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纪检委组成的粮食专案组,经过两天的分析和学习,制定了一个详细的工作计划报给席书记和各主管领导。
第一,沿着举报线索,扩大检查范围。采取拉大网的形式,不拘于线索的点,实行点、面结合,深究细查。
第二,先扫清外围,抓住重点,各个击破。。
第三,以事实为依据,先查后调。时间服从质量,把这个案子查实办好。
工作重点:
1,查清销售天都玉米回扣的情况是否属实?销售的数量??
2,查清违反国家粮食政策和金融政策,倒卖专储粮非法获利和高息集资的事实真象?
3,查清损耗一千吨玉米的事实真相?
4,查清多报水灾损失的情况?
5,查清涉及购房人的房权和购房的资金来源?
人员分工:
组长胡福友带领办公室主任秦明,负责外围清扫的具体工作。
查办室主任白家静带审计局的刘科长,负责查办帐簿业务,沿举报线索,抓住重点,细查深究。
检查方式:
突击检查。将全部票据拿到县纪检委去检查,不得泄密。时间定于十一月五日,星期四正式工作。
谈不上什么突击了。战争的突击性,是指出乎欲料,突然袭击,令敌手措手不及而陷与被动,从而掌握先机。而现在突击什么?孟如雪早在税务局检查之前,就把所有的被举报的问题线索,进行了重新登帐。把刘威举报的擅改库存,凭空飞走一千吨玉米做损耗的事,换了个头,做全了既有根有据,又合情合理的正常业务处理,而不象刘威说的凭空飞走。至于原因,有一千个现成的理由在等待着检查呢。
周四,纪检委胡书记带工作组到了粮食局。蒋局长躲税务局的人没有回来。局里只有黄玉林和廷文局长在家接待了他们。对纪检委的到来,茂祥局长昨晚就通知了他们。因此,二位早就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寒暄过后,胡书记马上转入正题,一本正经地说明了来意。尤其是说是现在、马上、立既、必须取走所有的原粮食局粮油经销公司的帐簿及有关凭证。
掌管粮食局财会档案室的钥匙有两把。一把在孟如雪那,一把在局财会科韩伟科长那。孟如雪在分家时,主动要求随权爱民局长去收储公司。韩伟在老岳父的帮助下,留在了粮食局。恰巧韩伟不在屋,干什么去了不知道。黄玉林便让文东去找韩伟。
纪检委的意思是不要惊动了孟如雪。
刘威也去了粮食局,走到二楼走廊上,就听到文东扯着嗓子喊:“韩伟、韩伟。”韩伟没在楼里。文东便去了批发市场找钱小伟和付新中。他们二位是常在一起玩。
“看见韩伟没?”文东问。
“没有。”二人同时回答道。
“你们谁能打开财会档案室的门?”文东问。因为前些日子,钱小伟配合税务局查帐时,进过档案室。
“除了韩伟和孟如雪,谁也开不开。”小伟说道。
文东是粮食局负责纪检的。纪检委要来的消息,刘威也早就知道了。一听文东找韩伟要开档案室的门,而且还这么急。刘威马上有一个反应,可能有人要来查帐了。于是一转身出去了。这还有什么要问的呢?人家都来查了,自己为什么不趁热打铁?上税务局去,把证实写了。
胡书记一行人在黄玉林那焦急地等待着。他们有备而来,甚至还带来了一条装传票帐簿的麻袋,放在地上。文东回来了“那个门就韩伟能打开,韩伟不知上那去了。”
“在等等吧。”黄玉林安慰着他们。
又等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了。韩伟仍没回来。黄玉林打了四五遍的寻呼机和手机,韩伟就是没回音。
“不等了。”胡书记见大家都有些不耐烦了,于是起身说:“想办法把门弄开。我们必须马上带走资料。”既然是突击而来,就不能给对手留下机会。韩伟本身佩带了手机和寻呼机,黄玉林局长呼他,他不应该不回音的。现在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韩伟在有目的地躲避。这是他们不耐烦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办法把门打开?只有破门撬锁。于是,文东亲自到对门修锁配钥匙那,找来了修锁师傅。那人带了一把很奇怪的的铁勾子似的东西,只见他在那防盗门前,鼓捣鼓捣,费了很大劲。不一会,就把门打开了。文东付钱打发走了师傅。
胡书记他们进屋,把单独存放的粮油经销公司的帐簿、传票什么的,全部装进了麻袋,由秦明和刘科长抬着走了。
