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上国招募搬运力夫,每日供饭两顿外加白米三合;华夏上国招募力夫。”
尽管来不及逃出江户的町人们畏畏缩缩的躲在家中,但是从巷口传来的日语还是寻隙钻入了他们的耳中,虽然担心这是夏军诱捕的圈套,但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习惯了按日购买粮食的江户居民本来就无多积蓄,在全家忍饥挨饿了半天之后,个别男子终于冒险走了出来,患得患失的走向夏军的招募点。
“目下,我军一共控制有三千七百余名俘虏,现已经总镇的指示打乱充作辅军之用。”
接收了江户城及江户町之后,一座超乎想象的金山就展现在华夏军人的面前。别的不说,光是江户城内将军的内库里就有重约三两左右的大金判十五万枚、重约三钱的小金判二十五万枚,至于其余的金银宝货、珠玉玳瑁、名画善本更是数不胜数。而江户城内由勘定奉行掌握的国库、江户町间各藩大名的宅邸以及豪商们的店铺、别院内还有数十倍与将军内库的财物,仅仅金银一项就可能超过五百万两,至于铜钱、铜器更是装满几十条万料大船。
除了金银财宝以外,夏军的另一大宗收获便是稻米——尽管说各地的秋收并未完全结束,但是在夏军两次封锁的间隔期间还是有超过五十万石的稻米经过陆路和水路运输到了江户这个曾经拥有近百万人口的大都会,结果不出意料的全部落到了夏军手中。
这么多财货,夏军自然要一一送回国去。不过夏军运输战利品有几个限制,首先就是运输船的不足,这个问题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得到弥补,就算让速度最快的信报船先行回去报告,等到后方组织大规模船队来,也要二十来天的时间;其次就是从江户城、江户町把东西运上停在海中的大船也需要大量的人力、骡马、车辆甚至转运小船。
当然,偌大的江户,骡马、车辆以及小型关船、渔船还是找得出的,不过人手就相对麻烦一点,要执行警戒任务的夏军自然不可能把大部分的力量都用在上面,因此使用俘虏和招募当地百姓也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除了辅军之外,随即支度使秦大人那边还临时招募了一千多江户百姓充任劳役。”
“三千多俘虏和一千多城内百姓聚集在一起,万一生变倒也是麻烦。”话虽如此,但事实上由于俘虏中有武者有浪士,武者的隶属也不尽相同,再加上还有平民夹在期间,因此发生集体叛乱的可能性还是较低的,当然谨慎的杨伯康可不愿意在阴沟里翻船,所以他环顾四下,点名道。“傅都监,你且带二团兵马沿路弹压。”
傅绍林明白这是让他啃骨头,但是率先抵达江户町的军功他已经拿到,自然不能不给同僚吃一点肉,所以只能苦笑的应诺道:“得令。”
傅绍林退下之后,杨伯康又想了想:“本朝严禁私下劫掠,城外的秩序当设法安定。”
主管军纪的傅绍林已经被杨伯康指派去看守辅军了,因此杨伯康点名道:“叶分统,你带一团兵马巡抚城内,一旦发现乱军,就地擒拿。”
龙骧军第四师第一旅旅分统叶佐卫接过令箭刚刚退下,东洋水师提督巩天便命人通传求见。对于自己名义上的上官,杨伯康自然不可能摆出老师的臭架子让人传巩天觐见,于是便散了军议,亲自迎了出去。
“天泽,你怎么上岸了也不通知一声。”杨伯康有些埋怨的说着巩天。“还要亲自递手本,莫不是准备让监察院那群乌鸦来弹劾老夫不知道尊卑吗。”
“师范这话说的。”巩天摇摇头。“学生又怎么敢,唉,说起来,这还不是被钱闹的。”
“被钱闹的。”杨伯康眉头一凝。“怎么回事?来来来,进去再说。”说话间,杨伯康领着巩天来到一个大厅。“这就是幕府将军用来理政的白书院,不过倭人喜欢盘坐,所以没有椅子,只能用马扎凑合着坐了。”
巩天此刻也不急了,只是扫了扫白书院的室内布局,有些疑惑的问道:“这就是将军的理政处吗?怎么这么低矮,让人颇有些拘束。”
“倭人本来就矮,如今的将军据说更是身材类似童子。”杨伯康随口解说道。“你我觉得拘束,倭人说不得已经觉得万分的开阔了。”
“这倒也是。”巩天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到马扎上,这才言归正传。“随军支度使派人传话,说是有数百万两的收益,学生以为要尽快送回国去,此番上陆也是想问问师范,几时能装船完毕,学生要亲自护送回国。”
