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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罪魁祸首

董哙兰面色大变,毛毛续道:“三斋之后便是三祭,这活的鸡鸭鱼马猪牛羊都好弄,唯独这活人难寻,我们也不能像剪径蟊贼一般在路上绑票过路商客吧?我看这个老婆子既是贵教的叛徒,理应处死,还不如送给我,在一个月之后在灵猴姥姥面前活祭,也算是消弭这老婆子些许罪孽,岂非三全其美?”

董哙兰不料他要的乃是岑老,忙道:“这个老婆子大有来历,好教解帮主知道。此人从前乃是我教的四大长老之一,其与我教渊源颇深,其生死之事万不能交由他人执掌。”

毛毛面色一肃,不高兴道:“莫非董教主信不过我?我拿她回去,便是每日素斋供着,等到祭祀之日方取出来就是一刀,绝不会利用她套出什么贵教的秘密什么的。再说了,我灵猴帮在河北数百年树大根深,也用不着借他山之石。”

董哙兰道:“岑老与我教干系太大,交于外人确有不便之处,还望解帮主见谅。这样吧,若是解帮主喜欢,便从我教之中挑选两人作为老太爷的活祭,也算是在下给贵帮的见面礼。”

五毒教诸众听得董哙兰此话,除了带着面具的执法使等人以外,纷纷面色大变,岑老更是弯腰一阵咳嗽,连毛毛也皱了皱眉头,道:“贵帮其他人又没犯什么错,在下怎敢胡乱取人?我看要不教主着人押着这老婆子到我灵猴峰上,待到祭祀之后再回来复命,可好?”

董哙兰听得毛毛此话,正搜肠刮肚寻找托词。此时从树丛中又进来两人,其中一人是五毒教教众,另外一人乃是一红脸膛老者。那老者本是面有傲色,一见毛毛便大惊道“毛护法,你……”忽然又想起什么,改口道:“毛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毛毛一看,却是旧相识崔望祖,面不改色道:“原来是崔大叔,好久不见了。”

董哙兰见崔望祖对毛毛打招呼,问道:“崔圣使原来与解帮主是旧识。”

崔望祖讶然道:“什么解帮主?”又看了看毛毛,恍然道:“原来你是说毛兄弟啊,他哪是什么帮主。毛兄弟本是我教的右护法,后来叛逃出教。此人颇有本事,又诡计多端,董教主小心提防。”

毛毛本来还指望崔望祖帮他遮掩几分,不料这人一开始便将自己的身份点破。想自己之前还救过他的性命,这人天性凉薄至此,只得摇头苦笑。董哙兰听得将信将疑,叫过来一个属下,低头吩咐了几句,那人领命而去。董哙兰道:“毛兄,崔圣使拆穿了你,你可有什么话说?”

毛毛毫不慌乱,笑道:“这位崔兄在灵猴帮原本是我的属下,因为我管教过严对我心生怨怼。如今他加入东来教,遇上我自然寻机报复。”

崔望祖还待争辩,那五毒教属下已经回来,低头下拜道:“教主果然料事如神,这位毛帮主乃是只身前来,附近并没有其他灵猴帮的人。”

董哙兰笑道:“毛兄弟果然机敏过人,不但突破了我沿途布置的陷阱,还将我骗的好苦。只是你这东来教叛徒,为何要来救这五仙教叛徒?莫非还叛徒之间还惺惺相惜不成?”

毛毛笑道:“董帮主说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灵猴帮还有其他跟来了?”

董哙兰一愣,想起此人果然未曾说过带了人来,只是自己先入为主而已。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她随手一挥道:“碧蟾使,黑蜥使,好好招待这位毛帮主。你们,将岑婆婆带下去。”说着转身离去。

从董哙兰身后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女子和一个黑衣男子,女子半边脸耸拉着,男子两只手都只有三根肥胖手指,二人看上一般的古怪恶心。崔望祖追上董哙兰道:“董教主万不可大意,此人……”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身后“哎哟”连声。董、崔二人回头看去,碧蟾使和黑蜥使已跌在地上爬不起身来。一阵风过,那毛毛已经将岑老夺了过去,提着她转身便跑,只留下一声长笑道:“多谢董教主见赐,灵猴帮上下感激不尽。”瞬间便消失踪影。

且不说董哙兰如何追之不及自怨自艾,单道毛毛救出岑老来,将其带到一个安全之地放下来,问道:“婆婆,你还好吧?”

