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非你莫属
淡淡的消毒液味儿充盈于白色的病房里。
周围的机器发出点点声响,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犹为刺耳。
慕忧里缓缓地睁开茫然无神的双眸,所见的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四肢软弱无力,喉咙火烧火燎地痛,嘴里更像塞满了沙子般张不开,好难受!
“嗯——”身体的感受,比她所想的要快得多,痛苦的呻吟脱口而出。
原本出去采买生活用品的玄尚赫,刚进病房,就感觉有双眼睛盯着他瞧。
“忧里?你醒了?”他马上奔到床边,顺便按下叫铃。
“这是哪里?”沙哑的声音出自慕忧里许久不曾说话的口中。
“仁爱医院,你受伤了,是我把你送来这里的。”看着她似乎还不错,玄尚赫揪着的心慢慢地放下了。
“这个——”慕忧里抬抬自己被纱布包裹着的右胳膊。
“放心,你只是胳膊和腿上有些擦伤而已,这些,不会落下疤痕的。”玄尚赫很怕她不相信,到时候就要举手发誓了。
可是,慕忧里并没有向预期所想的那样发难,她只是转动着双眸,很新奇地看着病房里的一切。
良久,在玄尚赫等得就快发狂时,她终于再次出声,却颇具爆炸力——
“你是谁?要一直陪在这里吗?”
“什么?”玄尚赫才放下的心马上跳到嗓子眼了,“慕忧里,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嗯?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哦!好可怜!”
“不,不该是这样的,医生,医生——”玄尚赫夺门而出,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来解救他。
病房再次清空,恢复成安静的状态,慕忧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好困哦!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一连串的人走了进来,所有的交谈声都被慕忧里带进甜甜的梦乡。
再度清醒之后,医生为她做了全面的检查,询问了无数问题之后,得出了结论——她得了失忆症。
“不会吧?”玄尚赫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真正面对时,还真的很难接受。
“玄先生,其实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虽然现在慕小姐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她的头脑思维都很正常,日后如果脑部的淤血慢慢散开了,她会恢复原本的记忆也说不定,况且,由您这个未婚夫陪在她身边,对她的康复也会起到很大的作用。”医生体谅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未婚夫?”原本正低头玩手指的慕忧里,忽然抬起亮晶晶的双眸,盯着眼前看起来不太高兴的人。
玄尚赫看着已经走出病房的医生,无奈地接受命运的安排,谁让他点背呢!
“你总盯着我干吗?”被人看久了就会很尴尬,但是,如果那个人是慕忧里的话,就得用恐怖来形容了。原本这丫头的脑袋里就装满了古灵精怪,现在她虽然失去记忆,但是并没有变笨啊!他得时时防着点才行,以免掉进陷阱里。
“你真的是我的老公吗?”
“我们只是订婚而已。”关系可是绝对不能搞乱的。
“那——你叫什么?”
“我姓玄,名尚赫,”不晓得她会不会记得住,“你叫慕忧里,是从日本来的,其实我们——”
“不对呀。”慕忧里眨眨自己的大眼睛。
“什么?”
“我都没有问你我叫什么,你怎么就告诉我呢?”
“啊?”这个存心捣乱的死丫头!
“还有、还有,为什么我问你问题,你好像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慕忧里爬到床尾,挺直身子,与玄尚赫平视,“该不会,是看见我受伤了,你就懒得管了吧?”
“啊?”
“被我说中了?”慕忧里泄气地坐回床上,“我好可怜哦!以前一定常常被你欺负,被你羞辱,却又敢怒不敢言,什么事情都是你一手遮天,才会让你养成这副德性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家。呜——可怜的我,一定受了好多苦,你真是太坏了。”天!这丫头在日本学的是演戏不成?
玄尚赫感觉自己的头就要炸开了,知道她以前装无辜的功夫就很老道,不想,失忆之后反而变本加厉,害得他现在反倒不晓得该怎么说清楚关于订婚背后的内幕了。
“算了!你也别太自责了,看在你一直在这里陪我的分上,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吧。”慕忧里豪气地挥挥手。
“真的吗?”他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话。
“但是,以后——如果再有什么让我很不爽的地方,嘿嘿嘿——”小心哦!
