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许文清河内就义,两豪杰齐入长安
“太守!太守!”河内城中,只见一守城官兵慌忙跑进府衙。
已经在城墙指挥防守近三天三夜没合眼、刚刚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的许文清惊醒,拖着疲惫的身躯,无力地问道:“怎么了?”
“敌军又开始攻城了!”
“什么?!”许文清没想到,这朱琮竟然给他来了个欲擒故纵,自己也真是愚钝,怎么连这么个小把戏都没看出来呢?!许文清越想越自责,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清醒起来,相持近一年,如果坚持不到最后的时刻,功亏一篑啊!“快!带我上城墙!”许文清提刀大步走出府衙,迅速上马向南门奔去。
刚走上城墙,便听到城外喊声:“城里的人听着!王葛阵亡,冀州失守!快快打开城门归降!否则城破之日,便叫尔等粉身碎骨!”
“王葛阵亡!王葛阵亡!……”在许文清耳边回响,脑中“嗡”的一声,只见许文清倒地。
“太守!许大人!”众将士簇拥过来,许文清是他们的主心骨,主心骨现在倒了,他们能不着急么?
过了一会儿,许文清清咳几声苏醒过来,面色苍白,声嘶力竭喊道:“刘琛!唐浚!尔等无信之人,我许文清与尔等势不两立!王葛、王度二兄弟跟我多年,生死相随,却因我一念之差,二人都去了,我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人世?!”说罢,挣扎着要拔出佩剑。众将士不忍,上前阻止。
“大人!我等誓死追随大人!还望大人不可轻生!”
“而今,刘琛只想着坐收渔翁之利,我们再无救援,府库中还有些粮饷,大家分分都走吧……”
“大人!”众将士跪地,这些都是跟着他多年从死人堆里爬过来的老兵,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从来没有看到许文清如此消沉过,看来,真的就这样了。大家相互看了看,都明白,站起来集体拔剑自刎。许文清就是他们的一切,既然他不要我们了,我们还有什么地方可去的呢?开战之前,他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如今,兄弟们一个个倒下,他们能存活到现在已经知足了……
朱琮带兵直冲府衙,看着满城的尸体,朱琮好像已经明白了一些。
“大元帅!府衙里还有一个人!”
朱琮立即向府衙内跑去,他能感受到,相互对峙这么久,对手的气息就在附近,打了十几年的仗,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二人相互对市场,许文清的眼中满是仇恨与杀气,朱琮看得出来,如此久违的令他崇敬而又凛然的杀气。
“许文清,如今城破,你还有何话可说?还不赶快受降?!”
许文清轻哼一声:“严武功弑主篡逆,你朱琮助纣为虐,受降?呸!痴心妄想!”
“许文清,我敬你是条好汉好言劝抚,竟成想你却如此不识好歹!你终于的北汉已经灭了,你寄托的刘琛心里只打着自己的算盘。现在没人能救得了你,你听着,降则放你条生路,我还可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胆敢拒降,休怪本帅无情!”
“哈哈哈!”许文清放声大笑:“朱琮,你说的都对,但!我许文清宁为北汉殉葬,也不屈膝求饶!我许文清不是你朱琮!”
说罢,许文清拿出引线,点燃。
“将军,他!”
朱琮也没想到许文清竟然会这么决绝,为了北汉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若是刘惠可以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也不至于皇位被别人夺了去。不!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快跑!”
“将军!将军!……”
听见一阵喊叫声,发现自己在床上躺着。混混沌沌地说道:“这,这是哪?”
“皇上!皇上!朱将军醒了!”只听见一太监的声音喊道。
皇上?不对,皇上怎么会来这里?我又是在哪里?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朱琮,朱琮。”严武功赶紧跑到床边,急切地说到:“天佑我大周!保住朱将军啊!”
崔贺文赶紧接过话茬:“朱将军呐,你可醒了,皇上担心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不,非得跑到你府上来。这会儿你醒了,皇上可乐呵了。”
“皇上?真的是你,我不是在?……”
“唉,甭提了。”严武功甩了甩手,起来,愤恨地说道:“据大军回来报,许文清点燃火线,你重伤,当时宋永嗣已经到了河内城外,却没承想,北漠和高丽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才一年不到就被刘琛给打回了老家,林晔、秦安率兵南下驰援,先击退了邯郸的穆春,林晔解了冀州之围,秦安率兵一边堵截宋永嗣,一边把城里的大军包了饺子,众军拼死突围才保住了将军,如今,韩尚方新败,退回青州;刘琛复了冀州,占了河内,士气高涨;就连太原的王宏文都来抢地盘,趁河中空虚,将其收入囊中。这场仗打的真是太窝囊了,朕日后定要雪耻!”
朱琮刚要说话,就被崔贺文抢了去:“陛下高瞻远瞩,臣等拜服,真天赐陛下于我等凡俗,臣定当不负圣望,竭尽全力,辅佐陛下!”
