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小姐斗夫
482900000006

第6章

第六章

手脚奋力地前后摆动,耳边传来呼啸而过的风声夹杂着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心中隐忍的暗潮汹涌挑动着两边的太阳穴跳得厉害。赫连贤人觉得自己从没跑得那么急过,一颗心也从未跳得如此快过。

雾谷顾名思义是一座终年迷雾缭绕的山谷,位于龙游城北边境,地形极为复杂,尤其在夜间还会散出瘴气,瘴雾混合很是危险。褚芸她一个外地人并且孤身一人,还是个女子……

赫连贤人不敢再想下去,心下一拧,咬紧牙关脚下的动作又加快了些。不是习武之人身子也不比寻常人强壮多少,这样的速度已经是他的极限,脚下一趔趄,顿时跌了个灰头土脸。

他不是一个冲动莽撞之人,可现下他却做了件非常冲动莽撞的事情。他不应该什么都不做就直接冲出来的!懊悔归懊悔脚下的动作却不能停歇,借着月光他很快爬起来,不远处传来的一个声音令他跨出去的右脚僵在半空再也迈不出去。

“掌柜,再来两斤酱牛肉和一瓶桂花酿!牛肉要带筋的,切得薄点。”清亮的声音出自左边的一家小酒店,深夜里隔壁附近的几家店铺早已关门打烊,只有那家酒店里还亮着灯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显眼。

“姑娘,抱歉得很,咱们店要打烊了,姑娘还是回去吧。”

“怎么,你怕本小姐没钱付账吗?放心好了,本小姐吃了多少该给多少一个铜板都不会少你的。”

“姑娘,这不是钱的问题,天色已晚咱们早该打烊了,只是瞧见姑娘还在才拖到这会儿。天色实在是不早了,况且姑娘你一个女儿家深夜在外逗留也危险得很,还是快些回家去吧。”掌柜的语气中已经带了点哀求的成分。

见老板的话说得真诚,褚芸也不再出言讽刺改成动之以情,“掌柜,我在等人你就帮帮忙行个方便。”

“姑娘,不是我不肯帮忙,只是……只是你都来了快一整天了,也没见你要等的那个人来,估计是不会来了,姑娘你还是……”

“他来了。”褚芸一笑,看见了门外风尘仆仆的身影。

相对于褚大小姐的气定神闲,赫连贤人的形象只能用“狼狈”两字形容。一身月白色长衫几乎成了灰白色的,手肘膝盖处还破了几个洞,发带松了头发乱了,连那张斯文白净的脸上也是惨不忍睹,哪里还像那个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赫连公子啊。

可他却在笑,傻笑,还是嘿嘿的那种。

“你……还是先去梳洗整理一下好了……”褚芸支着额头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心里却开心得很。

趁赫连贤人去梳洗的空当她又跟掌柜磨蹭了许久,最后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掌柜终于答应再晚一个时辰打烊,叹了口气认命地回到柜台。

梳洗一番后赫连贤人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了许多,坐在褚芸对面他的表情多了几分复杂,见到她平安无事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在那股纯然的高兴劲儿趋于平淡后,接踵而至的疑问却一个接着一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等你。”褚芸也不绕弯子,直接回答他。

等他?是了,这是去雾谷的必经之路,刚才她也说过她在等人,等的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他了,而且听刚才她和老板的对话似乎她已经来了很久了……

思绪一转再转,最后,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也知道那封信有问题对不对?所以,你压根就没去雾谷对不对?”害他提心吊胆了一天!

“哼,想要骗我也用些高明点的手段嘛,当本小姐是三岁幼童啊那么好唬!”褚芸摸出那封严重污辱了她智慧的信,递给赫连贤人,“要选也选个名声小点的地方嘛,明知我不认识路想过去自然要问人,一问路不就穿帮了,那么危险的地方白痴才会进去!而且,那个人对你的笔迹模仿得也不到家,再怎么刻意地临摹还是少了点味道。”

赫连贤人看着信上的白纸黑字,果然是在临摹他的笔迹,又听见褚芸说少了些味道,不禁好奇道:“什么味道?”

