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潇潇就向从女士和孝庄告假,说导师布置了一些假期里需要完成的任务,而且,她的毕业论文也已经开始动笔了,家里资源又远没有学校图书馆那么丰富,因此,她要求早一点到学校去看书,以便及早完成任务,兼继续论文写作。
第一次,一向对她管束甚严的从女士和孝庄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默默地帮她收拾好行装,带上吃的用的,两人还第一次,一起跟着车子过去,把她送到了学校,孝庄更是从头到尾,一路都揽着她。
在从女士坐进回程的车子里的那一刹那,她抬头看向女儿,似是想说什么,但是,潇潇就只看到她神色有些复杂地,动了动嘴唇,然后,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下头去,关上了车门。
潇潇目送车子离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默默地转身,独自一人往回走。
就在潇潇离家到校的当天晚上,宋聿和孙安琪一起坐到了一家小小的咖啡馆里。
这是第一次,宋聿主动约孙安琪出来。
两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孙安琪有些不安,悄悄瞥了一眼对面的宋聿。
宋聿若有所思地坐着,一声不吭地凝视着面前的咖啡杯。
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昨天晚上,宋聿送她回去的时候,一路上她都很兴奋,因为,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宋家,特别是宋致山对她的高度重视,尽管开车的宋聿一路上十分沉默,但是,她并不在意,依然高高兴兴地,自顾自地,中文夹着英文,说着笑着。
快下车的时候,她盛情邀请宋聿上去到房间里坐坐,宋聿再次婉拒了,说回去还有点事。
不知为什么,安琪总觉得,这个宋聿同学,从认识她以来,一直以来就有些怪怪的,凭着女孩子特有的敏感,她觉得宋聿的那个看上去美丽优雅的,但是表情有些疏离的名义上的姐姐,对他有不小的影响力。
她不是没看到餐桌上,宋聿时不时向那个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叫做潇潇的女孩子扫过去的眼神,而且,对于她的话,无论什么时候,宋聿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恍若未闻。
因此,她本能地,耍起女孩子的小心眼,她靠过去,依偎到宋聿身边,“宋聿,我很快就要回美国了,你可不可以,多陪陪我。”
宋聿不露痕迹地,一把将她推开,“对不起,我真的有事要早点回去。”接着,用眼神示意她下车。
孙安琪第一次,有点生气,她瞪着宋聿:“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话未说完,她看着宋聿似是忍耐地挑了挑眉,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有点着迷地,凝视着那张似乎永远没什么表情的,冷冷淡淡的脸。
无论在美国还是近来回到中国,她都很少见到这样的,让她对自己的魅力产生很大怀疑的男孩子,在美国,她一向被称为“CHINA BABY”而备受宠爱,这次回到国内,她也接收到许多男孩子爱慕的眼神,但面前的这个宋聿,就像一个她难以解开的谜,神秘而诱人,因此,一瞬间,她有些心神恍惚地趋上前去,将宋聿拥住,同时,她的唇,又向宋聿脸上凑过去。
宋聿吓了一跳,他犹记得下午的惨痛教训,整个晚上以来,特别是一路上,一方面在思索着怎么才能跟她说清楚,另一方面则一直都在提高警惕,以免重蹈覆辙,因此,他大力地,几乎是稍显粗鲁地一把将她推开,然后,他有点生气地说:“孙安琪小姐,你应该早点上去休息了。”
说完,还是用眼神,示意她快点下车。
孙安琪有些悻悻地跳下车去,跑上了宾馆的台阶,头也不回地一路奔了进去。
宋聿飞快地将车掉头,车飞驰而去。
当时,孙安琪还真是有些生气,但是,当宋聿一天都避而不见她的时候,她的心里,又充满了强烈的失落感。正当她考虑着要不要放下面子,主动去找宋聿的时候,没想到,第一次,宋聿居然主动地单独约她出来了。
那么,是不是代表着他不再生气了?
