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拐郎拜堂 （六）
“唉！”砚儿叹口气，终于服从了自己的愿望，说道：“那好吧，我尽量快点回来。等下我让王将军来寝楼里陪你，这样有什么事你们也可以商量着。”
“行，随你安排。你赶紧去吧。”骆星含笑说道。
“那我走了。”砚儿边说边往门口走。拉开门，又不放心的回头看看，说道：“骆公子，我不在府里守着真的没事啊？”
“走吧、走吧，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磨叽。”骆星含笑嗔道。
砚儿一咧嘴，给了骆星一个硬挤出来的、夸张的笑脸，关上门飞快的走了。门厅里的几个丫鬟还在小声的，叽叽喳喳的说着话。翠娥的遭遇使丫鬟们人人自危，但看到砚儿严肃的脸庞，她们立刻住了嘴，俱都用那胆怯而又渴望的眼神看着砚儿。
老实说，在将军府里，除了骆公子，就只有砚头领能给她们安全感。现在将军府是多事之冬，将军昏迷未醒，骆公子重病不能主事，砚儿又总是有事外出。如果在砚儿外出时再有刺客入府的话，只怕她们和她们的主子一个都活不下去了。所以现在她们最怕的就是砚儿会出去了，她们都希望砚儿能留在寝楼里。
“你们好好的呆在这里照看将军、夫人，还有骆公子，不许有任何差错！知道吗？”砚儿严厉的说道。
“是，砚头领！”几个丫鬟低声答道。
小萍壮着胆子问道：“砚头领，你又要出去呀？”
砚儿点点头，似乎看出她们的恐惧，又安抚的说道：“等下我请王将军来寝楼陪伴骆公子，你们要小心伺候着，知道吗？”
“知道了！”丫鬟们又齐声答道。
砚儿拉开大门迅速走了。他先去前院找到王憧远，向他告知了自己的去处，然后挑了十几名侍卫，跟自己一起骑着快马，由李元洪带路，向常雨寰暂居的医馆飞速赶去。
砚儿心急如焚的去找常雨寰。却没料到，其实，常雨寰一直就在将军府附近的一家酒楼上坐着。他的身边，是一位长相秀美、温柔可人，看上去已经三十岁出头的女人。
他们目睹砚儿带着十几名侍卫出府而去，常雨寰满脸的沮丧和无奈。
“你已经看到他了，这回可以跟我走了吧？”女人对常雨寰说道。
常雨寰无奈的苦笑着，但只一瞬便恢复了常态。他抚着梦瑶搭在自己肩上的一只小手笑道：“梦瑶，你真是体贴又温柔，得妻如你，我复何求？”
“呵呵！”梦瑶轻笑着，边抚弄着常雨寰的长发，边低语道：“你还是口不应心，但是我就是喜欢你……”
常雨寰尴尬的一咧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再向外看看，长街上已经看不到一点砚儿留下的痕迹了。他怅然收回目光，一口接一口的喝起酒来。梦瑶一直含笑看着他，神情专注而温情脉脉，就好像在看着一件心爱的宝贝般。
过了不知多久，常雨寰已经醉意深深，但仍然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我们该走了。”梦瑶低声说，伸手按住常雨寰正想拿起酒壶的那只大手。
常雨寰抬头看看她，憨态可掬的笑着，说道：“是该走了。不过，我们往哪里走呢？”
“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梦瑶说道。
常雨寰神情恍惚的低头看着盖在自己手上的那只小手，喃喃地说：“我想往哪里走？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好像，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是啊，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但是你一直在走，从来就不肯停留。”梦瑶的神情也是一样的迷茫，但她的手依然紧握着常雨寰的大手，仿佛那就是她今生唯一想拥有的东西。
“你只是想走，走到那里都是无所谓的。可是，我不想，我只想安静的和你在一起，静静地相守，永不分离。那就是我全部的幸福了。但你就连这么简单的幸福也不想给我。认识了你这么多年，我追着你，寻着你，恋着你。为了你连自己的父母、家财都不顾了。”
梦瑶喃喃低语着，神情显得哀伤而无奈。常雨寰触动的又再看向她，似乎被她的伤感感染到，眸中也浮上一丝忧郁和落寞。
“也许你只是贪玩儿，但你已经四十一岁了，难道你想玩儿一辈子吗？你真的就不想娶一个爱你的女人，生几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人相守在一起，过着平静而又幸福的生活。那是多么令人向往的生活呀！”梦瑶忧伤的低喃着，眸中浮起一片雾似的泪光。
常雨寰用那双朦胧醉眼不安的看着梦瑶，突然发现，梦瑶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虽然杀人不眨眼，但总是天真活泼的少女了。她的眼角已经不可抗拒的有了淡淡的鱼尾纹，她的眸中充满了少妇般的沧桑和愁郁。甚至，连她的额头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的光洁、细嫩。
“梦瑶，你今年多大了？”常雨寰突然问道。
梦瑶愣了一下，唇边浮起一丝苦笑，低声说道：“我认识你多少年了？好像已经十五年了吧？”
常雨寰摇摇头，说道：“我也不记得了，好像是很久了。”
“十五年了！我已经不再是十三年前那个十八岁的美丽少女了！”梦瑶伤感的低喃。
“哦……”常雨寰似懂非懂的沉吟着。半晌，他恍然的说道：“是啊，你都三十三岁了。”
“你还记得我的年龄啊？我还以为你从来都不知道我多大呢。”梦瑶眼中的泪光更加浓稠了，仿佛随时都会有泪流出来似的。
常雨寰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低声说道：“梦瑶，对不起！”
“嗯？”梦瑶不解的看着常雨寰，好像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似的。
“梦瑶，对不起！”常雨寰声音大了一些，重复了一遍自己说的话。
“为什么？”梦瑶迷惑的问。
常雨寰苦笑地说：“我只顾着自己随心所欲的到处游玩，却没想到，你为了我，而误了一生的幸福。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梦瑶像看着一只突然跑出来的怪物般瞪着常雨寰，她一直认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常雨寰的。十多年来，面对她的痴缠和追逐，常雨寰总是用一些甜言蜜语骗得她的信任，然后趁她不留意就悄悄的溜走。但现在的常雨寰，表情是那样的认真，不像是撒谎骗人的样子。那么，他说的是真心话吗？
她被他骗过那么多次、那么多次，她已经不敢相信他了。但是，她还总是情不由己的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也许，是她太渴望他能够对自己的爱有所回应吧？她宁愿一次次的相信他，然后一次次的被他骗，被他逃走，一次次的被他伤透了心，再一次次的把他找回自己身边。
她就是喜欢他啊！她无法不相信他，无法不追逐他，无法不喜欢他。也许是习惯了对他的那种痛苦的依恋和追寻吧？
“梦瑶，你原谅我吧。我愿意和你成亲，和你相守下半辈子，我再也不逃走了。”常雨寰声音低黯地说道。要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有多么困难。他还没玩儿够呢，他不想被妻儿牵住。但是，梦瑶已经不再年轻了。梦瑶为了他，连自己的身份、家财都不要了。而他，为梦瑶做过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