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浩宇哼了一声，每每看见这些碍眼的仆人丫环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可能是过惯了和荷瑶二人世界的缘故。自从住进凌府以后，只有在就寝同床时，才能和荷瑶坦诚相见外，其余的时间都是端着老爷的架子，不能和荷瑶像以前一样，如胶似漆的过日子。不过这两个小丫头给凌浩宇的感觉却显得不是那么碍眼，而且是越看越顺眼。
两个小丫头一前一后，步履轻盈，小心翼翼地为巡抚大人秉灯引路。凌府宅邸拿现在的测量单位估算的话，包括马厩，后花园，前堂衙门，等配套设施在内，占地面积足有一千五百亩之大。府内布局严谨，主次分明又富于变化，设计精巧，景色宜人。古朴雅致的房屋建筑内回廊接连，拱门相通，游走其中，妙不可言。巡抚大人住的地方，当然是康襄城的百府之首，百园之园。从巡抚夫人的寝房到饭厅，那也是有一段相当远的距离。
一路上就这么干走着，凌浩宇不由得觉得异常沉闷。便主动开口笑道：“你们两个是新来的吧？叫什么名字啊？在府里具体干些什么事呀？”两个小丫环身子一紧，平时见惯了凌大老爷的威严之势，冷不丁地见他发笑，着实有些害怕。走在前面的丫环壮着胆子，微声回道：“奴婢叫玉儿，在老爷身后的是我的妹妹，她叫岚儿。我俩都是夫人房里的丫环。”
之前，便听荷瑶提起过，曾在城中无意间遇到一对父母双亡的女娃，被其狠心又无德的叔叔卖到妓院做细工，后来，荷瑶惜她们可怜，便各花了五十两银子，买回府上做了她的贴身丫环。凌浩宇点了点头，道：“好名字，是夫人取的吗？”“是的，老爷！”小丫环的声音脆甜脆甜的，直钻心窝。“嗯，伺候好夫人，老爷重重有赏！”
“谢老爷，奴婢伺候夫人是应该应分的，不求老爷赏银！”凌浩宇心中一荡，暗道：“呦，没看出来，小小年龄不求赏，不求银，看来荷瑶真的很有眼光，挑了这般好的丫环在身边！”闲聊几句，气氛缓和了许多，转过池塘假山，院落亭阁，方才来到饭厅。荷瑶一见老爷进来，忙起身招呼道：“老爷，饭菜都有些凉了，我已经吩咐厨房，让他们再重热过后，再端上来。”
凌浩宇不好意思再麻烦荷瑶张罗，笑呵呵地道：“算了，时辰也不早了，将就一口便是，夫人也都等急了吧！。”荷瑶连身答道：“不急，不急，老爷在衙门里废寝忘食地处理公务，都不曾急恼，荷瑶闲在府上岂有急恼之理。”饭菜很快被厨子们端了上来，荷瑶声音柔嫩，不失庄重地冲身后的丫环仆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老爷有我伺候便可。”“是，夫人！”可能是荷瑶身边有个大公老虎的缘故吧！奴仆丫环们头也不敢多抬一下，屈身应了一声后，纷纷退下。
大宅门有大宅门的规矩，所有的家奴均要等老爷夫人吃完后，才敢在管家的命令下方可在灶房用餐。今晚，张管家外出采购家用，一时不得赶回，见她们还饿着肚子守等在此，荷瑶于心不忍，才借故打发她们先下去填饱肚子，再行伺候。餐桌上满满腾腾地摆放着大盘小碗、八荤八素，香味迂回，令人生津。十几样各色菜肴加上一壶老酒，搭配得当，这桌饭菜与康襄城的百官府上的菜肴相比，算是再简朴不过的了，若是跟前任赵度比起来，那更是少的不能再少。
满桌的鸡鸭鱼肉，对于过惯了简朴生活的荷瑶来说，也算是极度的奢侈了，平时若是凌浩宇不在家，荷瑶时常和丫环们仆人们一道吃些简单的饭菜，只有老爷回府才如此奢侈地安排厨房多增几道老爷爱吃的饭菜。
“饿了吧！让荷瑶久等了。”凌浩宇夹了一块荷瑶爱吃的鸡针放在她的碗里，微笑着道。“老爷未吃，荷瑶哪有胃口吃呢！老爷日理万机，操劳公务，平日里便少见老爷的身影，荷瑶多陪陪老爷共餐，也是应当。”善解人意的荷瑶温婉笑道。亲手给凌浩宇满满地斟了杯酒。凌浩宇心头一阵欣慰，男人吗？在外面吃点苦算什么！能得到老婆的理解和支持才是最重要的。夫妻间的恩爱，往往是倾诉苦衷的最好对象，眼下饭厅里没有旁人，夫妻之间更无太多的避讳，凌浩宇饮了杯中酒，不由叹了口气道：“没有功名的时候求功名，有了功名反倒被功名所累，做人还真挺不容易的！”一副秀才口气的凌浩宇道出了人活一世，难免遇到这样那样的苦衷。
荷瑶会心地笑道：“能者多劳吗？古人不是说过：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一类的话共勉之。老爷如今已是扬眉吐气，苦尽甘来。为国为民，纵有千般委屈，老爷也都要扛下去。老爷肩上扛的是大清的江山社稷，扛的是黎民百姓的疾苦。扛的是世人对老爷的敬仰和期盼。”听后，凌浩宇豁然开朗，啧啧暂道：“小女子也能讲出这般大道理，看来老爷身为巡抚大人却没有荷瑶这般见识，惭愧呀！”