想到这儿,孙安琪又悄悄地瞥了他一眼,宋聿仍然不动声色地盯着面前的咖啡杯。
她只得陪着,静静地坐着,不知为什么,心头居然掠过一阵强烈的不安。
同样有点敏感的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果然,不一会儿,坐在她对面的,自进门后就几乎一言不发的宋聿抬起头,对她很平静然而坚定地说:“孙安琪小姐,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件事要跟你说。”
孙安琪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宋聿的眼神里,居然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我要告诉你的是……”
他的眼神里,有着孙安琪从未见过的浓浓的爱意和温柔,她心里又掠过一阵极其强烈的不安,她紧紧地盯着宋聿,等着他往下说。
果然,宋聿的眼角,也几乎立刻漾满笑意,“在我心里,有一个我深爱着的女孩子。我爱她,这辈子,我只爱她一个人。”
他的眼前,几乎是立刻地,又浮现出他第一次离潇潇最近时,是在那个他借由不会英语题目,去找她补习的夜晚,潇潇在灯光照拂下的那个温暖的剪影,和她嗓音柔美而极富耐心的讲解,还有,她身上那熟悉而亲切的,让他心动不已的馨香气息。
那是他深爱的潇潇,他永远也不可能放弃的潇潇。
然后,同样是第一次,孙安琪看到了他略带歉意的眼神,“对不起,如果让你和孙叔叔产生什么误会的话,我在这里,代表我的父亲,和我自己,向你们诚恳道歉,实在对不起。”
孙安琪很是一愣。想当初,Daddy跟她说,要带她回国看看,顺便交几个年龄相仿的朋友,她当时还老大不乐意,她明白Daddy对她经常一起出去玩的那几个美国男同学十分看不上眼,她心里很有几分不耐烦,心想老爸就是那个中文老师经常在她面前念叨的那种,中国话里叫什么“食古不化”的人,拜托,她们学校也有大把的ABC,或是中国留学生们,可能是教育模式的关系,那些男孩子要么是懒懒散散的公子哥儿,要么是戴着眼镜的书虫,只想着门门考试得A,期末拿奖学金,一点都不会享受生活,哪比得上美国男孩子那么浪漫热情又单纯。她心中暗自庆幸,还好Daddy对她从小笃行的是美国式宽松民主化教育,也好在她天资也算聪明,就读一所蛮不错的大学。因此,她的心里,一直以来,自我感觉都很是不错。
前一段时间,她知道Daddy居然要搞那套中国人常说的什么落叶归根,想回中国定居,并把在美国的事业重心转到中国来,她心里,更是老大不乐意,要知道她从小喝的是美国的水,吃的是西餐,看的是美国电影,她当然觉得美国的月亮要更圆一些,因此,一百二十个不高兴跟在后面回来。
最后,她在孙林飞软硬兼施的动员下,并得到了回去之后立马给她换最新款Lotus敞蓬跑车的允诺后,才带有几分勉强地回到了国内,先去了北京上海之类的国际大都市玩了玩,又礼节性拜访了一些孙先生的朋友或客户,接着,父女俩就动身来到了D市,见到了宋致山全家。
直到见到宋聿,孙安琪这才终于明白老爸为什么一定要拉着她回国,不过,第一次,她对老爸自作主张的安排倒并没有生气,因为,她发现,这个年龄和她相仿的宋聿同学跟她以前见过的所有男孩子都不一样,在宋致山父子和孙家父女四人相聚的,为照顾孙安琪的口味而特意招待的西式餐会上,宋聿神色自若地,间或说上几句话,更多的时候,只是用很合乎美式规范的餐桌礼仪,坐在那儿有礼貌地吃着,并无多言。
偶尔,当宋聿带她出去兜风的时候,她发现,这个宋聿的品位比她认识的绝大多数男孩子都要挑剔和讲究,而且,尽管他言简意赅,表情冷淡,孙安琪同样跟潇潇一样发现他十分细心,两人走在街上的时候,他永远自己走在外侧,而让孙安琪走在内侧,偶尔,当他说上几句有关D市景观或是历史介绍的时候,虽然言语不多,但已经够让中国文化学得一知半解的孙安琪听得十分入迷了。
再加上宋聿长得高高大大,相貌俊挺,一看上去就是运动健将,据说GITTA弹得也不错,实在是文武双全,而且,他总是一副懒洋洋,诸事都无所谓的模样,这副迥异于其他男孩子的冰山架势,倒更让她着迷。