褚芸嘴角一勾,三个字说得清晰又响亮:“奸诈味。”

赫连贤人一怔,随即明白这个爱记仇的丫头又在拐着弯儿骂他了。他皱皱眉,叹气道:“坏丫头,你就是和我过不去。亏我还担心得要死,搞得灰头土脸地冲出来找你,你却躲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好不惬意!”

“本小姐都快二十了早就不是丫头啦,褚府里与我同龄的几个丫鬟早就是三四个孩子的娘了。”她故意和他抬杠。

“只要没有成亲就是丫头。”

他的意有所指令褚芸蓦地红了脸,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在是否是丫头这个问题上与他纠缠。

“我还不是在等你揪出凶手过来找我,若我就这么回去了没抓出凶手,谁知道下回还会想什么法子害我啊!”完全是理直气壮的语气,末了还故意重重一哼,补充了一句,“你这几日不是躲我躲得紧吗,这会儿急着来找我做什么?还说得像是我害你受了多少委屈似的。”

是了是了,这丫头就是故意想让他担惊受怕趁机报复他这些天躲着她就是了。真是个小心眼的丫头,一点也不肯吃亏!

可他却喜欢得很。

“也许该来的总要来,果然,我还是失信了……”赫连贤人给了她一个听不太懂的答案,虽然不太明白,可是褚芸的心口却因此而急促颤动起来。

她想问是什么意思,还没等她问出口对面的赫连贤人又是一声浅叹,这回声音里多了丝惆怅。

“既然你安然无事,那……能否不要再追究了,凶……”他想了想,“凶手”两字终究说不出口,“她已经知错了……”

赫连贤人的话让原本还脸红心跳的褚芸一下蹿起了火气,冷笑道:“是啊,自家表妹再怎么坏总比外人要金贵许多的,你不追究是你的事我管不了,本小姐要追究是本小姐的事你也管不着!虽然是在龙游城但本小姐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况且这里也是有律法的,我就不信了你们赫连家可以在这里只手遮天!”她说得既快又利,半分不留情面,压根没察觉自己的话前后矛盾。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又何必要曲解我的话呢。我什么时候拿你当外人了?又什么时候看轻你了?我若做得到也不会这副狼狈样地出现在你面前!”

褚芸的那番话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就算素来好脾气的赫连贤人也忍不住动了怒,更何况在她面前的赫连贤人本来就不是那个没脾气的圣人。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蛊,哪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那样,我第一次见你你就在做戏,把大家耍得团团转,我承认自己没有你老奸巨猾,我这个手下败将又怎么猜得透你的想法!”哼,敢跟她发火,她才是一肚子的火气呢!

“我……”被她一翻旧账赫连贤人蓄势待发的怒气顿时息了火。没办法,谁让自己理亏在先呢,心底暗暗叹口气,他试图转移话题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对了,你怎么知道是怜怜?”

“哼,看你那紧张的样子就知道了,除了你家国色天香的小表妹还有谁?”褚芸翻了个白眼,对赫连贤人的偃旗息鼓并不领情。

“芸妹,你就别再挖苦我了。之所以为她求情是因为我知道怜怜她虽然刁蛮任性却绝非狠毒之人,况且她会这么做我也得负上责任……我对怜怜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爱,若是有那我也不会对她……”他不是不知道表妹对他所抱有的是怎样的期待,他只是装作不知道,因为无法回应。

“对她怎样?”褚芸眨眨眼,一时间忘了生气,显然对这个话题充满好奇,“你……骂她了?”

“比这更严重,我大概吓坏她了。”他苦笑,“我当时心里着急得很,只想快些问出你在哪里,哪还顾得上其他,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是吓坏她了……”

听了这些话褚芸心情大好,眼中隐隐有了笑意,至于为什么心情会好她不愿多想,直觉是因为甄怜怜受了惩罚,大快人心。所以,她难得大发善心决定不再与她计较,“既是如此,那本小姐就大人大量放她一马,这次就算了,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你……”赫连贤人一呆,在三次叹气之后他终于开心地笑了,“谢谢。”