一声奸笑,让玄尚赫脊背发凉。
搞什么,他玄尚赫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怎么一碰上这丫头,全都失灵了呢?
难道,她是孤煞黑猩猩转世,专门来找他寻仇滋事的吗?
无语啊!
偌大的自习室里。
“什么?”一声惊叫!
“不会吧?”另一声嚎叫!
“闭嘴!”
“不,不,不,一定是我们听错了。”蒋文皓放下手里厚厚的原文书,使劲儿地摇摇头。
“对,对,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呢?”宋谦赞同地点点头。
“你们两个在鬼扯些什么?演双簧啊?”
“你——刚刚说,慕忧里出车祸,失忆?”蒋文皓想确定一次。
“对啊!”
“可是呢?你爷爷他们都不在家,所以你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两家的老人,那么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在照顾她?”
“你很烦耶!”
“OK,我想慕忧里现在一定是不认得你吧?”
“废话!”
“有问题!”两人异口同声。
玄尚赫不再言语,此时此刻他已经接近发怒的边缘。
“赫少,我们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爱心了?难道?是慕忧里调教得太好?”
“对对对,绝对有关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拜托!你不要总是乱用成语好不好?恐怕别人不知道你语言不及格啊?”
“不要总是说我,有本事你来。”宋谦不服气地叫嚣。
“来就来,我还怕你不成,嗯——让我想一想啊。”蒋文皓煞有介事地托着腮,“有了,那个什么什么传里不是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是不是很贴切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完全不明所以,我看说黄鼠狼给鸡拜年还比较贴切一些。”
“怎么可能?赫少,你来评评谁说的更好。”
“都给我闭嘴!”玄尚赫冷冷地开口,他绷着一张酷脸,向身后的沙发背靠了靠,“给你们一分钟时间。”
“真的可以吗?哈哈哈哈哈——”实在是憋不住了,蒋文皓和宋谦不顾形象地破口大笑起来,也不管这里是以安静为核心的自习室,在外人看来犹如两个疯子,至少玄尚赫就是这样认为的。
一分钟过后,他们自动收住笑声,尽管两人腮颊仍然抽搐,却没胆再笑出声来,毕竟保住小命比较重要,赫少好久没去练拳了,他们可不想让他现场发挥。
“赫少,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喽!”呆在慕忧里身边久了,玄尚赫已经学会容忍。
“可是,这样一来,你岂不是会很忙?那佳音你准备怎么处置?”蒋文皓耸耸肩,提醒玄尚赫真正的麻烦还在后边呢!
“我早就已经跟她分手了好不好?”玄尚赫一副你很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不会吧?我记得前几天在宴会上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很甜蜜地说,就算你现在订婚了,但是她还有经常和你约会耶!”“麻烦你一下下啦!你现在说的好像我和她有什么扯不断的关系一样。她的那些谎话,都是说来满足她自己虚荣心的说辞罢了,亏得你会相信。”
“不会吧?看她不像很有心机的人啊。再怎么说,我们几个也算得上一般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了!而且,我记得你好像有说过以后真的要结婚,说不定会找她啊!再说,她跟了你那么久,多少都有感情了吧?”蒋文皓真的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既然一点都不喜欢,干吗说这么模凌两可的话来给自己找麻烦。
“赫少,这么没水准的话你也说?”宋谦以质疑的眼神看着他。
“我是有说啦!不过,那都是逢场作戏嘛!谁会真的当真啊?况且,我当时也只是说着玩的,那些个女人一直都在烦我,没办法,只好拿佳音当作挡箭牌来顶顶喽。”其实,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怎么不见有人来替他打抱不平,“如果我早知道自己会有一个这么难搞的未婚妻,说什么都不会乱哈啦。”
“拜托,有哪个女人不想钓金龟婿,是人都会当真的好不好?你这样就是在替自己制造麻烦。”
“耗子,你这么说话也未免太有失公允了,不管怎么说,慕忧里现在可是赫少的准老婆,就算他们两人是契约订婚,没有感情,可再怎么样都要尊重一下人家才行嘛!况且,依目前的情况来看赫少是真的已经遇见自己的大麻烦了。”很少有呢!