“几百万两怕是不差,但分散在城内也不是这么快就能清查清楚的,更不要说装船了。”杨伯康捋了捋胡子,心中自然有些揣测,因此仿佛随意的问道。“用不着这么急吧。”
“师范以为学生是向籍此面谒圣上为自己求功。”巩天明白杨伯康的想法,主动点穿这层窗户纸。“这师范就想错了,其实学生着急的是,打下了江户,可能就捅了马蜂窝,幕府未必不会报复,学生以为抢运金银回国,或许能让圣上再调两师精兵来日助战。”
华夏内部对于是否该跨海远征日本本来就有异见的,只是郑克臧一力坚持,所以才最终成行,如今打了胜战又得了如此许多金银财宝,自然要赶快运回去堵那些反对者的嘴,此外为了防止战事扩大以及进一步给幕府施压,也有必要继续增兵。
因此,杨伯康的表情马上严肃起来,好半天之后才点点头:“你比老夫我有远见呢。”
既然想知道巩天不是为了争功,杨伯康的脑筋也转了起来:“几船铜钱比不得一船金银,老夫这边会尽快安排转运的,不过天泽啊,你的船不能全带走,要留下几条来协助陆师进军。”
巩天知道这是杨伯康为了进一步获得物资补给并顺带破坏幕府军集结,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答复道:“我会把两条一等巡航船和二条三等巡航船留下,只带另外六条船回去,另外运输船我也不会全部带回去,留下两条,不知道师范这边够不够用。”
“说实在的,扣去伤亡,我这边的兵力也只能做有限的攻击,所以两条运输船已经足用了。”杨伯康很满意巩天的表态,再加上对方也是有权知情的,于是把未来的方针简单介绍了两句。“只是倭人沿海的航路。”
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巩天一听就明白杨伯康是怎么个打算,于是他回应道:“学生会多留几条信报船下来,相信以信报船上的火炮就足以切断倭人沿海输运了。”
按道理说,说到这两人的谈话就该结束了,可是巩天却作出欲言又止的样子来,不过杨伯康是老狐狸了,自然不会开口挑明,于是巩天犹豫再三,终于把藏在心里的话摆上了台面:“师范是知道的,龙骧军之所以能成军,当年学生是有一些建议的。”
杨伯康有些诧异的看着巩天,就听巩天继续道:“学生以为,如今我军身处异域,兵又不敷足用,这个时候是不是能考虑再建一个龙骧军。军制乃朝廷权柄,学生自是不敢轻易僭越,但是日本浪士众多,若能为我所用,日后用在南洋等地也是好的。”
“招募浪士。”杨伯康倒吸了口冷气。“天泽啊,你的胆子不小啊,不过若是真能有用,倒是的确能减轻本军的负担,只是这件事一来不是你我轻易可以置琢的,另外浪士的战力老夫也是看在眼里的,要训练成军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昨日之战,学生也知道一些经过,但是学生以为浪士之所以不能战恐怕还是因为幕府的忽视,若是本军能善用的话,只是镇肃地方是用不着我军费心了,而且还能在幕府心中扎上一根刺,为日后做一铺垫。”
“或有些道理。”杨伯康考虑了一会。“不过与我朝为敌不可轻易放纵。”杨伯康这是在说被俘的那些浪士他不可能轻易释放。“至于其余的浪士嘛,或可以给幕府找些麻烦。”
听到杨伯康松口,巩天道谢道:“多谢师范。”
巩天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急促的报告声:“两位大人,水师传来警讯。”
虽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巩天还是忙不迭的起身开门:“什么地方来的警讯。”
一名守阙校尉看见两位大佬出来,立刻禀报道:“水师刚刚发来信报,说是在江户湾内拦截一艘红夷船,船上红夷称其在长崎贸易时得知我朝伐日,所以根据两国约定,出兵助战。”
“红夷这是趁火打劫。”巩天气恼之极。“若是我军败了,该是他们来联日攻我了。”
“两国约定?有这样的事吗。”杨伯康到底持重一点。“速请戴大人前来议事。”
“不必了。”巩天阻止道。“红夷往来日本并无货物,全靠从我朝采买丝绸来倒卖牟利,既然朝廷要打开日本国门,日后必然我朝商船不绝来日,届时一样会与荷兰红夷有所冲突,与其让红夷从中取利,不如我们自取之。”
杨伯康眯起眼问道:“那也就是说,你准备打喽。”
“没错,荷兰人自己送上门来的,为什么不打,真要出现两国纷争,只要倒打一耙说红夷助日战我就是了。”
“说得好。”杨伯康抚掌大笑。“你且去吧,老夫就在城头为你助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