要不了多久,又是一个丰收年呢!”诗语颠着马,没有表现出一丝的疲倦。
在黄河边还有芦苇荡的遮盖,诗语还显得有些没精打采,但是一转出河滩,迎着朝阳往东,踏马进入麦田后,诗语就像是被唤醒的鸟儿一样,欢呼雀跃起来。
“小姐,这麦子丰收,欢呼的应该是农人们,怎么你也如此的高兴?”问话的是寸步不离的赵勋。
“哼,你懂什么!”诗语皱着鼻头挥鞭打马,追上嘴里叼着根麦穗的赵世杰,“少爷也是这样想的吧?!”
“啊?想什么?”赵世杰迷茫的眯着眼回答,嘴角的麦穗一翘一翘的。
“少爷!你~~”诗语气呼呼的埋怨着漫不经心的赵世杰,转身回到后面,看见窦功国用手背捂着嘴,笑的络腮胡子都颤动起来。
“大胡子,你笑什么!”诗语指着窦功国竖着眉毛吼道。
“啊?没。。。没。。。没什么!”窦功国结结巴巴得说。要是朝自己发怒得是个男子,窦功国早就一拳头打的他人事不醒了,可面前的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儿,自己也只能捏着鼻子咽下这口气。
“诗语,别闹!”赵世杰看着准备发脾气的诗语,转头叫住了自己的小丫鬟,“你说今年山东道能有个风调雨顺的丰收年吗?”
“肯定有的!”诗语挥着小拳头,“去年冬天大雪!也亏着现而今的官府继承了大夏皇帝的恩义,肯开仓救济,再加上山东道各家门阀的良善,本来是吹筋断骨的大雪灾,居然都变成了兆丰年的瑞雪,所以啊,今年开春,麦子也长的格外的好!”
“当今官府?”窦功生听了诗语得话,不屑的歪着嘴角,“这群官门狗哪有大夏皇帝的万一分好!”
“此话怎讲?”赵世杰看窦功生说的一本正经,也禁不住询问道。
“当年的大夏皇帝,粗衣糙食,不修殿宇,不筑宫墙,一心为咱山东道上得百姓谋生存,可这帮官门狗,与太原李氏勾结,上与皇帝阳奉阴违,下鱼对百姓肆意鱼肉,做的是天怒人怨!。此等败类,怎能与大夏皇帝并论!”
“窦大哥的话有些偏激了吧,”赵世杰说,“这官府虽然之前做的有些过分,但是现在还算是有几分天良。”
“我看那,还是那一丘之貉!”窦功生不想驳了赵氏公子的面子,又不想认输,只得退一步说话,不在这事上继续争辩。
“是么?”诗语却是不认同窦功生得说法,“现而今,遍观天下,自太宗皇帝登基以来,政通人和,风调雨顺,朝堂清明,官府廉政,百姓安居乐业,称之为太平盛世也不是不可以!”
糟了!
赵世杰心中暗暗不妙:“这群人,为首二人窦姓窦,在这山东道上,窦姓都与前朝大夏皇帝窦建德有几分关系,诗语把当今皇帝与窦建德放在一起,恐怕会引起这二人的反感!”
果不其然!赵世杰刚想说话为诗语演示,窦功生便涨红了脸。
“李世民?”窦功生勒马而立,“这个弑兄欺父的乱臣贼子有何德何能,能与我大夏皇帝相提并论?!他李二,骄奢淫逸,霸占兄嫂,广造殿宇;为了一己私愿,抽重税,发大役。更是和外族勾结,荼毒我华夏子民,这番作为,哪里比得上我大夏皇帝?!”
“大夏皇帝?”诗语也不示弱,在马背上直起腰,针锋相对的和窦功生吵起来,“十五年前,河北三年大灾,千里饿殍,遍野白骨,一城中百人不存一二,你们的大夏皇帝在哪里?十年前,黄河改道,水淹百城,万人流离失所,你们的大夏皇帝又在哪里?八年前……”
“够了!”赵世杰大喝一声,打断了诗语的陈诉。
当年得事情,曾经给诗语留下来一辈子的伤痛,但是,这些事谁是谁非都还有待公论。
就这些天灾人祸,本就是窦家人一生的痛,现在还把责任一股脑儿的算到当时的大夏皇帝窦建德身上,还不得要二人发飙吗?。
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着实不适合在今天揭开!
