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岚从屋内走出来,看着对面的厢房,几个人围在小翠身边不停地想去试探,有人还想要先把她抱出来。
“都别动!”他紧张地制止住他们,快步地走了过去。
眼前的女孩刚才还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现在已经生机全无,他用两指放在她脖子上探她的脉息,此刻那细长的脖子,安安静静地,就如原本就只是一个坚硬的雕塑。她胸前插了一把尖刀,眼睛睁的大大的,仿佛最后一刻也不相信自己会这样死去。
“元岚,发生什么了……”苏离带着锦瑟一个穿云纵,踏过木栏杆就飞了过去,可惜人群越来越多,她只能一点一点往里挤。
“别过来。”江元岚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苏离的头已经钻了进来,只好一步上前把她的头埋在了怀里。
苏离整个人都蒙了。
江元岚并不是特别高大威猛的身材,加上苏离本来就是个高挑的女子,鼻子刚好到他脖子处,江元岚只好再用上手捂住她的眼,以免漏光。苏离被他这样猛地拉进怀里,又贴上了他光溜溜的脖子,立马紧张了起来,呼吸也加快了许多。
江元岚被她急促呼出的热气吹得整个人麻麻痒痒的,眼见她就要挣脱,连忙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句:“闭上眼睛。”
苏离这才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看来自己没猜错,小翠是真的死了,他怕自己看到血暴露弱点,这才捂住了她的头。她没多问,直接眯着眼朝着来时的方向挤了出去……
围观群众看得是一愣一愣的,俩男人,在这可怕的凶案现场,突然抱在了一起,又突然分开,然后其中一个又走了。
锦瑟站在不远处,看到了那个七八岁的孩子,脸色大变。
“阿九!”她不顾形象地跑过去,一把抱起了孩子。
那孩子看起来惊魂未定,还是不住地颤抖,锦瑟忙抚摸他的头发,一边安慰他说:“别怕,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在呢,我在这呢。”
苏离低头看着这个孩子,问道:“这是你的……”
“这是我去年捡来的孩子,他老家闹饥荒,一家人逃到这里的时候就剩他一个活下来了,清晨奄奄一息地倒在门口,我看他可怜,便留了下来。”
锦瑟好像怕苏离误会一样,故意把“捡来的”三个字说的很重。
苏离又看向了他,问道:“你是第一个看到你小翠姑姑的么?”
阿九看到这个陌生的女人,不由得抓紧了锦瑟的衣角。
“没关系,这位叔叔是好人,别怕。”
“哎呀呀呀呀!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的小翠啊!快!快报官啊!”王妈妈见到此状顿时觉得既心疼又晦气,好好的姑娘说死就死了,好好的生意也要说砸就砸了。
“都让开,青州府办案!”
围观的群众纷纷让出一条道路,王妈妈还在疑惑,这还没报案怎么衙役就先到了呢?
“这什么情况。”带头的衙役看到倒在门口的小翠,不禁大惊。“怎么,怎么又死人了?”
王妈妈一头雾水:“官差大爷,你们不是来处理这个案子的么?”
带头衙役说:“我们是来调查林穗儿被杀案的,谁知道你们这又出了幺蛾子。”刚说完看到了转过身的江元岚,忙作揖道:“江先生,想不到你也在这里,我们知府大人正想约你回府用晚膳呢。”
听到林穗儿被杀案六个字的时候,王妈妈呆住了,半晌,才拉着衙役说:“官爷,您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穗儿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就被您说被杀了呢?”
“误会?尸体都在我们停尸房呢。”
王妈妈这下傻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开始又哭又嚎:“哎呀!我的穗儿啊!我的女儿啊!你怎么就走了啊!我可怎么办啊,馨雅阁可怎么办啊!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别吵了!起来!你们这些人,统统不许走,全给我回府里问话去!”
王妈妈吓得立马止住了声音,锦瑟走过去,扶起了她。
大堂上人心惶惶,由于来的人比较多,显得比平常有些拥挤,薛长青不耐烦地摆摆手。
“这么多人都给我带回来干嘛,要本官一个一个亲自审问么?”
“启禀大人,因为当时围在尸体周围的人太多,一时间又问不出所以然,索性都带回来了。”
“那……谁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回禀大人,好像是……是个八岁的孩子……”
“孩子?那把孩子带上来。”
锦瑟拉着阿九的手走到正堂中央,一起跪了下来:“民女叩见大人,民女便是阿九的养母,大人请允许我代他回话。”
薛长青见是锦瑟,脸色突然缓和了下来:“那你说吧,这孩子都看见了什么?”
“民女是馨雅阁的锦瑟,平日里都是在天字九号房给客人们抚琴,我这小儿也是有时会去送酒送水,时间久了,他为了能多见见我,经常拿着水去那里给恩客们上茶,可是这屋子昨天不知道怎么了,屋顶有些漏水漏风,就闲置了一天,等着明天早上让匠人们来修缮一下,我儿子不知道,今天又偷偷过去装作给客人们上茶,谁知一推开门,就发现小翠倒在了内门口……”
“你母亲所言可属实?”薛长青看着阿九。
阿九点点头
“可有遗漏或者不对的地方?”
阿九摇摇头。
“哎呀,是啊大人,这屋子平常都是锦瑟用的,今天是个意外,谁知道……”王妈妈说着,又拿手帕抹眼泪了。
听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线索,薛大人看了一眼江元岚:“江先生,你怎么看?”
“回禀大人”江元岚作了一揖“方才我大致已经问过了,从小翠引我们上楼,到她被害,中间也只隔了不超过半个时辰,这其中二楼大部分客人都在厢房里赏乐赏舞,而从我们上楼后,也没有人再上过二楼,也就是说,有嫌疑的应该只有中途醉酒出来吐酒的沈公子、因为茶水喝太多出来出恭的司马公子、以及茶水小二和王妈妈。”
“那……就照江先生所说,除了阿九和锦瑟以及江先生提到的人,其他的人都先回去吧,人多也闹得慌。”
江元岚接着说道:“我检查了一下尸体,刀子是几乎以垂直偏往上的角度插入小翠的胸口的,一般人,是从下往上捅,或者从上往下捅,不会是这么极端的角度,开始我很疑惑这一点,后来我观察了一下那件屋子,刚好在内室有一个卧榻,所以我认为,这个伤口很可能是……死者躺着的时候……造成的。”
“所以…….有可能杀人者是她的情人?”
“并不绝对,也有可能是把她灌醉,或者……迷晕。”
薛长青着实郁闷,说来说去好像这所谓的神探也没说什么特别有助于破案的话,只是又搞出来一堆谜团,就差人给这些嫌犯搜了身,并没有发现迷药之类的东西,问来问去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就又进死胡同了。
问了半天,薛长青也有些困了,这江元岚好像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神,他有些失望,就让这些人都登记了下名字和住宅和随身物品,一个个的就要打发回家了。
“诶,你是真的没有怀疑对象么?”苏离戳着江元岚的小腰,得意道。
“有。”
“啊?是谁,你怎么不说?”
“司马容。只是我还没有证据。而且我很疑惑,小翠为什么回去那个房间。”
“为什么是他,其他人呢?”
“那雅间里并没有酒的味道,所以应该不是醉酒的沈公子,也没有香味,所以不是一身香粉的王妈妈,你看茶水小二满手是沁出来的茶渍,而那柄刀上的绷带却几乎是雪白的,所以排除下来,应该是出来出恭的司马公子了。”
苏离正思考着刚才的话,突然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施了一礼道:
“在下司马容,可否恳请江先生明日移步到寒舍一趟。”
苏离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江元岚。
“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