荷瑶面呈微红，颔首道：“老爷过奖了，人家现在可不是小女子了，既然是巡抚夫人，当然就要有巡抚夫人的见识喽！”“好一个巡抚夫人的见识，老爷我敬你巡抚夫人一杯！”说完，凌浩宇马上给荷瑶斟了杯酒，先干为敬。荷瑶随后也跟着喝干杯中酒，不胜酒力的荷瑶掩面轻咳数声，小脸涨的红扑扑的。荷瑶那一张巧嘴只把自已感动的热泪盈眶，忍不住心中一痛，哀伤道：“话又说回来啦！荷瑶为老爷吃苦了！老爷时常因公务繁忙冷落了荷瑶，而荷瑶不但不怨怪并且深明大义，老爷深感自责。命运多捉弄人，老爷父母死的早，荷瑶从小又是个孤儿，身边又没有亲戚姐妹往来，独守府内，难免凄苦。老爷如今功成名就，若是能帮荷瑶寻回骨肉亲人，那该有多好啊！”
荷瑶淡淡一笑，柔声道：“荷瑶有老爷依靠，本是福中之福，老爷尽管宏图大展，不必牵挂荷瑶，府中的丫环仆人们足够荷瑶与其闲聊解闷。虽说荷瑶不知道生身父母的下落，想必他们也是一时无奈，才将我丢弃，荷瑶并不怨怪他们，人各有命，荷瑶已知足！”凌浩宇神情肃然道：“荷瑶通情达理，倒让我这个做老爷的难辞其咎！假若有一天老爷脱去官袍，便带你到京城而居，与老爷共享荣华富贵！”
荷瑶接口道：“荷瑶一直以清贫为乐，并不希望与老爷一同沉浸荣华富贵之中，恕荷瑶多嘴，老爷拥得万贯家产，自当多行善事，广散金银，名垂青史，为好。”凌浩宇强颜一笑，说道：“老爷我是个多余的过客，名垂青史就不必了。即使要将手中的无数金银散尽，也够老爷折腾几年了。若是能将那藏金图所示的宝藏再挖他两处，这一辈子施财施德都施不完喽。”凌浩宇顿了顿，继续说道：“荷瑶还记得那个死去的和珅吗？他这一辈子祸国殃民，贪财敛财，结果呢？不得好死。老爷这一辈子利国利民，舍财散财，只求心安。”
“老爷能如此着想，那岂不成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转世吗？”荷瑶边说边咯咯笑了起来。夫妻俩其乐融融地吃过晚饭，玉儿岚儿手捧托盘遁进房内，稳稳地将托盘放在桌上，玉儿向前一小步，轻声道：“老爷喝茶！”跟着岚儿也向前一小步，道：“夫人喝茶！”凌浩宇趁着屋内明亮的灯光，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暗叹道：“怎么清朝的妮子都跟画上描下来似的，肌肤细腻光滑的不得了，揉一揉都能挤出水来。荷瑶这朵红花再有这两片绿叶衬托，更加显得艳丽四射。”
凌浩宇不好紧盯着玉儿岚儿的脸蛋儿不放，毕竟自己在荷瑶眼里“正人君子”的形象不能诋毁，急忙目光一转，赞道：“这两个小妮子即懂事又勤快，。夫人好眼光啊！”荷瑶说道：“她们都和荷瑶一样是个苦命之人，因此对她们顿生怜惜之情，一直都把她们当作自己的妹妹一样来看待！只是……”
“只是什么娘子直说！”荷瑶又道“只是张管家跟我说，要是老爷同意的话，他想娶玉儿岚儿两姐妹其中一位做内人，不知老爷是否有此意？”凌浩宇一听，威道：“什么？混账的东西，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小丫头这般年幼，他也忍心给糟蹋掉！”凌浩宇这怒可算是发的莫名其妙，人家荷瑶不也是这般年幼吗？更何况清朝的女子大多十五六岁嫁人为妻，也不是件什么稀罕的事。难道是在打玉儿岚儿的歪主意，还是有其他缘由，就不得而知了。
荷瑶一时难懂，帮腔道：“张管家说，是老爷曾亲口许诺过，要给他娶一门亲事。”凌浩宇哼道：“这个，啊！嗯，当初老爷是跟张管家提过，等有机会遇见合适的女子，自会考虑给他成婚的。不过，玉儿岚儿绝不可以，两个花骨朵一般的妮子，哪一朵都不能插在他那陀牛粪上。”荷瑶见凌浩宇严词拒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说日后让张管家在多寻寻，寻个合适的良家女子做妻之类的话。
晚上多饮了几杯酒，觉得房内闷热了许多，凌浩宇吩咐仆人在庭院中掌亮房灯，与荷瑶一道在庭院中的凉亭内乘凉避暑，又吩咐仆人将他在府衙带回来的椰子拿给荷瑶尝尝鲜。张管家置办完家用回府，快步来到凉亭，当着老爷夫人的面汇报府内的日杂实务。过了一会儿，荷瑶便借口蚊虫侵扰的缘故，提前回正房休寝，女孩子吗！总归心细些，晚上自当要陪老爷，总该将自己洗漱打扮的漂亮些才行。荷瑶走后，张管家摊开账本，接着把购置来的府内用品器皿等账目开销详细地跟凌浩宇汇报一番，只见凌浩宇眯缝着眼睛，仰躺在竹椅上，一边休闲自得地享受着自然风徐徐吹过带给他的清凉属实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张管家如数家珍般地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