岑老咳嗽两声道:“多谢毛少侠出手相救,老身感激不尽。”

毛毛道:“什么少侠不少侠的,你曾救过我和小琰,我如今也救你也是应当的。”

岑老愕然道:“恕老身眼拙,少侠你是?”

毛毛道:“少侠万不敢当,您还是叫我毛毛吧。九年之前,您在洞庭湖畔周家集,救了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那男孩便是我。”

岑老打量了一番毛毛,喜道:“原来是恩公的朋友,当年恩公命我救下你们二人,原来应在今日。古语有曰,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诚不欺我。恩公如今怎么样了?”

毛毛道:“我大哥如今远赴漠北,寻找刺杀皇帝的良机了。”

岑老奇道:“刺杀皇帝?为何要刺杀皇帝?”

毛毛道:“当年他们瑶寨覆灭,乃是皇帝和王振下令出兵,罪魁祸首便是他们二人。”

岑老道:“当年派兵南下的自然是皇帝,从中挑拨的是五仙教,但罪魁祸首却是东来教。”

毛毛道:“哦?婆婆你曾说当年我周家灭门也是东来教干的,是怎么一回事?”

岑老道:“这事说来话长,还得从我带着恩公到须弥寺求教开始说起。”岑老咳嗽一声,面上泛起回忆的神色,道:“当年我将恩公托付给知芥禅师之后只身离开,只觉空空落落,天下之大无我容身之地,世间纷扰无我须行之路。后来一想,恩公念念不忘的乃是报仇,我既无事,便去查房一番当日瑶寨之事,其来龙去脉究竟如何。

我回到瑶寨,四处秘密查探了一番,却没有丝毫进展,于是又来到五毒教出现过的周家集。我扮作讨饭婆子,在周家集地面上探听,最后得到一个重要信息。周丙兴此人与人为善,笃信神佛,当年在周家集修桥修路,又出钱修庙礼佛,周围的人讲到他个个都要竖起大拇指。但在周家出事之前,周老爷曾与附近一个寺庙中的主持起过争执,扬言不但要断掉供奉,还要报官什么的。后来周家出事之后,那寺庙的一众人等均不知去向。”

毛毛急道:“周家之事必定就是他们做的。婆婆后来打听到他们是谁了没有?”

岑老道:“我在周家集附近四处打听,得知寺庙中人的法号、形貌。但这些法号或许都是假名而已,且他们都已远遁,要找到他们便如大海捞针一般谈何容易。后来乡民无意中提起,寺庙之中原本供奉着一尊弥勒大佛,他们远遁之后那尊大佛也是不翼而飞,颇为神异。”

毛毛惊道:“东来教。”

岑老点头道:“这条线索我自然不肯放过,在中原各处打探,后来终于寻到五仙教活动的踪迹,且还有一群人与他们过从甚密,那些人供奉的便是弥勒佛。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寻到被废除武功逐出仙教的谢长老,与其深谈,又抓住一个五仙教众,威逼他将所知之事说出来,一相印证方得知事情始末。果然,那瑶寨之事和周家集之事均是东来教和五仙教所为。五仙教董教主欲立足中原,而那东来教野心勃勃,想要挑拨武林各派,搅乱中原,以从中取事。两派互相配合,东来教实力强横,五仙教杀人于无形,在中原做得许多人神共愤的事却一直没被人发觉。”

毛毛攥紧拳头,恨恨道:“东来教、五毒教!”

岑老叹了口气道:“我五仙教立于边陲,虽是身处穷山恶水,却也怡然自乐。那董哙兰二十八年前乃是流落在野外的一个孤女,奄奄一息眼看将死,被我和仙教前教主边世惮所救。这个女子自幼心机深沉,志向高远。后来边教主西去,将教主之位传给了董哙兰。开始几年,她尚自公允谦虚,对我们这些教中老人也是恭敬有加。谁知几年过后她忽然性情大变,雄心勃勃欲与中原英雄一争短长,却将我教数辈积攒下来的底子都败光了。她其实也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只是被东来教蒙蔽,误入歧途以至现在无法收拾。”

毛毛道:“此人将你逐出五毒教,你还要为她说话么?”