“陛下。”朱琮拖着病体残躯进言道:“此战我军损失惨重,河中易手,黄河以北再无立锥之地,如今再图北伐恐有不易。再者,刘琛失信于天下,一意孤行,唐浚病重,北边已经不再是威胁,假以时日,必将自取灭亡;然而正当我们酣战之时,西川的赵中正、江南的周汤成、荆州的南宫恪、甚至是岭南的上官宿都忙着壮大,尤其是关中,西凉、商於、汉中、陇西等地率众归降关中,朔方又在此战收复,西边的刘征如虎添翼,我们的大敌已经不再是北边,而是西边了。臣请陛下忍辱负重,隐忍一时,先行巩固我大周基础,密切注视关中,伺机联合王宏文、赵中正共同西进,夺取关中之地,再行北伐,切不可操之过急啊。咳咳咳……”
严武功怒气未消,朱琮却让他忍着,崔贺文心里早就嘲笑他八百回了,这么不知道揣测主君心思的人,迟早成为一颗弃子。
不出崔贺文所料,严武功脸色果然更加难看,不过碍于面子,只得隐忍而不发。“朱将军伤势过重,早些休息,朕先回宫,你好生休息,等日后寡人再来打扰。”
朱琮看得出来自家的主子不高兴,但在怎么不高兴,自己该说的也得说啊。“陛下,陛下……”
看着严武功的背影,朱琮潸然落泪,不知为何,他的心里产生从未有过的失望。
严武功快速走出将军府,回过头看了看“将军府”这三个字,狠狠地对着崔贺文说道:“朱琮真是被炸糊涂了!”
说完便上了龙辇。崔贺文望了望这恢宏的将军府,心里别说有多高兴,朱琮啊朱琮,这可是你自找的,可不管我的事啊,哈哈哈……
今日的长安城甚是热闹,百姓张灯结彩,大败北漠,收复被匈奴占了近百年的朔方,洗雪百年前的耻辱,观众无数百姓无不欢呼雀跃。刘征则更是欢喜,击退北漠,收复朔方,关中人心被收服;西凉归降,汉中归附,后方稳固,假以时日,伺机东出,收复中原,一统河山的志向越来越近,刘征怎能不高兴。不过,福祸相依,泷泽、南山冥二人到底该如何处置真是让人头疼。泷家世代镇守西凉,可以说,他泷泽就是这西凉的土皇帝,如果他真心归附倒也罢了,土皇帝就土皇帝,可如果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关键时刻再捅我一刀,杀子之仇,有谁能够轻易化解?就算是因为南山冥的游说,可他们俩到底说了些什么又有谁清楚?尤其是这个南山冥,心思极重,城府极深,刘征心里也不清楚到底能不能驾驭的住。他不像李炳坤、马霖对权力、地位的向往,他不像陈汤踏实稳重,他不像张启洒脱率直,也不像秦阳王与自己的血缘关系,面对这样的人,刘征确实信心全无。不过,对于想要成就大业的他来说,这不过又是通往至尊之位的一个考验。哼,我刘征就接受这挑战。
屋檐下的李炳坤看着院内先是喜悦,后是愁眉不展,再到现在的眺望远方、信心满满、充满斗志的刘征,早已猜出几分,对于泷泽的归降,李炳坤一点也不在意,而那个南山冥,不由得他不提防,李炳坤眺望西南的天空,也是脸上洋溢着久违的斗志神情,看来自己真正的对手来了……
在府里忙来忙去的张启看着两个看天的人,心里也知道,阵营一天天的壮大,争斗也就越来越多,关中的水越来越深了……
他没注意到陈汤的靠近。“喂!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嘿!你吓死我了!”张启立即恢复平时的模样,一看是陈汤,心里也就放松了许多指着刘征和李炳坤说:“看!这师徒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块望天,我刚刚看了一下,天上啥也没有啊?是,天上是什么都没有,但在有些人心里,那就是天下。”
“你就别跟我装啦。”陈汤环视一周,看没人靠近,低声跟张启说道:“王上和太傅的心思你要是看不明白,那就没人能看明白。”
“你!”张启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平时这陈汤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装的这么严实。
“你们俩不快点忙活,在那闲聊啥呢?等着老夫替你们俩干呐!”听着爽直的声音必定是秦阳王。
“哈哈哈,皇叔就别拿他俩开玩笑了。”没成想,二人身后竟然也传来声音,刘征和李炳坤有说有笑地并列走来。
二人这才明白刚才秦阳王的那一吼,原来是在提醒他俩。二人投去感激的目光,刘泰笑眯眯的相迎。在这个集团里,恐怕自己才是最难做的,还好刘泰知道该退的时候就退,事事不争,政务上的事不过问,军队的事也都交代下去,除了刘征亲自交代他做的事,基本也算是退休状态了,顺利将工作交接完毕,现在刘征已经建立起了足够的威信,关中的稳定跟这位识大体,顾大局的老王爷分不开,刘征对此也甚是满意,更多的其实还有感激,所以平日里对自己的皇叔很是上心,他也知道,少让刘泰抛投露面也是对他的保护,免得有人在这里做文章,一来破坏二人之间的感情,二来对大局也会有很不良的影响。
“哈哈哈,看着没,王上现在可是为了护着你们俩,说自己的叔叔啊,你们还不谢恩?”
