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老婆,希望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你一定要挺住。”
老婆有点茫然,泪水在漂亮的眼睛中艰难地打转,我知道,她在努力克制。
我抱紧她,看着她泪汪汪的眼睛,我很心疼。
静静地对视了一分钟,我们在默默地读解对方,还有询问、安慰、支持、鼓励……很多很多难以言传的东西。
然后,我的唇在它红润的脸上搜寻,不放过任何一寸土地,我在寻找我们之间的爱情密码,我要将它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永不磨灭。
我担心这将是她给我的最后的温柔。
因为我无法估计这次事件的后果,当120车将那老东西拉走的时候他一直昏迷不醒。
在一遍唏嘘声中,我拨通了110,男人没有必要回避现实。
尽管我看到妻子的时候心有些软,我不能想象,没我的日子她的路怎么走,它那单薄的楚楚可怜的身影。
我对我的莽撞有些后悔。
但是,还是那句话,男人,没有必要回避现实,男人要勇敢地面对一切,这才是男人只所以成为男人的原因。
学校不会因为少了我一个而有多少改变,但少了那个老流氓一定清澈得多,至少女学生女教师能坦然地放心地无所顾忌地走路穿裙子了,就为这,戴一回手拷值了。
在预计的时间内警车呼啸而至,拍照,讯问,笔录,一切规则有序而毫无悬念。
第一次戴手铐,我心里充满了好奇,寻思:从笨重的木枷倒如此小巧的金属手拷真是人类史上一次了不起的进步啊,不知是黄头发的杰作还是黑头发的智慧?
“孩子,你要好好保重呀,我们等你回来呢,”食堂的辛师傅的手挥得很真诚,特令我感动,不枉我平时替他担水扛粮什么的。
我不指望每个人来为我送行,这不是什么壮举。警车旁还是围了一大圈人,有的在向警察说情,有的在给我告别。
我的学生抓住车门不放;“扬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扬老师,你别走呀。”胆子小的女生哭起来:“扬老师,呜呜呜……”根本没词。
他们以为我会一去永不回似的。
孩子们,我这不是去刑场,我心说。口上不住地劝他们:“回去吧,孩子们!不要拉下学习呀,有老师会给你们上课的,好了,别哭了,都回吧。”
我没泪,只有笑。
警察拨开人群,点燃马达,慢慢开走了。
妻子在后面追了一程,被石子拌倒了,哭着大喊:
“老——公——我——等——着——你——回——来——”
声音消失在风中。
“抽吗?”坐在我旁边的一个瘦个警察拿出一支烟问我,云南产的,白红梅。
“不抽,不会,谢谢。”我说。
他便摸出火机,“吧嗒”一声,火机蹿出蓝色火苗,他含着烟,皱着眉头,把烟头凑在火苗上,很很地嘘了一口,眉头展开了,愉快出现在脸上。
“教书很辛苦吧?”他问,
“有点。”
“好象你的人缘不错?今天这么多人帮你说话?”
“还行。”
“你……”看到我不大想说话,他欲言又止。
不是我对警察天然反感,其实我一直很尊重警察,小时侯还幻想长大当警察呢,我很看中警徽,很看中他们的帽徽。
可是,我今天不想说话,窗外是无限春光,艳阳高照,远山披绿,金黄的油菜花自在地开遍了漫山遍野,偶尔飘过的春风挟带新鲜的泥土气息让我沉醉不已,我不想浪费,我想享受一下,虽然我选择享受的时间地点都不太理想。
美好的东西往往失去的时候才觉得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