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嫂,你莫要害怕,我们是东北义军,此次是专程给你们来派发粮食和银钱的。请大嫂寻条袋子来,也好用来将粮食装回去。”唐枫面带笑容的对这妇人说完,就等着眼前这个妇人回去寻袋子出来,好给她把粮食装回去,自己也好在走下一家。
“这是真的?你们真是给我们分粮食?当真不要任何的回报么?”这个妇人手扶着院门,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态对着唐枫询问道。此时,忽然在她的胳膊下探出一个大大的脑袋来。一个十分瘦弱的小男孩,也是一身破衣烂衫,睁着一双如同黑漆一般的小眼睛,不住地打量着门前这些人。
“娘,他们是什么人?又是前来收赋税来的么?大同不怕,我这就寻把棍子,跟爹爹一般将他们给打出去。”那个小男孩说着话,一转身就又奔回院子里去,一会费力的双手抱着一根倚门棒子走了过来,用尽浑身的力气举了起来,朝着唐枫等诸人缓慢的走了过来。
“同儿快些住手,他们是好人,不是前来征收赋税的那些恶人。这位义军大爷,实在是对不住了,小孩子不懂事。只是我家中实在是无有袋子,要不,这粮食我们就不要了?”那个妇人满脸不舍之色的,又有些抱歉的对着唐枫言道。身后的那个小孩子听了娘亲的话,果然将棍子给放下来,可却是用力的抓着娘亲身上的破衣裙,仰起头对着那妇人询问道:“娘,为何不要粮食了,可同儿很久都不曾吃过饱饭了?娘,同儿以后会听娘的话,就求娘答应下来吧。”说着话,便不断的摇晃着那个妇人的胳膊,央求其答应下来。
看到眼前这番场景,不止是唐枫觉得此时心中酸酸的,就连那些在唐枫身后站着的乡绅们,也都感觉心内有些不好受起来。贺疯子蹲下身子,在怀里摸索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摸出来。最后,想了一想,解下身上的一柄短刀,对着那同儿递了过去,口中对其言道:“你可是叫同儿么?来叔叔这里也没有带什么好东西,这柄短刀送与你留个纪念吧。同儿尽管放心,今天你娘亲不仅是要给你做一顿饭让你吃个饱,还会割些肉回来,让同儿解解馋的。”说完了,将短刀塞入那个同儿的手中,便站起身退到唐枫的身后。
“大嫂,你家中可有米缸?我让人直接将米倒入你家的米缸好了。我姓唐,乃是东北军的头领,你就直接称呼我唐头领即可,莫要再称呼我什么大爷不大爷的了。”唐枫对这妇人说完了,不由对此有些怀疑,不知道这妇人家中能不能穷得连米缸都没有了?那样一来,这米又能给她放在何处呢?
还算不错,这妇人稍稍的犹疑了一下,便闪身将院门口让了出来,对着唐枫敛衣一拜道:“回唐头领的话,家中倒是有一口米缸,就烦劳头领让人将米倒进米缸吧。妾身,无有旁的可以感谢头领的,就与同儿给头领磕几个响头吧,以示我等的谢意。”这个妇人说完了话,拽着那个正手中把玩着短刀的同儿的一只小手来,就要一起给唐枫跪在当场。
“大嫂万万莫要如此,这可是折杀唐枫了,我等义军起义还不就是为了百姓的福祉么?你不用如此,来人,拿一大斛与这位大嫂子将米称进米缸中去。再取来十两纹银与她们,大嫂,这银子不算是很多,你可拿去给孩子割上斤肉来做了吃,在添上几件衣服。这是义军给你们的,我这里还有二十两纹银,乃是我自己给这孩子的,看此子年纪虽小,到也有着一身好筋骨。将来兴许会有一番大的作为,这点银子就与他留下来读个书吧。”唐枫说完了,将银子放入她的掌心,等着军校将米给那妇人送入缸中出来之后,便转身带着人们赶奔下一家去。
望着唐枫带着马车和乡绅们赶往下一家去,妇人却还是在院门口直挺挺的跪了下来,认认真真地趴在地上朝着唐枫的背影,磕了几个响头,嘴中不由嗫嚅着道:“恩公在上,小妇人无有旁的,可以回报恩公此番大恩大德,只好于你立一个长生排位,日夜香火供奉与你,保佑恩公这般的至善之人永享福禄长寿。”说完了,这才带着那个同儿回到院落之中。
而唐枫带领着众人又敲开了下一户的院门,又对着这家惊诧莫名的主人,如此这般的述说了一遍。吩咐人将粮食和银钱给了对方之后,却又带着所有的人和马车继续往下一家行去。
