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好像灵魂剥离了身体,意识忽然间轻得没有一丝重量,如羽毛一般漂浮在半空,然而,这颗心却陡然重如磐石,一个劲地往深不见底的悬崖下坠落。
记忆仿佛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从前的,埋藏在心底的时光纷纷倒流,一直以来被刻意尘封的往事如同书卷倒翻般一页一页地从眼前划过,诉不尽的人世沧桑,道不出的刻骨铭心,一幕一幕,我的眼前渐渐升起了一层迷离的薄雾。
......
“他奶奶的鬼天气,搅了老子的兴致。”思绪被一阵极尽粗辱的叫骂声蓦地打断,一个满脸虬髯的蓑衣汉子踏进了酒楼的大堂中。
他骂骂咧咧地卸去了蓑衣斗笠,毫不客气地一把甩在一旁小二的身上。小二被他那鲁莽的力道击得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上了身后的门板,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虬髯汉子见状非但没有半点歉意,反而几分鄙夷地大笑起来。他拉了张凳子坐下,随手将身上的钱袋抛在了桌上,大手一拍,嚷嚷道:“管事的,赶紧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最好的肉端上来孝敬老子!”
此人嗓门聒噪,语气粗鲁,引得大堂里的其他宾客纷纷侧目,有厌恶,有无奈,也有漠视。
徐掌柜见此情景,使了个眼色暗示小二退下,自己则亲自上前招呼。待招架完了虬髯汉子的一番叫嚷,随即又吩咐着小二赶忙下去准备,这才勉强应付了下来。
做生意讲究的是以和为贵,遇上这种客人,也只能忍一事是一事,以免得罪了什么人,为酒楼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放下酒杯,望了一眼醉倒在那边的沈晤。他犹自趴在桌上,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一切全然不觉,只完全沉陷在了自己封闭的世界里。我想,那个世界,是冰冷的,也是黑暗的。
我从座中站了起来,正准备转身离开,猛不丁地,身后又传来虬髯汉子那大肆的叫骂声:
“你个小兔崽子,竟敢偷到老子头上来了,你当老子是瞎了不成!”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单薄瘦弱的小男孩,衣服湿湿地贴在身上。这么冷的天,竟然只穿了单单的一件,嘴唇早已被冻得发紫。他的一只胳膊被虬髯汉子紧紧抓住,手上拽着的正是那个之前被扔在桌上的钱袋。
尽管被钱袋的主人当场抓获,男孩却并没有因此而露出惊慌胆怯的神色,眼中反而是倔强和反抗的目光,毫不退缩地直视虬髯汉子的眼睛。
注意到男孩脸上的抗拒神情,虬髯汉子浓眉一扬,喝声道:“怎么着,你还不服?好!老子今天就废了你这只手,看你日后还怎么去偷人东西!”说着,抽出腰间挂着的那把青铜长剑,竟就势朝着男孩的右手砍去。
大堂里的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全都惊愕地看着这一幕,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劝阻。有的甚至害怕地别过头去,仿佛已然看到了小男孩血溅当场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