两人视线相触,犹如两块燧石擦出了点点火花,心头微颤,微妙的气氛顿时在他们之间蔓延。昏黄的灯火掩去了两人泛红的脸颊却阻止不了逐渐失控的心跳,此情此景没来由地让两人又忆起了当日褚府池塘边的那一吻,像一块石头投进心湖后扩散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褚芸一紧张,很欲盖弥彰地灌了口水酒,由于灌得太猛还没咽下便全数呛了出来,弄得前襟湿了一片,好不狼狈。

“扑哧!呵呵呵……”紧抿着嘴角,哪知想要竭力掩藏的笑声还是控制不住地逸出。

褚大小姐脸上的热气一下从脖子冒到了头顶心,这次完全是被气的,“你……”

眼看缓和的气氛又要变得剑拔弩张,赫连贤人这次学乖了赶紧先举白旗投降,“成成成,是我不对是我的错,我不该笑出来,不不不,就算在心里也不能笑……”

被他的夸张表情一逗,褚芸的火也发不出来了,只给了他一计白眼,道:“切,你的脸倒变得快,说是风就是雨的。要是让别人看到堂堂赫连大少圣人面具下竟是这副德性,准会吓掉了下巴。”

赫连贤人嘿嘿一笑,伸出手半真半假道:“圣人面具是别人的,面具下的这副德性才是真正的我,而我只给你一个人看。荣幸吧?”

“谁稀罕哪!去去去,花言巧语没一句正经的!”毫不留情地拍掉他不规矩的狼爪,褚大小姐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伸了个懒腰,“你不是好奇我是怎么知道是你表妹的吗?”

赫连贤人还在笑,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只发出几单音:“啊?嗯,哦……”

“我本来也不知道,不过后来也是这封信给了我答案。”见他仍是一头雾水,褚芸颇为得意地一挑眉,“你闻闻看就明白了。”

赫连贤人依言嗅了嗅信纸,突然眼前一亮,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信纸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细闻很容易就忽略了,即使他是男子也知道那是姑娘家用的胭脂味,而且这不是一般的胭脂味,那是表妹独爱的“艳若桃李”,整个赫连府除了怜怜没有人会用它。

“芸妹,你真是……”他一抬头没瞧见褚芸却对上了一张满脸横肉的笑脸,吓得他噌地从凳子上跳起来,“你、你做什么?芸妹呢?”

老板笑眯了一对绿豆眼,本着笑面迎人和气生财的至理名言,咧嘴和声细语道:“公子,刚才那位姑娘已经先走一步了,您现在追出去还来得及,不过,请付了酒菜钱先。五两银子,加上姑娘刚才打包带走的一共是五两半,谢谢。”呃?赫连贤人一愣,旋即气红了脸,这丫头!

自失踪案结束后,褚芸的地位在赫连府可谓是水涨船高,赫连贤人当日表现出来的态度让众人明白了自家主子对褚大小姐的重视,大家对于这个未来极有可能成为赫连府当家主母的女人一下子敬畏了许多。

至于那封信的主人,褚芸和赫连贤人两个都很有默契地没再提及,只宣称是某人的一个小玩笑,既然是虚惊一场就不再追究下去。

对于褚芸的放过甄怜怜却并不领情,虽然经此之后她没有再找过褚芸的麻烦,但从她偶尔看着自己时眼中流露出的愤恨与妒意褚芸就清楚,那小丫头对她的敌意非但没减还加深了不少,这使她开始后悔起自己一时的心软似乎给自己埋下了另一个祸根。

而此次事件带来的变化中,让褚芸头痛的还是她的两个活宝丫鬟。赫连贤人这次的表现彻底收服了两个丫头,让两人对他佩服得是一塌糊涂,于是乎褚大小姐的耳朵就成了她们发泄感情的不二场所。早中晚各一次的歌功颂德听得褚芸大呼受不了,直想找根针线把两人的嘴巴缝个严实。

这日一早,当两个丫头又在不厌其烦地重复起赫连贤人那日的种种英勇事迹时,突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滔滔不绝也拯救了褚芸不堪重负的耳朵。

开了门,但见屋外伫立着一个高壮大汉,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地想展现自己的和蔼可亲,无奈那张典型的山贼脸不论怎样放松看起来总也逃不掉“凶神恶煞”四个字。

高壮大汉很快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褚芸虽然感到奇怪但大汉的出现也让她顺理成章地摆脱掉了两个热情过盛的丫鬟。

