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以为我要问什么？先生又有何事值得小女子如此以身犯险？”
容玉芝神色坦然的看着袁天罡，那一汪眼波里除了清澈还带着一抹背水一战的决绝。
袁天罡依旧保持着惯有的风雅，眼角带笑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却在快速的盘算着：这个女子态度坚定，神色不改。那一双眼睛乌黑透亮直达眼底，并不像是在撒谎。但是，她的问题太过可疑。究竟她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目的？又知道多少事？如果她并非撒谎，我若回答了这个问题岂不是自曝身份！
“姑娘才思敏捷，在下不过一个江湖术士岂能揣测到姑娘慧中。”
“先生与我，无须诸多猜疑，有些人连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都不知道。谈何伤人呢？先生一生为人坦荡。无须担心会有小人加害。”
容玉芝疲惫的闭上双眼，一种劫后余生的困倦袭上全身。这一刻身陷迷茫，被刚到这个世界时的惊讶冲散的委屈却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爬上心头。把脸背过那个风雅的男子，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没入发鬓。以为可以舍弃的上一世，却在安静的环境里依旧惹得心头一阵一阵刺痛。
所以，才会突兀的说出了一句心里话。也许就是为了博取同情，也许是为了混淆视听。总之，人总是会在某些头脑发热的时候忘记自己想要坚持的东西，但求安稳。
“姑娘有伤在身，就算有什么心事，也该先放下，一切等养好身体再说。在下就先不打扰了。”
转身离开，直到关上房门，都未曾发出声响，深怕吵到那个易碎的人儿。
去往书房的路上，袁天罡心绪不宁。她背过脸的那个画面太过伤感。似乎心里有天大的委屈无处诉说，他开始自责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怀疑伤了一个女子的心。很多年以后，他才意识到，这种关心也许一生就这么一次。
走至书房的门口，已有一位黑衣侍卫在此等候。
“先生......”
“进去再说。”
黑衣男子推开房门，跟在袁天罡身后进入书房，随手关门。书房简洁明亮，分区明显。进门就是一张简单的四方桌，上面摆放着干净的茶具。左手边大概有五六个书架，上面的书籍按照分门别类的整齐摆放。右手边大概十步远的空间，一张两米宽的书桌，上面只有文房四宝，和一杯刚沏好的雨前龙井。
“说吧。”
“属下拿着画像，在那个女子出现的地方方圆十里寻人问话，没有一个人认得她。“
拿在手里的茶杯在胸前一顿，眼前又出现那个女子背过脸的一幕。但愿如她所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先生，这女子还是不留为好......“
一道寒光直达眼底，不自控的一哆嗦。立刻低头行礼”向久逾越了。“
袁天罡收回目光“那个女子，我自有分寸，你们无需多事。”
“是。”
”丹阳那边情况如何。“
”上午刚收到向义的飞鸽传书，辅公祏已被李孝恭、李靖等剿灭。正传首长安。其余党，全部处决。“
轻轻开合几下白瓷杯盖，端起，微眯着眼在鼻端一嗅，轻呷一口，慢慢吞咽，风雅至极。
”至此，江南一带该皆是平定了。“
”先生，属下不明。既然是我们让左游仙教唆辅公祏反叛，为何先生又要让向义将辅公祏交给李靖他们？“
”他若还活着，定会暴露我们的身份。“
”那为何不让向义直接了结了他，反而要多此一举？“
”那岂不是直接告诉李世民，有第三方的势力参与其中？“
向久一愣，便反应过来。自嘲一笑“还是先生思虑周全。属下若是能及先生万分之一这辈子也知足了。”
放下茶杯
”向久，要你们跟着我走上这条不归路，真到那一天，你们可会恨我怨我。“
”不会。“
向久眼神坚定，他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满面，平易近人的男子。这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主子，更是他的兄弟！一个不把他们当属下，跟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先生，我与向义自幼父母双亡，若非先生所救，我兄弟二人.......定是要自相残杀的。我与向义早已决定，无论先生要做什么，我们定当赴汤蹈火，绝无怨言。“
”此生有你们兄弟助我，是袁某的福分。你也辛苦了一整天了，去休息吧！“
”属下告退。“
袁天罡看着向久的背影，挺拔魁梧。不禁想起五年前刚看到他们兄弟的时候。那是一个靠着搏杀才能生存的杀手训练场。那些被训练的杀手刚进去的同一批有五百人，最后要靠着杀光自己的同伴，成为五百人里唯一可以存活下来的正式杀手。之后为组织实行任务，或者被人买走成为暗影。
当时，他不过是要为自己选择一个护卫，到的时候，那批被训练的杀手里就只剩下了向义和向久两兄弟了。他们浑身是血的站在彼此面前。那眼里除了血色还有一种绝望，对之后一切的绝望。袁天罡到现在都没能明白，当时，为什么会同时买下他们。他并非善类，甚至在某些手段上称得上残忍。所以，他至今否认那一瞬间心底被触碰的，是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