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朵卓准备再次登山时,突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朵卓多少有点吃惊,因为在深山老林很难遇到人类。
一个人和朵卓岁数差不多,背着弓箭挎着腰刀,服饰表明他是狼岔裕族。他名叫狼岔裕赖多。另一个小伙子十六七岁,貌似仆人。
朵卓依照乡俗,客气地打招呼:“你来啦?”
狼岔裕赖多第一句话就是:“你真攒劲,一个人也敢进山做活。”
朵卓谦和地说:“做啥活,还不是耍着呢。”
来人说:“做了这么多活,还说耍着呢。”
两个人坐在篝火前,拿出烟锅,装上旱烟,点燃烟锅,边吸烟边说着话。
朵卓进山以来第一次遇上男性,感觉亲切,也感到好奇,他怎么突然出现?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不得不问:“你怎么寻到这里的?”
狼岔裕赖多说:“我远远看见这里冒烟,就赶来了。”
这很正常,朵卓深信不疑。
“你怎么一个人?一个人做枋板有危险。”
“我小心一点,少做些枋板。”
“哦,你是那个族人?”
“我是朵咱族。”
“村庄在啥地方?”
“在大西川,洮河边上。”
“大西川好得很,宽宽敞敞的,那像这我们小西路,天像巴掌大,阳婆一晃就过去了。”
朵卓自嘲道:“好当然好,就是家穷,还要到这里做活挣钱。”
“你这么攒劲,以后会好起来的。”
“靠进山做活怎么能好起来呢,至多混个肚子。”
过了片刻,狼岔裕赖多又问:“你的媳妇是那一族的?”
初次见面打问别人的媳妇,显得唐突,很不礼貌,也不友好。不过,没成亲的朵卓感受不了这么多,感受到的是难堪。一般这么大的人,娃都有几个了,他还没有媳妇,说出来很是没面子,本来说个谎就过去了,狼岔裕赖多也不会跟着去调查,可朵卓从不说谎话,只好实话相告:“我还没有媳妇。”
狼岔裕赖多的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的表情,吸了两口旱烟,又打量了对方几眼,纳闷道:“你这么麻利,,怎么会没娶媳妇。”
朵卓犹豫了会说:“说媳妇的时候屋里正穷,耽误了。”
狼岔裕赖多安慰道:“别发愁,像你这么的儿子娃,还愁没有媳妇。”
朵卓苦笑道:“那里还有岁数差不多的女儿,我就把光棍当吧。”
“你把心放宽,媳妇会有的。”狼岔裕赖多的语气像是他家里有待嫁的女儿,等着朵卓去娶。
两个人越说越投缘,以致朵卓再无心做活,爽朗地说:“今日就不再做活了,喝酒吧。”说着取来酒囊。
狼岔裕赖多说:“你把火生着,我去射两只野鸡,考熟了当下酒菜。”
“我有晒干的鹿肉,也能当下酒菜。”
“晒干的肉下酒不好,我爱吃新鲜的。”
“你的箭法如何?不成的话我去。”
“你放心,我是这一带最好的射手。”
朵卓把火生着,抽了一锅旱烟,就见狼岔裕赖多手里提着两只野鸡走来,夸赞道:“你比我还麻利。”
俩人拔去鸡毛开了膛,在泉水里洗干净,架在火上烤。
寂静的山林突然响起划拳的声音,在晴朗的天空回荡着,压住了自然界的一切声响……。
几盅酒下肚,朵卓想起了烦心事,对方只大他一岁,已有个三个娃了,自己还是光棍,这个光棍不知还要当多长时间?他不由得想起了喇扎答答蛾,想起了和她在一起的快活时光,想起和她不能长相处的苦恼……。
朵卓又想起丹藏初哈什族女儿,她长得那么美丽,和喇扎答答蛾不分上下,这样一个女儿,为啥还没出嫁呢?他忍不住向狼岔裕赖朵打问。
“她可是这一代有名的美女,”狼岔裕神采飞扬,兴致盎然,“好多头人家的少爷都想娶她,她这个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不知道要嫁个啥样的人。把岁数拖大了。”
“世上有打光棍的男人,没有嫁不出去的女儿。”
“这话是指一般人家,头人家的女儿不是那么简单的。”
朵卓纳闷了:“别的族儿女婚事都是父母说了算,难道丹藏初哈什族人的婚姻父母做不了主?”
“都是一样的。只是他们的父母都过世了,当哥的拿事。”
“当哥的管不了妹子。”
“也不是管不住。你想想,妹子从尕就是父母亲惯大的,有点任性。这种事当哥的也不好做主,嫁给好人家了没说的,要是嫁给不好的人家,当哥的要愧疚一辈子。”
朵卓心里涌出一丝希望,不好明说,先试探道:“你这么麻利,以前怎么没去说她?”
狼岔裕赖多把烟锅在石头上磕了磕,又装上旱烟点燃,无不遗憾地说:“小西路的小伙子谁不想娶她,一般人没有胆量,我的家境比不上她家,不敢去提亲。”
朵卓心想,可惜我是穷汉家,要不是我去提亲,娶上这样的女儿可真是福气。
狼岔裕赖多似乎看出对方的心事,鼓动道;“可能她不想嫁在山林里,想到川里去,你去试试。”
朵卓苦笑道:“你也不想想,我穷的到这搭来背枋板,她会嫁我?”
“这到很难说,像你这么的男人临洮能有几个,她也许就看上你了。他们家富的淌油呢,只要她看上你,你就不用再背枋板了,她的陪嫁你们就吃不动弹。”
朵卓只想要个婆娘过日子,无所谓嫁妆,更没想到要靠女方的陪嫁过日子,别人给的吃着不香,只有自己勤劳得来的吃着才香甜。
“怎么样?想不想试试?我把你领到他们寨子转转。”
朵卓想到初遇丹藏初哈什族女儿的情景,想到她说话的声气,想到她看自己的眼神,不由得心里一动,胸中涌动起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