“咳!烦!”
“总之,现在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这件事情,爷爷他们还不晓得,我暂时也不准备告诉他们,这段时间我会住在公寓里,不常回别墅了。如果爷爷打电话给你们询问我的情况,都要小心应对,管好你们自己的嘴巴。”玄尚赫的身子稍微向前探了探。
“这样也行啊?别墅里不是还有你爷爷的内奸吗?到时候你怎么对付?依我看干脆一次都不要回去好了,这样还比较保险些。”
“那样只会让爷爷更快地怀疑我。”
“赫少,你这婚订得也太复杂了吧?”宋谦端起自己面前的矿泉水瓶举到蒋文皓的面前。
“婚姻不复杂,只是人选的问题!”“咚”地碰撞后一饮而尽。
玄尚赫不晓得自己此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但是,他知道,慕忧里受伤了,失去记忆了,现在,对她来说,他玄尚赫就是最重要的人。所以,他绝对不能离开她,抛弃她,至少现在还不能。
豪华的单人病房,被收拾得很干净,但是,玄尚赫进来的时候,脸上仍是满脸的不情愿。
他最讨厌这种全是一种颜色装饰的地方了。
自小体格就很强壮的他,几乎很少与医院打交道的,偶尔的伤风感冒,也全都在自家医疗设施齐全的诊室里由家庭医生来解决,要不是忧里这丫头的身份如此特殊,他倒是很想带她回家去治疗的。只可惜,谁让她失忆了呢!
熟睡中的人儿,依然眉头紧锁,满脸调皮样。她是不是在睡梦里想什么馊招准备对付他啊?
不不不——现在的忧里已经不会再想法子找他麻烦了。
这绝美的容颜,此时此刻显得十分乖巧,是那么的令人喜欢。
病床上的人儿,好像知道有人在不断地打量她,不耐烦地嘟嘟嘴巴,转过身又沉沉地睡去。
玄尚赫蹑手蹑脚地坐上一旁的椅子,他生怕吵醒了这刁钻古怪的小公主,到时候可就有得忙了,因为这小妮子栽赃陷害的本事可是与生俱来的。记忆里的那一次明明是她非要骑上笨比利的身体,不小心惹得被狗追的下场,却反过来诬陷是他的责任,害得爷爷狠狠地给了他一顿红烧竹笋吃,这件事可是会让他终生受教。
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他家那只蛮有个性的狗!不管怎样,也算是给他小抱了一下怨,要不是看在她吓得高烧不退的分上,依他的个性才不会这么轻松地放过她呢!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其实自从两个人订婚以来,还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冲突呢!要不是这一次的车祸被他赶上了,可能两人到现在为止都不会有什么交流的机会,只是这个状况来得太突然了,让他措手不及。
其实,这小丫头很可爱,很会溜须拍马的,而他拿这个最没撤了,谁让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呢!
忧里又转了个身,又长又翘的睫毛已经在微微颤动了,看样子马上就会醒来。
玄尚赫故意伸出食指在她的长睫毛上按了按,刺痒得很,食指顺势滑过脸颊,来到唇边。这张微开的樱桃小口充满了诱惑,他还记得订婚那天她带给自己的惊喜——是那么的纯洁。动作比思想来得更快些,当他回过神儿时,已经在慕忧里唇边留恋半晌,难怪人家说男人食色性也,看来不无道理。
慕忧里的眼帘微张,已经不堪骚扰地要起来。
玄尚赫没品地抽回身趴在病床上假寐,他才不管她有没有发现呢!反正就是要来个乌龟缩头——死不认账。
“我要出院!”慕忧里拿着小包袱信誓旦旦地看着刚进门的玄尚赫,颇有示威的架势。
“医生允许了吗?”他不记得有人找他这个监护人谈过关于出院的事情。
“我才不管呢!尚赫哥,我要出院啦!你去找医生谈谈嘛,告诉他,我现在很好,身上的伤都痊愈了,回到家里,我一定会乖乖地按时吃药,不调皮,不捣蛋,比在这里乖上一百倍还不止哩!你去说说啦!”慕忧里上前拉住他的手使劲儿地摇晃着,像个只会耍赖的孩子。
“你要我说谎?”
