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觉得很吃惊？想不到一个从未开过口的聋子竟然也会说话？”他冷冷淡淡地说道，一向不动声色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阴郁，“可如果这个人并非是真聋呢？”
我怔怔地望着他，感到来自心底的怒意，然而，他平静的语气却令我不寒而栗。
“你们也太大意了，连这点伪装也识破不了，才会让我轻易地就骗过了所有的人。”他静静地开口，说话间已听不出任何情绪，连眼神都是寡绝如水。
我缓缓地垂下眼帘，没有开口，心里居然不再愤怒，只有无穷无尽的悲哀。
“如今看来已经瞒不下去了，这里的事恐怕很快就要传到大师兄他们耳中了，”他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算来大嫂此刻应该已经进城了吧。”
心下兀地一凛，手慢慢地握起，越握越紧。
“也好，这样一来，我也就不必再在饮风阁呆下去了。饮风阁的五当家竟然是鬼离宫派来的内奸，不知师父听到了此事后会有何感想？”寒汐神色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指甲渐渐用力掐到了肉里，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沉沉地吐出几字：“住口……”
他的表情中微微拂过了一丝异样，眼神也变得深浅难辨。
“你住口！”我蓦地大叫了一声，冷冷地盯着眼前那个已然完全陌生的男人，“不是大意，也不是疏忽，是信任，是他们对你的信任！他们把你当作是兄弟，是朋友，甚至是家人！家人，你懂吗？是无论发生什么，遇到什么危险都会站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你而去，也不会袖手旁观，是自始至终都对你坚信不移的家人！你明不明白？”
他怔怔地看着我，神情间有些触动，一双幽深的瞳中忽明忽暗地闪烁。
“你凭什么说他们？你有什么权力说他们？辜负了别人的信任，更背叛了别人的感情，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去说他们！”
他忽然低低笑了一声，很奇怪的笑，就像是洞箫里呜咽出的一个模糊的音符。
“家人？哼，我没有家人，也不需要什么家人。信任？感情？多么可笑！它能让人活命么？它能改变这种命运么？这种冠冕堂皇的东西我不需要，也不想要！”
四周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窒闷的感觉顿时沉沉地压向心头。月色盈幽，最亮的一抹月色化作点点微光，默默地垂照在他的身上。他目光深邃，眼底深处却浮现出了一点灼人的光亮。
我静静地听着，黯然了良久，才低低地开了口：“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多说无益。”
我缓缓地将剑横在胸前，目光清冷，坚定地看他。
他凝望剑锋若有所思，忽然轻声地苦笑了一下：“说起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练过剑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想尽量拖延时间好让离黎带人赶过来。可是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他低沉地说着，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很奇怪。
这时，我突然感到隐隐地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在空气中酝酿，浅浅地萦绕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