岑老道:“我并非为她说话,而是希望五仙教不会因为她一人而毁于一旦。我叛教这么多年,四处漂泊游荡,早已将什么武功、名利看淡。五仙教在中原立足也罢,不能立足也罢,于那些普通五毒教众又有何损益?就算如东来教一般称霸中原,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终非一劳永逸。还不如带得教众回到滇缅,好好生活,将祖师前辈留下来的东西流传下去。”

毛毛点头道:“是的,我听说书人说过,就算做了皇帝,也没有能够子孙后代永远稳坐江山的。”

岑老神情恳切道:“毛少侠,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毛毛道:“婆婆,你曾经救过我和玉琰,客气话就别说了。”

岑老道:“我希望有朝一日,若是董教主落在你的手中,你能够网开一面放她一马。”

毛毛没想到她竟是求自己放过董哙兰,此人乃是导致周家灭门的大仇人,心中暗暗为难,思忖了一会儿方道:“这件事情我先问过我玉琰妹妹,若是玉琰也愿意放她,我便放她一马。”

岑老点头道:“此人罪大恶极,我原也不该强求你手下留情。只是此人毕竟是我五仙教的教主,若是她被人杀死,五仙教必定会作鸟兽散,再也聚不起来。还麻烦你要是见到了恩公,也跟他说一下,你就说老身厚颜相求。”

毛毛道:“没问题,我见到那查哥就告诉他。对了,你见过他了没有?”

岑老道:“我在武林大会上见过,我本欲上前与他相见,后想起自己本领低微,藏在暗处可能在明处更有用处。当年他只是一个倔强的少年,如今那种斜睨天下的气势即算在中原诸多英雄之中也是万中无一。这么多年也不知他经历如何,如今他已长大成人本领高强,老婆子心下颇为欣慰。”

毛毛道:“那查哥这么多年的经历我知之甚详。”遂将之事简略讲给岑老知晓。岑老虽然面色木然,但眼中闪烁着喜悦慈爱的光。

毛毛道:“后我们得知皇帝将要御驾亲征,那查哥便先行一步到瓦剌寻找旧友,准备报仇雪恨。”

岑老沉吟半晌道:“不妥。”

毛毛问道:“有何不妥?”

岑老道:“若是皇帝遇刺,瓦剌打败明军入寇中原,那天下将会大乱,到时候不止生灵涂炭,反倒白白便宜了东来教主这等野心勃勃之人。”

毛毛一拍大腿道:“是啊,东来教处心积虑多年,若是遇此良机一定会兴风作浪。太平之时他们已经坏事做尽,若是万一真的让他们得势,那天下万民真的是万劫不复了。”他想了一想,更加如坐针毡,道:“我这便去瓦剌寻找那查哥。婆婆,咱们改日再会。”说着便要告辞。

岑老道:“毛少侠,请稍等。”

毛毛道:“您还有何吩咐?是否还有话要我转告给大哥?”

岑老道:“我观你面相有异,似是不同内力互侵混成内毒,是否练武时误入歧途?”

毛毛哈哈一笑道:“原来是这个,我已知晓,暂时无碍的。”

岑老道:“这可不是小事,时候一久可能要有大祸患。我苗疆有一法,可以调理内息冲突,不过要到我苗疆当地才能寻到相应物事。”

毛毛道:“那哪来得及?我会注意的,事有轻重缓急,我先将这里的事办了,再去求您帮我治疗,如何?”

岑老点点头道:“如此也好,到时候可与恩公一起到贵南的乌蒙山的鬼离洞来找我。”

毛毛听了“乌蒙山”三个字,似是在哪里见过,想了一会儿忽然猛省:之前自己去过的疑似五毒教总部不就是在乌蒙山吗?毛毛将心中疑惑说出,岑老道:“非也,我五毒教总部远在滇缅,与乌蒙山还隔了很远。那鬼离洞原本为乌蒙部的总部,乌蒙部原本也是依附在我五毒教的帮派。后来他们寨主在与我教在中原行动时被高手所杀,那乌蒙部原部众便全部入了我五毒教门下,乌蒙部也不复存在了。”

毛毛奇道:“那当日我去的地方便是鬼离洞?那为什么门口写有五毒教三个大字?”

岑老道:“这个我也不知,两年前我到过那里,见鬼离洞荒废许久,又喜那里清净,当地又草木繁盛寻药极为方便便住在那里。”

毛毛沉吟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洒然道:“既然想不通就不管他了,我先去找大哥,到时候再来找你。”

岑老道:“如此甚好,就此别过。”二人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