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所虑之事也是对的,可末将并不想真个去用一百来人,就去攻打对方城池,若是那样的话,这一百人还没等到城墙根下,就已然死伤殆尽。末将这些日子,心里总在琢磨城主往日对末将所说之话。城主说过,遇强智取,对于坚城只有从内里去动摇它的根本,再以外势相压,此城必破。况且,末将这次想打的城池,便是那碱城,据说那里汉人占了绝大多数,且都是身负徭役,苦不堪言。如要在城外施加以压力,在内以人跟其联系,相约一日,共同举事,则破城易如反掌。”祖大乐说罢,有些难以自已,便用力握住椅上扶手,就等着看董小宛,到底会不会同意自己所言?
“不知祖将军要派何人,进城内去与那群汉人取得联系?”董小宛到对此事,先不说自己是支持还是反对,反倒先问祖大寿究竟是想派何人,孤身犯险,毕竟一个人进入碱城之后,可以说前无人可供商量,是后无援兵能在关键时候支持一把。就是自己一人孤立无援。
“末将想派自己亲兄弟去,此事非祖大乐不可,旁人肯定不如大乐对那里熟悉。不知夫人是否同意末将所言?”祖大乐一句话出口,在座的几个将领都是一愣。
依着董小宛的想法,在自己那些守夜人之中,派出一个人去筹划此事足矣。岂能用一个独当一方的大将去办这件事去?不说是不是大材小用,如万一祖大乐被对方识破,被对方活捉,那对冰雪城就可谓是一大损失和严重的打击。
可就见祖大乐听了祖大寿之言后,急忙站起身,对着董小宛插手施礼道:“夫人,末将愿意孤身进入碱城,去与那些汉人进行联系,还请夫人能应允下来。”说完等着董小宛最终做出决定。
董小宛见人家一个哥哥,举荐自己弟弟亲身赴险地,而弟弟又站出来表示同意,自己实在是无法做出拦阻,只得点头道:“那就请大乐多加小心,不过,只让你一人进城,万一出事,都无人给我等送一个信出来。我就再派一个守夜人进入城内,也好到时候能与你打个接应,此事就这样吧,大乐将军,你且回去收拾一下,到时自行启程便可。”董小宛说完了,费力的站起身,抄过木杖,以手拄着往后堂而去。
堂上几员将领目送董小宛离去,便也各自站起身来,纷纷对着祖大乐抚慰一番,便告辞离去。祖大寿行将出的大厅门口,却又回过头望着祖大乐道:“大乐,千万小心。”说完便也抽身离去。
祖大乐回到自己住处,只简单的收拾一番,至于火枪,那是不可能携带之物。只带了一把短刀,换过一身粗布衣衫,正在想还需带些什么东西才好?
正在琢磨着,忽听房门被人擂响。祖大乐一时有些纳闷,不知是谁能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来?便高声对外询问道:“门外何人?所来何事?”问完,将要带的粗布衣衫打个包袱,背在身上。
“祖将军,小人乃是守夜之人,特奉主母之命,给祖将军送来一件防身暗器。”一言至此,再无声息。祖大乐拉开门,就见门外站着一个黑衣人,头上戴着一个斗笠,腰下挎一把长刀。
一见祖大乐开了门,此人急忙走上前几步,双手托起一物,奉送到祖大乐的眼前。祖大乐接过来一看,是一个木匣,不算太大,尽可以藏于腰上或者是手肘之处。
“这是何物?怎么使用?还请守夜人兄弟能否见告于在下。”祖大乐倒是对此人十分客气,因其也深知,这些人的前身乃是有唐枫亲手训练出来的黑豹特战队,后来,因百姓们见其专司守夜和四处侦缉,便以守夜者称呼其,最后以讹传讹,传到了唐枫的耳中,唐枫干脆就将这个称呼给定了下来,自此,冰雪城里便多了一支名为守夜人的特殊军队。
今日一见到这守夜人登门,不免有些惊异。而且听其说,是董小宛命他给自己送来一物用来防身,不由大奇,端着手里木匣,看了半时,却不知道如何使用,不免有些稍觉尴尬。
那个守夜人大概也看出来了,面前这位大将不识此物如何操作?只得平心静气得给祖大乐细细讲解一番,又把操作之法告诉个清楚明白,这方跟祖大乐告辞离去。
祖大乐将这件东西贴身放好,这才走出门来,将房门掩好,正待要走出院落去,却又回头望了望身后,自己没事时候种的那几株草木,最终把头一扭,出了院落,直奔寨门而去。
祖大寿站在新修好的寨墙马道之上,手把垛口,望着城下那条孤寞的身影,就那么渐渐消失在远处,心中不由思绪万千,心中有些酸楚和凄凉的感觉。即使不派他去,又有谁能去?