因此,她第一次觉得,老爸的自作主张,倒也真的很有中国人常说的那个什么先见之明了。而且,她真的有点喜欢上这个酷酷帅帅的宋聿了,而且,她决定,回国后,要好好地,仔细考虑一下大学毕业后,要不要跟Daddy回来定居的事。
因此,此刻的她,第一次听到宋聿同学这么诚恳的话语,一时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跟她最近以来所了解的宋聿,反差实在太大了。
于是,她只能愣愣地,盯着面前这个有点陌生的宋聿。
然后,她又听到宋聿很耐心地,继续向她解释着什么:“孙安琪小姐,我是真的很抱歉,希望你能谅解。”
孙安琪终于有些回过神来了,她看向宋聿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明显已经放柔和了很多的脸色,心里居然产生了一些酸意,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出言询问:“是那个陆潇潇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或许,只是她的第六感吧。
她就看到宋聿的脸色更加柔和了,他点点头,带着满满的,略带宠溺的微笑,她一时竟然有些看呆了。接着,她又听到宋聿略带征询的声音:“你愿意听我们的……”
孙安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在宋聿缓缓的述说中,在最初的一阵很不是滋味的酸涩过后,孙安琪不自觉地,被宋聿脸上无边无际的温柔打动了,她时不时地,居然也随着他的回忆而微笑,而蹙眉,而开心,而忧虑,居然有些奇妙地,也随之沉浸到他所说的往事中去了……
等到宋聿已经讲完了的时候,她依然坐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原来坐在她对面的这个看上去对什么人,包括对自己的爸爸宋致山,都下意识表现出一种礼貌上的疏离和冷淡的男孩子,这个似乎脸上永远没有什么表情的男孩子,这个宋聿,居然会对一个女孩子,有着那么热烈的,毫不掩饰的爱意。
她本能地,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她的心里,有着一丝丝……嫉妒和失意,为什么,那个女孩子,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
为什么,能让眼前这个宋聿,如此温柔,如此放下身段,如此全心全意付出一切的女孩子,不是她?
她继续沉默着。
宋聿似是了解什么,也不再多说,只是耐心地陪她坐着,一言不发。
他们面前的咖啡都已经冷却了,但是,两人都没有想到要去喝。
又过了很长很长时间。
宋聿继续沉默,凝视着面前的咖啡杯,突然,只见孙安琪扬起头,看向他,脸上虽然仍有些黯然,但是,很明显地,释然了一些,“OK,I SEE,我想我知道了。”她很坦率地说,“我承认,我有些不开心,我有些嫉妒……”她的声音顿了一下,“但是,还必须承认,我有些感动,因为……”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她的声音,突然间停了下来。
毕竟,孙安琪是从小到大都接受那种西式教育的女孩子,她天生一副美国女孩子不事矫饰,热情奔放,开朗爽直的脾性,再加上孙林飞虽长期居于异国他乡,但是在唯一女儿的培养上很是下了一番工夫,所以,孙安琪倒也向来深谙一句中国古话:强扭的瓜不甜。再加上,现在,连她自己都深切意识到了,其实,她对面前的这个宋聿的了解是极其不够的,她对他一时的迷恋,或许,也只是表象。
更何况,以她一向很受异性欢迎的辉煌历史,她也绝不愿意去迁就一个心思完全就不在她身上的男孩子,如果说,她原来只是认为这个宋聿的个性使然,但是,如今她明白了,宋聿并不是天生冰山一座,只不过,他的狂热是用在别的女孩子身上而已,以她的自尊和高傲,是不愿委屈自己的。毕竟,她还年轻,就算这次小小挫折一下,又有什么关系,说不定,虽然错失了这棵树,但以后还有大片森林在等着她呢!