税务局在西街副食商店西侧。新落成的大楼里,还散发着灰浆味,墙壁潮湿。取暖期还没到,没有供气。屋里冷气森森。刘威到时,张主任和小董早已等候在那里。二人守侯在一个小电炉旁取暖。
“刘威来了。”张主任热情地招呼着刘威。小董马上搬过一把椅子放在电炉子旁边。地上正点着一盘红红的小电炉子。
“你这屋太冷了。”刘威坐下来,伸出手在电炉子上烤着。
张主任和小董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坐下。昨天说好了,让刘威回去写一份证实材料。刘威今天能来,大概是送材料的。拿过来就是了。因此,二人很轻松。
“材料写好了?”张主任问。态度自然随和。
“我没写。”刘威也很自然地说道。
这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原以为刘威能来,就能送来材料。如果刘威不愿写,刘威就不会来。这材料刘威写不写并不太重要。因为事实有了,查落清楚了,剩下的不过是取证问题了。刘威的材料充其量不过是个旁证。旁证并不能定人家的罪。但旁证往往是取得有力证据、打开缺口的最有利的武器。他们回局后,私下里核计了半天,一致认为这封举报信,就是刘威写的。从查讯刘威时的语气和态度上,更加证实了他们的判断。到粮食局查帐时,又听到别人反映,才知道刘威在这次粮改中,被分流下去了,理由就是公司帐的问题。而公司的事,正和公司经理韩萧天有关。这说明了他和他们有很深的积怨。刘威这是明显在报复那些人。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坚信这个案件的可靠性。然而,刘威来了,证实材料却没写,这真有些不可思议。
“昨天不是说好了吗?”小董有些疑惑地问。
“我昨天说考虑考虑,回家想了半天,觉得有些不妥。其实这个材料打不打没有必要。因为你们沿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找到当事人,不就什么都解决了,还用打什么材料呀?事实不是很清楚了吗?”刘威用手比划了一下。
“那不一样。”张主任接过话头说道:“证实材料是打击当事人的有利武器。我们查办了这么多起案件,每一个当事人都是拒不承认事实的。你想,如果一份真实的证实材料,结果会是怎么样?”
刘威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区别。但关键是税务局最后的态度怎样?如果象关姐说的那样,不了了之,自己的证实材料又有什么用呢?假如他们真的认真查处,秉公执法,自己的证实材料有什么用?
刘威想了半天,看不出税务局的人有什么松动的样子。每个人似乎都很兴奋。查处的毕竟是近百万元的偷税大案。而且事实清楚,一目了然。有人举报,又有人证实。这是多么顺利的事啊!于国于民于已都是有利的,他们能不高兴吗?!
“你们是不是有征收税额的指标任务?”刘威仍是不放心地问道。
“是的。”他们说出了目的。“国家财政困难,税收收不上来,上级要求各税务部门在扩大税源,增加税收的同时,严厉打击偷漏税的行为。并且对举报属实者,按金额给予重奖。”
刘威沉思了片刻,最后下定了决心说道:“这么地,你们还是做讯问笔录吧。你们要问什么?我就回答我知道的什么。证实材料我就不写了。因为你们也明白,这封举报信就是我写的。所以,没必要另写证实材料了。”
刘威终于承认了自己就是举报人。承认自己是举报人,是基与下面两点;一是国家和上级有关部门对税收极为重视。打击偷漏税行为极为严肃认真。而且在行动上是轰轰烈烈、大张旗鼓。不可能有人敢在这个风口上,冒这个风险,去为当事人包庇。因为这个后果是极为严重的。二是税务人员有税收任务,查处了这个案件,即完成了任务,又不得罪人。这是有人举报的吗!何乐而不为?!自己的目的就是要把这起案件查实。至于怎么处理是人家的事。自己管不着。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所有的讯问都顺顺当当的结束了。二人站起身送刘威走时,仍关照地说:“请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你保守秘密的。同时,你也不要声张出去。这样对你安全些。”
刘威这时还怕什么了?!怕时,人家欺负到自己的头上,现在不怕了,倒没什么事了。是谁说的话了,我是流氓,我怕谁?现在,我是告状的,我还怕谁知道啊?