祖大乐一出了寨门,就已然看到了,在城墙处站着的那个人,正是自家兄长祖大寿,也知道其是万般无奈,这才把自己派出去。而自己对于这辽东附近地理和人情风俗,都知道不少,所以这也是他派自己执行这次任务的原因之一吧?
走出本溪孤山堡这一带之后,前面还有无尽的大山,等着自己一座座翻越过去。虽已是九月天气,正可谓金秋送爽,山上也应凉快的很了,可祖大乐还是一脑门子汗,便以手擦拭着汗,边开始登山。
拽着酸枣树枝子,费尽力气,方爬上一块十分陡峭的山石,往碱城方向望过去,只见一片云雾缭绕在众山之间,哪里看的到那座城池坐落于何处?
叹了一口长气,心中道,还是尽力的走吧。出来之时,尚是早晨,现如今天已近午时了。祖大乐就感觉到腹中饥肠辘辘,便寻了一块比较干爽石头,坐下来,取出大饼,摘下水囊,开始就着水吃起来。
不多时,便已然吃饱,正待要在站起身赶路,忽听的山坡处的密林中传来一阵响动。祖大乐站定身子,双眼往林中望去,没多长时间,就见由林子里,慢慢悠悠走出来一只熊瞎子来。
祖大乐顿时一颗心便剧烈跳动起来,心知这熊瞎子是百兽之中最不好惹的。这东西最好戏弄人,不是舔人的脸,就是一屁股将人坐在下面。
祖大乐慢慢转到树后,是馓腿便跑,边跑边回头望去,就见那熊瞎子,正往这面看了过来。也看到了祖大乐了,是跟在后面便一直追了下来,祖大乐心中真是感到凄惨之极,出来一趟,就遇到这个东西。
边跑边摸了摸身上,这才记起来,自己怕泄露身份,火枪和长刀等武器是一件都没有带在身上。眼下自己除了一把短刃,就只有那个守夜之人送与自己的那个木匣。
也不知道跑了多少里地,再回头却看不到那个东西的影子了,这才放下心来,暂时歇息一下,是站起身直奔着碱城而去。只是在某一处山坳处,一个守夜人正用长刀给一只熊卸着四肢。等将四肢砍下之后,又将其肚皮破开,伸手进去取出一墨绿色东西,看了看,便收在水囊之中。
等祖大乐费尽力气,终于到了碱城城墙下面,抬头望了望这座城池,就见这座城池外表十分粗粝,不似大明朝的城池那般以青砖垒成,这座城池是以巨石搭建而成,倒显得古朴而大气。
门前站着七八个后金步卒,一个个挎着腰刀,瞪着双眼,不时在进城出城的来往人群之中踅摸着。也不时的有一两个平常百姓,被他们一把揪出来,被勒令着站到一旁等待处置。
被揪出来的百姓们,满脸惊慌之色,身子发着抖站在那里。而没有被揪出来的人,却是一脸冷漠呆板,对于这眼前一切,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人人皆是一副任其处置模样。
祖大乐看了看自己这浑身上下,身上衣服有一两处被撕破,且沾上了些灰土,想来自己这副模样,不会引起对方注意吧?是迈步就往前走,可刚走到城门处,就被其中一个步卒一眼便给看见,是对其便伸出一只手来。
“那个大个子,就说你呢,你由何处而来?到此城中又所为何事?”那个步卒可也奇怪,对于旁边站着那些人,是一句话都没问,直接便给捉了出来,而对于祖大乐却还张口询问开了。
“回官爷的问话,小的只是一个苦力罢了,听闻此城中,可以轻易便找到工做,便也想来此试上一试。挣上几个糊口钱,在冬天时候也好能窝在家中,不致于饿死。”祖大乐所说这一席话,倒是入情入理,这东北地方的人,春天撒种开耕,夏天施水施肥,秋日便正是好收成。只是到了冬日,大雪封山无处可去,只好窝在家中,与些邻居在热炕头上扯着闲篇逗着咳嗽。
那个步卒听了,便走到祖大乐身前,绕着他走了一圈之后,又仰面看了看他的脸。这才对他开口问道:“眼下这碱城有一处地陷了,导致城墙崩塌,百姓们眼下正在开采石头用来重新修补城墙,你若是想干的话,就留下来吧,工钱照给,还管一日三顿饭,怎么样大个子?你到底是同不同意呀?”步卒说罢,就盯着祖大乐的眼睛,等其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