并且,她倒也真正地,有些被宋聿的一番肺腑之言打动了,少女情怀总是诗,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纯情,不喜欢浪漫呢。她暗自心中憧憬着,或许,就在不远的将来,她就能像那个叫什么潇潇的女孩子一样,也能遇上这么一个真心对自己的MR.RIGHT呢!
于是,又过了一会儿之后,她的脸上,是真的绽放出了淡淡的笑颜,“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被一个女孩子吃得死死的啊!”
一副略带促狭的样子,还向宋聿挤挤眼。
宋聿略微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没看错面前的这个叫孙安琪的女孩子,果然,心地的确很善良,而且,心胸也很开阔。
他就笃定自己开诚布公的一番话,一定会说服她的。
于是,他也情不自禁地,绽开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片刻之后,孙安琪口气轻松地,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过,我还是要小小地惩罚你一下――”
宋聿松了一口气,他居然也有心情开玩笑了,愉快地道:“好,尽管提。”
孙安琪倒也不客气,伸出三个手指,“我有三个条件。”
宋聿也很爽快,“没问题,你说吧。”
孙安琪笑眯眯地说:“第一,以后不要再叫我孙安琪小姐,叫我安琪就可以了。”
宋聿毫不犹豫地点头,这个小CASE。
“第二,过两天我就要回美国了,当作补偿,你要陪我玩两天。”
这下,宋聿很是有几分踌躇,他当然知道,潇潇为了避开他,找了个借口住到学校去了。他得知这个消息后几乎打算立刻去找她,但是,自从那天在潇潇房门口遇上从女士和孝庄以来,这两个人的复杂眼神,就一直在他眼前萦绕,再加上想到那个沈寒培……
最终,他按捺住了躁动的心情,他想让潇潇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过两天再去找她,这也就是他深思熟虑后,把孙安琪约出来,快刀斩乱麻的最根本原因。
如果,要陪这个孙安琪,那就意味着,这两天又不能去找潇潇了。
但是,一贯做事情十分果断的他最终还是下了决定,“好。”
反正,也就剩下两三天的时间了,而且,毕竟这个孙安琪还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他也从来没心情带人家去玩过,来而不往非礼也,就当他略尽地主之谊吧。
孙安琪悄悄瞥了一下他的脸色,她莫名地,对这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就是有一种惧怕的,不敢轻举妄动的感觉,“第三……”
宋聿的眉毛似是挑了挑,但是,最终,他仍然没有做声。
然后,就只听得孙安琪呵呵呵干笑两声:“第三……嗯,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宋聿仍是挑挑眉,一声不吭。
孙安琪当他默许了,见好就收,就此不再说话。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站起来,向外走去。
潇潇在学校里,查资料,看书,间或,当她去图书馆的时候,会坐在她和宋聿经常坐的那个老位置上,然后,时不时地,对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若有所思。
沈寒培仍是很有耐心地,时不时地打个电话给她,让潇潇十分无奈;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沈先生的言行举止均无可挑剔,对她更是体贴入微。他费尽心思地,从从女士那里打听到潇潇喜欢吃,喜欢用的东西,这段时间以来,每次见到潇潇的时候,都不忘记给她带上,而且,每每只是语气轻松委婉,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让潇潇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十分的无可奈何。
对沈寒培这样外表成熟稳重,但心思细腻的大男人,相处的时间越长,彼此之间越来越了解,她原先的戒备心理,倒也逐渐逐渐减弱了。
她犹记得有一次,当沈寒培来D大找她,两人在校园里随随便便散着步的时候,他曾经半真半假地跟她说过:“潇潇,或许,等到有一天,你肯对我敞开心扉的时候,会发现,其实我身上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潇潇垂下头去,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沈寒培的这句话,弦外有音。
不一会儿,她又听到沈寒培似是略略低沉的声音:“潇潇,你知道吗?”潇潇不由自主抬起头看他,就看到沈先生第一次若有所思地,神情略显寂寥地,看着遥远的星空,半晌之后,才重又开口,“我一直以来,都很羡慕你的单纯,你的不经世事,”他有些自嘲地笑笑,“要知道,从小到大,对我而言,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无法自己选择的……”
接着,他就再不开口,而是一直凝视着她。
这是沈寒培第一次,用很纯粹,带有几分温暖笑意的眼神看她。