关永德是在周日的下午到了淄新。韩萧天事前已通知了铁西门粮库主任董豪先。董主任趁星期日没事,在粮库里等着他。五点左右,老关到了粮库,找到了董主任。
“怎么这时才到?”董主任上前和老关握了握手,拉老关到沙发上坐下。“先喝点水,歇一会,我在领你去吃饭。”
老关和董主任都是沈阔人,它乡遇老乡,自是十分亲近,说起话来显得亲切。况且老关和董主任打交道,做买卖十多年了。老关和韩萧天做买卖,也是董主任联系接上的头。所以,老关和董主任的关系,自然要比和萧天的关系近得多。
大概是劳累了吧?老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礼节性地问候了几声。实际上,这一路上,老关的脑海里反复考虑,反复思索着这次来此的意义和作用。他有些害怕。他害怕的程度要高于萧天他们。他知道自己作的买卖是凭力气挣的。而那帮人则是违法的。凭力气做买卖,无可非议。关键是自己也没缴任何税钱。他们靠我,我靠着他们。把所有的税钱都省下了。吃亏的是国家。萧天这面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势力雄厚,怎么闹,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而自己在沈阔,仅是一个小小的工人,没有深厚的社会根基。他们把所有的责任推到我身上,这面没事了。而自己把他们的那块揽到自己的身上,如果刘威把乱子捅到天都,在告我偷漏税,我怎么办?他们会为我承担什么?钱?除了钱,还能有什么?即便如此,偷漏税的不仅要补缴税款,成倍的罚款,还要承担刑事责任。自己岂不成了他们的牺牲品了吗?
老关左思右想,想不出这事该怎么办好?一会,他埋怨自己多余扯这个蛋,不应该管那帮玩意,尤其象韩萧天那种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人。如果他不是这样,对刘威稍微能说得过去的话,刘威也不能弄他的。把人家逼激眼了,自己也傻了吧!有钱你臭显摆个啥?一会,又怨这帮人太黑了,自己黑了心,还弄人家干什么?这回让人家弄了吧?真是活该。怨来怨去,都不是一个办法。当今之计是想一个脱身策略,摆脱干系的办法。昏昏恶恶、似睡非睡的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办法来。因为摆在他面前的道很简单:即承担那五元的代理回扣,这面就能免牢狱之灾。如不承担,这面的后果就不堪设想。他们不堪设想的后果,同样会涉及到自己的。自己同样会被卷进去的。因此,只有自己承担。自己承担了,刘威算不算完?刘威不算完的话,肯定会报复自己,并举报自己的。妈的!你们就不会先把刘威安抚下来,求人家别告了,岂不是大家都好。可看这伙人的架势,是非要和刘威比试比试,决不肯轻易罢休。
“我说老董,我这事可怎么办好呢?”客气归客气,自己的事怎么办?还是要问的。最希望的就是告诉他们不要扯上自己。所以,吃饭时,老关忧愁地问董主任。
“不谈这个。”董主任端起酒杯对老关说道:“这杯酒是为你老关接风洗尘的。来干一杯。”一仰脖,将那杯酒倒进肚里。
老关也干了一杯。可这杯酒倒进嘴里,觉得涩涩的。说不清什么滋味。自己的心思过于沉重,怎么能喝出兴趣来呢?