“怎么?难不成你没有说过谎话啊?”切,打死她,都不相信啦!
“可是这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小姐,请你配合好不好?”
“不要,我现在好好的,这几天老是躺在床上,不停地补营养、又不运动,连水桶腰都有了。我会乖乖的,好不好,好不好吗?”慕忧里将玄尚赫当作自己的救命稻草,反正只要不留在这里受罪,要她怎么谄媚都无所谓啦!
“真的很烦耶!”玄尚赫是在拗不过她,只好勉为其难地向主治医生办公室走去。
其实,刚刚慕忧里向他一撒娇,他就心软了,真是丢脸!
不过,她乖乖的时候,还真的是很可爱。
片刻之后,玄尚赫拉开门走了出来,脸色臭臭的。
原本等在门边的慕忧里没胆开口向他说话,只好询问一起走出来的主治医生:“请问,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慕小姐,关于你的具体情况我已经和玄先生谈过了,现在出院回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一定要乖乖地吃药,按时回来复查才行哦!”
“好!我会记得。”慕忧里看见玄尚赫已经开始向外走去,她马上向医生挥挥手。
一路小跑,好不容易追上玄尚赫的脚步,慕忧里紧紧地拉住他的大手,硬是将自己的小手塞进去。
“干吗?”不习惯这种举动的玄尚赫停下脚步。
“你为什么臭着一张脸出来呢?医生跟你说了什么?”她好好奇的!
“没有!”总之是很丢脸的事情就对了。
“我不信!”
“小P孩,大人之间的事情你少插嘴。”玄尚赫不爽地轻拍她的头,以示警戒。
“你可不要小瞧我哦!”慕忧里挺挺自己的脊背,头抬得高高的,看向玄尚赫。
“谁敢看扁你啊!我是在气自己而已。”
“为什么?”
“医生说我太缺乏原则、只会宠你,简直就是不合时宜、不分地点、任务、场合,你现在呢失去记忆了,脑子里就像一张什么都没有的白纸,如果这样下去,会让你养成坏习惯的,以后想要改正就会很难。”
“怎么会?尚赫哥是我最爱的人啊!会宠我是很正常的事情啊,怎么会让我养成坏习惯哩,是医生伯伯太紧张了,他不了解尚赫哥对我有多好才会这样说的,我们不要怪他嘛!”
“你真的认为我对你很好?”
“是啊,尚赫哥什么都听我的,是对我最好的人。”
“随便你怎么想吧!”他怎么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忧里眼睛里的大好人了呢!
“那么,我们现在要回家吗?”她好期待。
“嗯?你也要和我一起回家?”这个问题他还没有想过呢!
“不然我要去哪里?难道,我以前不住在家里吗?”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不是这样的,以前总是三求四请地要你回去住,你就是不肯,现在你主动提出来,我有一点吃惊啊!不过,今天你一定要和我回家才行,一定要。”这一次忧里大难不死,难保那一伙人不会再伺机报复,有他在,也可以保护她不受到伤害。
“对不起,以前的我是不是很不听话,一定让你很头痛吧?”
“知道就好!”这小妮子失忆之后乖巧多了,也懂得主动承认错误了,嗯,好现象。
“尚赫哥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
“当然不会了。”他哪有立场讨厌她呢?恐怕让她知道了真相之后,只怕不拿刀追着砍他才怪。
“嗯,我就知道尚赫哥最好。”
傻瓜!玄尚赫笑着将她的小手握紧,再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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