她跟着大汉不消多时就来到了老爷住的东园,刚踏进院子就远远看见赫连雄坐在紫藤架下的石凳上,似乎已等了他们许久。见到褚芸的身影时,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怪异,像是松了一口气却又流露出些许为难。

赫连雄挥退了所有的下人,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他和褚芸两人。他提起紫砂茶壶将沏好的茶倒入她面前的茶杯里,一股清郁的茶香顷刻间扑鼻而来。

褚芸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小口,初时似乎无味,饮过之后又有股淡淡甘香留于齿颊,就算她不懂品茗也明白这绝对是茶中极品,“好茶。”不愧是开茶行的。

听到她的夸赞,赫连雄笑着介绍道:“这西湖龙井产于西湖周围的群山之中,龙井茶色绿光润,形似碗钉,藏风不露,味爽鲜醇。此茶香郁味醇,非浓烈之感,宜细品慢啜,非下功夫不能领略其香味特点。”

说话间,他又将茶壶盖掀开,用一只制作考究的银质茶棒将壶中的茶叶轻轻拨了拨,看到茶蕊子完整地伸展开来后,才执起旁边小炭炉上放着的细嘴铜壶,将热水注进茶壶中。

如果眼前这个做着优雅动作的对象换成是赫连贤人、甄怜怜或者是赫连修人三个中的任何一个,相信绝对是幅赏心悦目的画面,可惜赫连雄那与其优雅举动完全不搭调的粗犷长相破坏了所有的美感。可惜啊可惜……

褚芸忍住笑,道:“赫连伯伯,您特地找我来应该不仅仅是邀我来喝茶的吧。”

闻言,赫连雄顿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盯着她看,嘴上的笑容有些支持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沉默令褚芸无端地紧张起来,“赫连伯伯,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虽然跟赫连雄接触不深,但她也清楚赫连雄是个直来直往的性情中人,现下变得这般不爽快,那定是极其私隐重要的事情。

直到她快要受不了这种暗潮汹涌时,赫连雄的目光才从她脸上移开,比平日暗沉几分的嗓音低低地响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从何说起……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男人,他娶了一个美丽而善良的妻子。他的妻子连续为他生了三个可爱的孩子,在生第三个儿子的时候他妻子也因为难产而死。男人很伤心,但想起三个年幼的儿子他决心振作起来,抚养他们长大成人。由于对儿子抱有很大的期望,所以他对他们从小就严格要求,希望他们成才。

三个儿子中,小儿子身子骨最弱,打出生起就小毛小病不断,所以男人对他就多了一份怜惜与宠爱。老大和老二是一对孪生兄弟,虽然是双生子可两人的性格却是南辕北辙。老大聪颖好学,听话懂事,品性纯良,是他的骄傲;老二粗野叛逆,刁钻古怪,好惹是生非,时常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大伤脑筋。

每当他看到那张与大儿子相同的脸时,他对二儿子的失望就增加一分。渐渐地,男人对二儿子从失望到绝望从绝望到漠视,他把全部的期望都投注到了乖巧的大儿子身上。也正如男人所料的那般,大儿子并没让他失望,小小年纪已经成了城里远近驰名的神童。二儿子依旧无所事事,整日在外惹是生非,男人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大儿子和二儿子十岁那年,如果没有发生那件让他悔恨一生的事情,也许男人永远也不会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错……”

赫连雄眼底布满血丝,道道伤痕,他闭起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睁开时眼眶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他开口,声音多了丝暗哑:“那是一场灾难,一场几乎毁了男人一家的大火,他拼了命只救出了两个孩子……事后,当他看到那具被烧焦的……二儿子的尸体时,他只觉得心上的一块像是给人硬生生挖了下来,痛得他想直接昏过去……他好后悔当初没有多一点关心二儿子,他恨不得杀了自己……”他深埋着头,试图平复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

褚芸看着眼前这个被痛苦折磨的中年男人,伸出手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这件事当初她调查赫连家家底时就有所耳闻,当时的她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可这会儿听着赫连雄悉数道出,即使是她这个不相干的人也能深刻地感受到那份浓重的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悲恸与悔恨,“赫连伯伯……”