自然是没人把这话放在心上,李炳坤也打趣道:“老夫也甚是羡慕这些后辈啊,看来秦阳王,咋俩不中用咯。”
“改天我们老哥俩痛饮几杯,不带他们!”刘泰故意凑到李炳坤的耳边,低声说:“我把珍藏几十年的女儿红拿出来,给你尝尝?”
张启不乐意地说道:“秦阳王这可就偏心了,平时咱们也没少孝敬您,不如也拿给我尝尝?”
“谁不知道秦阳王夫人不让你喝酒,是你自己嘴馋了吧?”刘征撇下众人,自顾自地向座位走去。
“嘿!好小子,有你这么揭叔叔短的么?”
哈哈哈哈……正堂传出阵阵笑声,王府的人也满脸的笑容,这样的氛围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了。
“王上!”堂外传来徐政业的声音。“王上,泷泽和南山冥明日正午即将到达长安,这是塘报。”
“好!好!好!”刘征看着塘报拍手叫好。
“王上好久没这么高兴了,这次要好好庆祝一下。”李炳坤说道。
“对,对,对,是该好好庆祝一下。”转头对着刘泰说道:“就有劳皇叔先带人去看望一下西凉王,明日本王定出城相迎。”
“好!这样既可以表示我们的诚意,也可以消除泷泽的疑虑,臣即刻启程。”
“慢,张启,你跟着秦阳王一起去,告诉泷泽,他要反悔,随时可以回去,本王绝不强留!一定要保证皇叔和泷泽的安全!这样,传令赵信领军五千为护军,将你们安全送达。”
“诺!王上放心,张启定不辱命!”说罢,便和刘泰离开。
“传令马霖去接南山冥,不能失了礼节,偏向一边。”刘征说道。
“王上圣明。”李炳坤答道。
“礼仪上就拜托先生和陈汤了,城内治安就辛苦徐大人了。”
“王上放心,臣等告退。”
又是明德门外,此次迎接泷泽和南山冥的阵仗一点也不逊色于前些时日迎接柳泉和乔哲时候的。
“西凉王!这阵仗可不小啊?关中王可真给您面子,要不是借着您的光,小侄可享受不了啊!哈哈哈!”南山冥
“贤侄哪里话!我已经老矣,黄土埋了到脖子的人了,他刘征这是在给你面子啊!”
“二位!关中王爱才心切,西凉王您世守西凉,威震四海,南山兄智勇双全,士子典范,王上这是为二位共同准备的啊。”马霖连忙在旁边解释道。
“是啊,王上盼着二位归来高兴地好几天睡不着觉,这下,王上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哈哈哈!”秦阳王也在旁边打趣。
“西凉、汉中不归附,他怎么可能会好觉?”
看着泷泽丝毫不给情面,秦阳王脸上布满担忧神色,马霖也不是很爽,就自己是个在客栈里掏出来的,瞅瞅人家,都是仪仗列队,王上亲迎,百官出迎,百姓夹道相迎,不过你泷泽也太不识好歹了吧,只有南山冥脸上平静如初,他早就做出了万分准备来到长安。
“哈哈哈!千盼万盼,总归把二位盼来啦!”秦阳王刘征上前抓着泷泽和南山冥的手,满脸容光焕发。
“关中王不计前嫌,老夫拜服,前事就此清算,日后定当全力辅佐!”泷泽毫不掩盖,直入主题。或许这就是军人的风范,骨子里透出来的爽直。
“西凉王说得对,以前的事就此一笔勾销,日后还望诸位精诚辅佐,平天下,安黎庶,待到天下太平之时,西凉王想要为爱子报仇,本王愿替皇兄赎罪!”
泷泽为人坦荡,听刘征这样说,他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王上,各位都鞍马劳顿几天了,还是先进城,为诸位接风洗尘,有什么话,都在酒杯里!”刘泰赶紧打破这种气氛,一来实在是泷泽年迈、南山冥身体也不是很好,这辛苦了几天,也挺累的;二来既不想让泷泽陷入悲痛之中,也不想让刘征为这事耿耿于怀,此事就是他们之间的死结,不能陷得太深。
“对,对,对。”张启最先明白过来:“那个我都走了一天了,王上,赶紧弄点吃的呗?”
“就你知道吃!”看得出来,虽然嘴上训着,刘征对张启还是很包容的。“走,我们进城,边说边聊。”
酒宴上,李炳坤宣读关中王诏令:“此次战役,西凉王泷泽、梁州刺史南山冥,秉承大义,居功甚伟,为天下臣民表率,本王特此进行封赏!西凉王泷泽仍镇守凉州,保留西凉王号,前事概不追究,并加封征西大将军、陇右道行营大都督、凉州大都督,提领左都督之职;南山冥保留南郑侯封号,加辅汉将军,拜尚书之职!”
“臣等谢王上恩典!”
“二位请起,此战多亏二位方能力转乾坤,真乃天降二位于北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