听见自家少爷黑着脸朝自己吼过来,诗语猛的闭上嘴,委屈的抿着嘴唇,眼睛红红的骑着马踱到赵世杰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赵世杰先也也不理自己身后的丫鬟,抱拳向窦功生赔礼到:“窦大哥见谅,我家丫鬟不懂事,冒犯了诸位,我在这里向各位道歉!有什么不是的我赵世杰一己承担,望诸位好汉海涵!”
听见这丫头强词夺理的把十年前的天灾强加在自家人身上,本来准备好好的和她理论一番,可是这赵氏的少年公子却直接喝止了自己的丫鬟,还亲自赔礼道歉,并把一切得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弄的窦功生有劲没处使,只得抬起手回到:“公子哪里话,当年得事,虽与先主无关,但我窦家人也有几分脱不了的干系,贵丫鬟说的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
正说着,广袤的麦田边出现一处巨大得宅院。青砖黑瓦,绿树成荫,花香四溢,中门禁闭,玄黑色的大门外蹲坐着两礅石狮,陈群结队的仆役从角门里进进出出,慢慢碌碌的带着十分的紧迫。
“赵公子,前面就到了!”窦功生伸手指着宅院引路,回头朝窦功国叫到,“二弟,回去准备!”
“是!”窦功国一抱拳,便扬鞭绝尘而去。
“窦大哥好气魄的宅院啊。”赵世杰看着不远处的大宅,嘴里客气到。
窦功生笑笑,“赵公子客气了,这区区寒舍,怎能与涿郡赵氏想比?公子这是在寒碜我窦功生了!”
“哪里,哪里!”赵世杰拉着马缰笑笑。
“开中门!”一声悠扬的喊声飘来。
“吱嘎~~”
两人推,两人拉!
厚重的大门伴随着卯榫间的摩擦声缓缓打开,两队人鱼跃而出,左边一列仆,右边一列役。
为首的两人拉起一张地毯,一手拉直,一手扬臂一抖,整张地毯卷着波浪飘起,缓缓落地后直接着大门。
稍待着,尘埃落地后,两列仆役分别站定,拢着袖,揣着手,低着头,双脚并拢的现在地毯两侧。
“中门迎客礼!”赵世杰心里暗暗欣喜。“侧门走小人,中门迎贵客。自己虽出身赵氏,但是这中门大礼却是头一回享受!”
“赵公子,请!”窦功生扶着鞍跳下马,把马缰交给旁人,蹒跚着引赵世杰往中门而去!
转过驻马桩,赵世杰就看见中门外站着个中年文士。国字脸,山羊胡,两道须;粗布麻衣,黑纱冠,两缕鬓发飘白,一头黑白间杂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刀字眉,剑气眼,抹不开的眉头上纵横着三道深深的皱纹。
“河北宋正本,文成宫中门迎客!!”台阶上,中年文士
首先抱拳施礼。
“涿郡赵氏世杰,首拜会义节宝地!”虽然赵世杰并不认识面前的中年文士,但是对方已经摆出了大礼迎接,也由不得自己不按套路走下去!
“赵公子,请!”
“宋先生,请!”
一入中门,首先看见的是一堵门内墙!墙上装饰着一块巨大的盾牌,盾牌上隐隐约约的还有些许陈年红印浮现。
这文成宫不合理!
按照通俗的宅院修筑,中门内一定是要视野通达,一望无碍,能纵观四方方能有大家气魄!
可这文成宫,一入便是门墙,门墙上还挂着图腾似的大盾,盾牌上连陈年血迹都未清理,这是要给来人下马威吗?
名为文成,似是以理服人。但却不然,一进门就是武威加身,迎面就用血腥煞人!
踏进内门,走到大盾前主客便分道而行,主转左,客往右,
绕过门墙便进入了外院。
外院中是个演武场,东西两面分别竖着两个兵器架,多以枪钩为主,演武场外沿着外院房屋有两道回廊,回廊以暗红为底,玄墨为色的勾画着十几幅梁画。
回廊内,每十步便站了个武生,统一青色短衣打扮,扎巾束发,双手互握背在身后,逢人路过便抱拳点头行礼,却不出声。
穿过回廊,宋正本已经在大厅外侧身等候,身后已经站着先一步回宅准备的窦功国。二人垂手静立,没有半分的焦急,没有半分的欣喜。
待到赵世杰随主人入厅,抬头便见主位上并排着两把交椅,交椅之上有牌匾上书“文成”。
字颇丑,不似名家手笔。
待主客落座后,便有家丁唱诺,丫鬟上茶,一通喧嚣后,众人才渐渐的转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