董主任何尝不是呢?他现在也很苦恼。气愤的是刘威胆大妄为,告状竟然告到中纪委去了。这还了得,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还想不想混了?但让他害怕的是回扣的事。举报信上虽没点他的名,但回扣的事,却牵涉到他了,那就是天都销售玉米回扣的事,他也有份。如果这个环节出现问题,以前的一切就会大白于众人面前。因此,回扣的问题,一定要守住。绝对不能承认的。其他问题,可大可小,公私相混,容易过关的。这是他和萧天研究后,一致认可的。老关来,也就是协调一下口径。很简单,不存在任何回扣的事。至于怎么说,那是老关的事。而老关想的事,他们压根就没想过。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在关键时刻,他们想到的只是自己如何躲过这一劫。而没有替老关想想,如果这把火烧到老关那,老关怎么办?他们没想,老关却不能不想。
“刘威干吗和老韩过不去呢?”无滋无味的饭吃过后,董主任将老关安排到粮库的招待所后。老关问。
“主要是这次粮改分流,把刘威分下去了。刘威不满,就四处告状。”董主任解释说。
“这和老韩有什么关系?老韩不是退休回家了吗?”老关仍有些不解地问。在西林和萧天一起时,因开头的一点小插曲,双方都有些不快,所以,老关就没细问。
“那年完事后,刘威会计就不干了。自己搞了承包。听说这几年也没挣着钱。有点亏损帐,萧天不给算,挂在帐上了。赶上了粮改,按要求,让刘威停职清欠,惹恼了刘威,实际上,刘威这次弄事,是针对萧天和索局长的。”董主任说道。
“那这小子也不应该下这死手啊!”老关气愤地说。
“问题是索局长他们退了。把帐的事扔给上飞局长。上飞局长在研究帐时,不仅停了刘威的工作,还停发了他的工资。这又赶上分流,这不明镜似的把刘威逼到了这地步了吗?”在这问题上,董主任也承认这事是被逼出来的。
“萧天做的也够一说的,刘威给他当过会计,他怎么还敢那么对待刘威呢?”老关也弄不明白萧天跟刘威有什么过结,什么事大不见小不见的就算了,干吗和刘威那么叫劲呢?
“谁也没想到刘威这小子有尖不露。都以为他业务什么也不懂,才吃了这么大的亏。”董主任说道。
“我说,老董,关于手续费的问题,也牵涉到我啊。当初我问过刘威所得税的事,万一刘威把这事弄到我那去,我可就全完了。”老关担心地说。
“这个不能。”董主任没想到这层,只是凭感觉顺口说道。
“五毛钱邮票的事。谁敢保证啊!”老关逼问道。
萧天的意思是让老关到淄新来和他们统一口径。让大家放心,事已办明白了。老关却想来淄新把自己的退路留出来。万一弄到我那,你们都不管了,也管不了的。结果,你们没事了,岂把我给祸害了。
“我们这面不想把事闹大,尽量把事压下去。所以,有些工作需要慢慢作,不会让刘威乱弄的。”老关这个问题问的对,万一刘威这面没闹出名堂来,还会继续闹下去的,说不定真的会弄老关去,到那时,不用刘威说回扣的事,老关自己就会说的。这个结局很可怕的。看来,和刘威硬干下去是不行的。既然如此,就有必要重新研究一下,怎么能让刘威别闹下去的办法了。想到这,董主任接着说道:“你今天先休息休息,我明天上班后,把廷文局长找来见见面。”
“见不见面都行。我来就是为这事找你的。萧天意思是让我和你沟通一下。”老关认为没必要见局长,所以,推托道。
“不是的,我和萧天通了电话,这面为了来年的新粮收购,准备腾仓倒库,销售一部分粮食。这样,就有可能找萧天上省里去争取一些指标。就有机会接触事了,有接触就会有通融的。”董主任说出其中的原委来。
见有生意能做,老关自然是不会放过机会的。他才不管这是不是在诱惑他答应条件的筹码。他同意了,说道:“见见面也好,不过没什么事,也不知说什么好。”
“我明天安排车,你去上岗风景区溜达溜达,廷文局长就会陪你去,到时就好说了。”董主任道。
“那就听你的吧。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老关送走了董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