赫连雄摆摆手,示意她没事,“芸丫头,你一定猜出来了,故事里的那个男人其实就是我自己。芸丫头,我告诉你这些事只是想告诉你,其实贤人他一直活在孪生弟弟死去的阴影里,他们俩被困在同一间房里但只有他一个人获救了,他一直在怪自己没有救出弟弟,他一直在恨自己……”

“这怎么能怪他!一个十岁的孩子遇到这种情况他能怎么办,都自顾不暇了还怎么管别人。”话冲出口后她才惊觉自己的失态,不禁涨红了脸。

“你真的很像你娘……”赫连雄淡淡一笑,放柔了表情,可眼神中的哀伤依旧浓郁。

褚芸一怔,然后冷笑抑或是苦笑了一下,“像我娘有什么好,红颜薄命死得早。”

赫连雄看了她许久,最终摇摇头叹了口气,“你很像你娘又一点也不像你娘,你和你娘一样懂情,但你比她勇敢。”他顿了顿,只想了一下,又道:“贤人他从小就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也是一个倔强死心眼的孩子。他对谁都好,对谁都一视同仁,但我从未见过贤人有为了家人以外的谁这么紧张过,而你做到了。那个时候,我才发觉,原来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重要到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他是真的喜欢你。”

赫连雄直直地望进她眼底,带着期待带着恳求,“所以,为了贤人我也顾不得我这张老脸了。芸丫头,虽然我不知道你要求恢复婚约是否还有其他原因,但算我求你了,不要伤害贤人。那个孩子是那种即使受了伤也不会表现出来的人,他不会说也不会怨别人,只会在心里头把自己往死路上逼。芸丫头,算是赫连伯伯求你了,不要伤害贤人……”

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从东园回来的路上褚芸就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经过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什么报复什么恩怨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很清楚自己最初的目的早已变了质,她可以死鸭子嘴硬不承认,却骗不过自己的心。

一方面,她不愿屈服于一场可笑的婚约而嫁给他;另一方面,她也不想伤害他,尤其是在赫连雄对她说了那些话后,她更加不能这么做。

“……我从未见过贤人有为了家人以外的谁这么紧张过,而你做到了。那个时候,我才发觉,原来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重要到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他是真的喜欢你……”

赫连雄的这两句话始终萦绕在她耳边挥之不去,胸口仍留着心脏强烈鼓动后的余韵,紧握的手心不知何时已盛满了汗,又粘又热。

她为什么会激动?她为什么要紧张?她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赫连贤人?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答案,依旧无解。

褚芸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为着困扰自己的疑问,更因为两个丫头的聒噪。可偏偏,她们没有察觉到自家主子快要发狂的表情,仍旧捧着汤碗在她耳边你一句我一言说得不亦乐乎。

“你们给我闭嘴,没看见本小姐正在烦吗?全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忍无可忍的咆哮声终于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吓得房间的窗框一阵抖动。

柔萍和依萍也吓得一抖,并且还多了两泡晶莹闪烁的眼泪,手中的碗倒还是拿得稳稳当当。

“奴婢就是见大小姐这样才想逗大小姐开心的嘛,呜呜呜……奴婢们还特意为大小姐做了凤临城里的红豆甜汤,这不是大小姐您最爱喝的吗……”柔萍颇觉委屈地瘪了瘪嘴,一吸鼻子那满眶的泪水就一颗颗地往下砸。

“大小姐,您不要咱们啦,哇——”依萍更是不落人后地哇哇大哭起来。

褚芸心头一暖,见两人的哭相颇有水漫金山寺的架势,刚才河东狮吼的气势顿时矮了一大截,不禁好气又好笑。

“行了行了,算本小姐怕你们了。刚才那些话我收回,我知道你们对本小姐忠心,不过现下我真的没胃口什么汤都不想喝,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两丫头的眼泪变戏法般一收,临走前还说了句令褚芸哭笑不得的话:“大小姐,这些红豆甜汤倒了可惜,奴婢们就帮您解决掉好了。”

褚芸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啐道:“这么嗜吃当心哪一天被毒死!”

这时的褚芸怎么样也不会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戏言在几个时辰后竟然会成真。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