潇潇当时也愣住了,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沈寒培,或许,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自己选择的,所以,他才会显得那么深沉,而不可捉摸。
所以,在他温文尔雅的外表背后,总是充满了一种淡淡的感伤和萧索。
但是,她无法开口,她只能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又过了两天,很快,假期快结束了,孙家父女俩就要重返美国了。
于是,尚且不知道宋聿在他们眼皮底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策反成功的宋致山和孙林飞相约最后再聚一次,当作为孙家父女饯行。
宋致山踌躇了一下,还是让从女士打电话问一下潇潇,有没有空,一起回来吃顿饭。毕竟,他心里对潇潇一直有愧疚,因此,他下意识地,作补偿似的,在潇潇提前返校期间,隔三岔五地,差司机老王送点吃的喝的用的过去。
换作以往,这等琐事,根本不在宋致山考虑之列。
他也发现了,从女士最近一直有些沉默,经常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心情也似是有些沉重;但是,他暂时无暇理会,一心想等孙家父女离开之后,再好好问问她。因此,当从女士听到他的提议,仍然若有所思地一言不发的时候,他只是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便出去了。
从女士想了想,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电话。
潇潇听到从女士略带迟疑的问话之后,也是沉默了一会儿,正当从女士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女儿轻柔而略带低沉的声音:“妈,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按时回来的。”
当从女士放下电话的时候,她和一直不动声色地坐在身旁的孝庄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底,又同时掠过一阵复杂的情绪。
过了片刻,孝庄略带责备地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了片刻,叹了一口气,便一言不发地回房去了。
终于,这天中午,大家又齐齐聚在一起,到了那家当初为孙家父女接风洗尘的餐厅,只不过,这次是为他们饯行。
宋聿和孙安琪依然在宋致山的刻意安排下,坐到了一起。
只不过,这次,两人的神情自然了很多,而且,每当孙安琪一如既往地问东问西的时候,宋聿也似乎耐心了很多,尽管仍是三言两语般简单带过,但是,毕竟有问有答,脸上,似乎也不复是完全硬邦邦的了,看在宋致山眼里,自是十分高兴。
因此,在餐桌上,下意识地,他对潇潇格外关照,不断地让从女士给潇潇多夹点菜,劝潇潇多吃点。潇潇仍旧很有礼貌地致谢,然后,低着头,慢慢地吃菜。
她完全不向宋聿和孙安琪所在方向看哪怕半眼,她只是低头专心致志地吃着饭菜,因此,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孙安琪略带研判和些微戏谑的眼神,还有宋聿时不时掠过的执着,热烈,又略带复杂的眼神。
整顿饭下来,她几乎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听着大家聊天,宋聿看到,她的长发依然掩着脸,但是,现在,他居然想象不出来,长发半掩下的那张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他的心里,突如其来的,一阵极其强烈的恐慌。
同时,还有一阵极其强烈的不安。因为,在他和潇潇一直以来的相处中,他都是主动出击,热烈而不容抗拒的那一方,而潇潇仿佛都只是被动地在接受,在回应,但是现在……再加上那个一直以来都那么执着的沈寒培……
他看着潇潇低着头,脸上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几乎有点不确定,此刻潇潇的心里,她的真实想法和感受,到底是什么……
吃完饭后,宋致山要亲自送孙家父女回宾馆休息,毕竟第二天他们要赶飞机,王司机要送孝庄和从女士回家,潇潇要返回学校,于是,宋聿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连忙开口:“从阿姨,我送潇潇。”
在宋致山和从女士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之前,潇潇已经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不麻烦了,我还有事,不顺路。”
说完,跟众人礼貌地道别后,便独自一人离去。
众人也各自上车离开。
宋聿就只看到潇潇越发显得苗条纤细的身影,孤孤单单地,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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