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扎答答蛾从丫环嘴里知道了朵卓的很多事,最使她感兴趣的是朵卓“花儿”唱得特别好,不光在这一带有名气,就是在临洮城里也小有名气。
临洮城每年五月十七是二郎山“花儿”会,在这个会上,朵卓风光极了。
喇扎答答蛾思来想去,只有和和朵卓对唱“花儿”,才是接近他的最好的途径,除此以外,再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是她从来没有唱过“花儿”,也没有听别人唱过,好在她的嗓音好,又念过私塾,学唱“花儿”不太难,练习了七八天,很快就掌握了唱“花儿”的要领。
临洮地域宽阔,“花儿”分南北路,曲调差异大。北路“花儿”低沉悠扬,一般人就能唱;南路“花儿”高亢优美,一般人拉不上高音,不大好唱。说是南路,其实包括大西川,而且西川较南川村庄多,人口多。
一般来讲,虽说一个县,可西南路人不唱北路“花儿”,同样,北路人也不唱西南路“花儿”。
喇扎答答蛾每天早晨都要练嗓子,她不能出家门,只能在自家屋里练,而且是不出高声地练。有时阿大出了家门,喇答答蛾就和丫环沿洮河而行,来到河水落差大,河水声大的地方,放心大胆地练一阵嗓子。
蜜多彩秀心里酸酸的,他比小姐还要喜欢朵卓,可她不具备条件,即是有条件,他也没那个胆量去倒追一个小伙子,更别说是表哥。就算她会唱“花儿”,她也不好意思和表哥对唱“花儿”,她没有小姐那样的心思,也就没心思练嗓子,不过有时也做做样子,陪陪小姐罢了。
喇扎答答蛾终于有了一副好嗓子,在河边拉起高音,声音盖过河水声,在云天回荡。
喇扎答答蛾每次出了大门,别处不去,就往朵咱庄方向走,只去了庄里两次,往后就不好意思去了。大户人家的女儿,穿着崭新的衣裙,走在庄里太显眼,很容易引起庄民的议论,要是传到她家里,那就不得了。
喇扎答答蛾往朵咱庄白跑了两趟,心里虽沮丧,可想见朵卓的愿望越强烈了。
初六,老爷吃过早点,骑着马去临洮城里跟集。
喇扎答答蛾匆匆吃过早点,叫上蜜多彩秀就要出门。
阿妈看不过眼,不悦地说:“我的女儿,一天日子长着呢,你别失急慌忙的就往外跑。”
喇扎答答蛾撒娇道:“阿妈呀,我五六天没出门了,把人急死了。”
“我的女儿,在娘家里还成呢,到了婆婆家可不能这么做,人家不笑话你笑话我和你阿大。”
喇扎答答蛾的心早飞到外面,那有心思多说话:“我亮清,阿妈,你就放心吧。”
阿妈只好叮咛:“早些来,你阿大来了不见你又要着气呢。”白云一片片,一丝丝,在岷山顶上飘俘,在南山坡上歇息,蔚蓝的天空一尘不染,太阳散发着强烈的紫外线,触目全是金灿灿的,哦,多么令人心旷神怡的早晨啊!
喇扎答答蛾像往常一样,走近洮河,然后顺流而下。不远处是朵咱庄。
蜜多彩秀明白小姐的心思,只是装个不明白,故意问:“小姐呀,你怎么每次都是这么走?”
小姐不好回答,心情正佳,和颜悦色地说:“我就愿意这么走,你想给我当小姐吗?。”
“小姐呀,你这一向怎么常给我下巴上支砖呢?”
小姐直截了当地说:“怪你该问的不问,不该问的硬问。”
丫环装糊涂:“怎么的该问?怎么的不该问?”
“你又不是三岁大的娃,连说话都叫我教吗。”
“那我以后就当哑吧。”
“想当哑吧到你家里当去,我们家里不要哑吧。”
蜜多彩秀故意愁吟吟地说:“唉,穷汉家的女儿没活路哦,愁死了,我要跳河去。”
小姐才不当一回事,笑道:“跳去,洮河没有盖子。”
洮河两岸麦苗泛青,远远望去,白的梨花,红的桃花,这一片那一簇,分外妖饶美丽。
俩人欣赏着迷人的景色,不知不觉穿过小树林,耳边一直回荡的是洮水声,就连鸟儿的鸣叫也被洮水声压得不清晰;忽然,出现了欢快的说笑声……。
再往前走,又穿过一片小树林,看到河边低洼处有七八个人正忙着修筑河坝。
哦,天哪,终于看见了,看见了日夜思念的朵卓。喇扎答答蛾心儿一阵阵地紧跳,恨不得一步走进他们中间。
身材高大健美的朵卓太显眼了,干活的动作利落有劲,不时还和同伴们说笑着。
喇扎答答蛾犹豫着,礼仪所限,她不能随便前往。当小姐的知道的事情不多,只好问丫环了:“他们给谁家做活呀?”
蜜多彩秀想了想说:“他们在给朵卓家做活,也是给大家做活。”
“你怎么知道?”
“一边的田地是朵卓家的。”
“你不是说他家穷么,怎么还有钱顾人做活?”
“那不是钱顾的,是和朵卓一起耍大的伙伴。”
“娃们就那么听朵卓的话,给他做活。”
“庄上娃们都听表哥的话。有的娃他阿大的话不听,把表哥的话听的好得很,叫他做这,他不敢做那。”
“你知道的很多呀。”喇答答蛾的语气里带着羡慕,也带着一点嫉妒。
“一个庄的把啥不知道。”
“一个女儿家,你常跑去看朵卓?”小姐带着酸溜溜的语气。
“小姐呀,你怎么这么说呢,我不能和表哥一起耍,我的兄弟还和他不能在一起耍么?”
“兄弟们耍回来你就问朵卓的事?”
蜜多彩秀大叫:“小姐呀,你别这么挖苦人!我怎么好意思问兄弟们呢。”
“那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在一起说呀,有时也给阿大阿妈说,我还能听不着么?”
喇扎答答蛾没话说了,只把眼光投向做活的儿子们,一心想和朵卓说说话。她也明白跑去和他说话很不合适,可在爱的驱使下,她的思维混乱了,忘了礼仪,忘了家教,一心想着和朵卓见面说话。她不由自主的挪动了脚步。
蜜多彩秀迷惑了:“小姐,你干啥去?”
喇扎答答蛾顾不上答话,一心前行。
蜜多彩秀这才明白了小姐的意思,赶忙说:“小姐,这不成,旁人笑话呢。”
喇扎答答蛾那还听得进去,一手提着裙摆,急急前往。
蜜多彩秀不得不加快脚步赶上前,挡在小姐面前,又说:“小姐,你不能去,你叫庄里人笑话呢。”
小姐这才醒悟了,停下脚步,神情沮丧。过了一会,她又找出理由:“难道这条小路是私人家的,别的人不能走?我走我的路,怎么就不成?”
蜜多彩秀不得不说:“前头有小伙子们,我们往他们那里去,别人看着笑话呢。”
“那条大路小路上没有小伙子,难道就不让女儿们走路了?我只是走路,难道还和他们说话不成?”
这样的话让蜜多彩秀无法反驳,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小姐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