只是,也不知道是在他们走了第几家之后,不知不觉之间,一些百姓们离开了自家的院门,跟在众人身后。待唐枫等人发现之时,众人身后和马车旁边早已尾随上许多的百姓们,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其中年轻人占了多数,也包括不少的老妪和走路都显得颤颤巍巍的老汉有人搀扶着,跟在唐枫等人身后就这么无言无语的走着。
初始,手下的流民军们为此还有些担心,怕这些人心中存有歹意。便跟唐枫请示,要将这些人驱散,令其各自归还自家门户之中去。却被唐枫给劝阻住,令众人还是依照开始之时行事,不用理会众人。
就在唐枫已经将粮食和银两分发完了大半之时,闯王高迎翔怒气冲冲的亲自带着一队亲随赶到了北城,将唐枫和运送粮食与银两的马车给拦了下来,手下的亲随护卫们,各自挺起手中的长矛,对准了面前的这些人与车马。只是,这些亲随们各自心中都稍有些慌乱,毕竟那些马车和众人身后跟着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了,几乎一眼望不到边。
“对面的人马都与本闯王停住,快点与我唤那个胆大包天的唐枫出来跟本王答话。”闯王高迎翔手扶着佩剑,瞪大眼睛盯着对面人群之中的唐枫,故意的高声对着众人如此说道。
见了闯王高迎翔这般惺惺作态,唐枫未免有些感到好笑,正待要举步走上前去?贺疯子却一翻手抽出了背后的巨剑来,低声对着唐枫言道:“公子且慢,如公子这般过去的话,就怕那个什么鸟王会借这次机会对公子不利?莫如将他请到我们寺庙中在于他慢慢详谈。”说着,正待要吩咐手下人聚拢过来,以防备闯王高迎翔突然对唐枫发难。
孰料唐枫却轻轻推开了贺疯子,轻声对其嘱咐道:“不要紧的,疯子你且与我在后面压住阵脚,看好了那些车辆方才是正事,我去去便回。想来在此光天化日之下,他闯王也多少应当有所顾忌才是,放心,他决不会把我如之何的。”说完了,是大踏步的走到闯王的跟前。
闯王高迎翔乜着眼睛看了一眼唐枫,没有好气的对其厉声责问道:“唐头领,你怎敢擅自诛杀了我的手下亲随?若是人人都似你这般胡来,那还有王法么?来人,与本王将此人拿下,带回去细细的询问。至于这些马车还有车上的东西,外加那些乡绅们,都带回连营中去。”他吩咐完了,这就要转身忿忿然的离开此地。
“嗬,我看谁敢将我家公子带走?众位乡亲们,我家公子因不忍见你等被活活的饿杀,这才与你等分发粮食和银两下去。可恰恰因此而得罪了旁的义军首领,大家就忍心见我家公子被人带走么?”贺疯子一听这闯王高迎翔居然是不问青红皂白,一见了唐枫的面,这就要立刻将之带走,顿时便不干了,一面闪身出来挡在唐枫的跟前,一面回身对着那些紧紧随在身后的百姓们高声喝道。
一听见贺疯子这么说,闯王高迎翔一听,心中不禁就是一颤悠,心知不好,看来要闹出大事。果然,听见贺疯子的这一番话之后,立刻就在人群之中引起了骚动。“谁敢将唐首领带走?我等绝不答应。”“大家上,莫要让这些人带走了唐首领。”“这些人不会也与那些只知道征收赋税的明军一般坏吧?唐首领若是落入他等之手,估计姓名也即将不保,干脆杀了这个自称闯王的流寇,让唐首领自己称王,也免得受制于人。”
百姓们是说什么的都有,并且渐渐都聚拢到唐枫的身前,瞪着眼睛挺着胸膛,望着对面的闯王高迎翔和其那一众手下。闯王高迎翔见此情景,也不禁有了一些头疼,有心撤兵回去,又怕在众人面前失了自己的面子。可如果若是当真的命手下人要往前去捉住那唐枫的话,倒也并无不可,只是那样一来,就恐怕要与这些百姓起了争执或者说是火拼。
正在两厢为难之时,高迎翔忽然听得自己身后有人高声言道:“闯王对这件事情的细节之处也不是十分清楚,还请诸位百姓们莫要误会。我家闯王乃是受了小人的挑唆,如今那个小人业已伏诛,如今没有什么事了。大家该领粮食的领粮食吧,就都散一散吧。”说着话,一个人走到了闯王高迎翔的跟前,将其护在了自己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