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庙妓已经泣不成声,尽管情绪极为激动,她手上的宝剑却丝毫也不懈怠。一招紧似一招,而师爷老厚,听到庙妓说的话,动作越来越笨拙,招数也渐行渐缓,越来越难以支撑。
最后,只见庙妓一连使用了三招虚招,招招都是**所在……对,我的脑子里就是迸发出了这样的词汇,好像我曾经很熟悉这些词汇一样。
老厚手里的大鼎就像泰山一样,重重地压在他自己的手腕上,他慌乱地迎招而上,无奈却力不从心。加之庙妓招数未等用老就马上换招,三招虚招过后,老厚已经喘成了河马,瘦猴河马,大张着嘴,几乎只能进气,不能出气,一个力量没输送好,胳膊一软,那大铜鼎竟然套在了自己的头上。
庙妓见状,再不迟疑,一个腾龙出海,身子整个跳起来,右手一撤肘,宝剑的剑尖儿则瞄准萧晓的眉心,一个田蛙跳水,直扎过去。看那力道,就是顽石,怕也要粉碎,何况一个肉球脑袋。
我领教过这把宝剑的力量,它给人的打击不光是皮肉之痛,还有筋骨,还有灵魂,是的,还有灵魂之痛。如果我没有猜错,这该是一把魂器。当然,这是我给它的暂定词。
见庙妓完全是不留活口,我顾不得多想,拧身上步,一个陀螺万转,身子像子弹一样滴溜溜旋转着飞了过去。再稳准不过,我的胸口正中那把宝剑。
我的笨拙丝毫不亚于老厚,我毫无招数,甚至脑子里也没有筹划过如何解救的方法,手里又没有武器,只是脑子一热,身子一飞,然后我就用肉身挡住了宝剑。
宝剑触到我胸口的时候,那股沁骨的凉意让我的脑子哗地一下醒了,完了,老子今天要交代到这了。我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之前,我的心脏就已经被公鸡童子那个死胖子的飞爪刺破了,还浸入了尸毒,这回,这么把古董剑,还不得让我彻底地阴阳轮回啊?
可就在我以为万事皆休时,庙妓的宝剑竟然发出了铛的一声,我的心脏倒像是万年顽石。我明显地看到了剑尖儿刹那间一微纳米的弯曲,还有剑尖儿上跳落下来的材料微粒,那该是青铜,来自古代吴越之地。
在吴越之地,我曾经遇到一个少年,面白如玉,精眉美目,齿白唇润……天啊,这是罗天一的容貌……我和他,难道也有个什么三生三世?
我浑身一激灵,迅速回到了现实,剑尖儿还抵在我胸口上,我伸右手一把攥住宝剑,手上稍微一用力,一个排山倒海向外推去。庙妓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她眉头深皱,手一颤抖,撒开了宝剑,身子却像棉花一样,软绵绵地飞了出去。
眼见得她在空中那副慌手慌脚的样子,我忽然心生不忍,再次一个腾跃,稳稳地接住了庙妓。庙妓的一双眼睛已经湿润了,她定定地看着我,柔声说道:“天一,我的儿……”
而我鼻子一酸,抱住庙妓,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妈——”
话一出口,我吓了一跳,双手一推,把庙妓从我的怀里推开。我早就受够了当罗天一的日子了。现在大家都开始打明牌了,我为什么还要喊庙妓为妈?可是不知怎的,看着庙妓摔出去的样子,我竟然十分心疼。
罗天一,啊,罗天一,天啊,罗天一已经进入了我的灵魂中,啊,不,是进入我的身体中了,天啊,这是他在左右我吗?刚才那一声是来自罗天一吗?my-god……
我见过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的,可还未见过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的。我的精神就是再强壮稳健,恐怕也得被两朵灵魂给闹分裂了吧?
“罗天一,你给我出来!”
情急之下,我在原地跳跃起来,想到罗天一的阴魂是从我的梵顶穴进入的,我又开始在地堡里来回地翻跟头,差不多闹得头破血流,也没有听见罗天一半点动静。我的灵魂深处,有一股暖暖的融合,仍然在继续着。而那个面白如玉的妙容,竟然也稳稳地吃住了我的那颗心。
最后,是老厚喝止了我,我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庙妓跪爬到我身边,颤抖着手,想要摸摸我,却又似乎不敢,她已经涕泪滂沱:“我发誓,我发誓,我庙妓再也不敢在尊主面前耍小聪明,我庙妓发誓,求你放过天一,求你放过天一,不要和他的灵魂交融,我已经失去了自己,我不想再失去我的儿子。他是我的心头肉,若没有了他,我会……”
老厚再发高声,厉声喝止庙妓,庙妓吓得一哆嗦,茫茫然看向老厚:“师爷,师爷,我错了,我错了。我是没安好心,我是想要用萧晓,只要有萧晓的身体,只要有尊主的灵气,在你的地堡,天一至少可以圆润他的灵魂。可我发誓,我只是想要暂借萧晓的身体,我只是暂借,我发誓,我真的不想害死萧晓。而且天一也不会让我那么做的。”
萧晓一张脸更加灰白,他像筛糠一样抖成一团,牙齿咯嘣咯嘣地互相碰击着,似乎在强力支撑着,可听庙妓如此说,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瘫下来,连坐也坐不稳,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上。
师爷抱起萧晓,手里拿着铜鼎,推开墙壁,走进了另外的房间。尽管隔着墙,师爷和萧晓的一举一动,我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师爷把萧晓放进了铜鼎里,让他双腿盘好坐好。又找来了黄裱纸,小步跑着快速地走到一张古桌前,手按桌下一个突起的地方,只听咯嘣一声轻微的响声,只见古桌的中间露出了一把蓝绿色的瓷壶,壶柄呈飞鹰状。
雄库鲁!这正是雄库鲁!
师爷按照姥爷交给我的打开金色蟾蜍的方式开启了雄库鲁,然后用一支朱砂笔在里面蘸满了血墨,他警惕地看向我和庙妓所在的房间,又竖着耳朵听了听动静。
庙妓已经哭成了泪人,大鼻涕差不多快甩到我身上了,肝肠寸断一样,似乎根本顾不上他们。她手里还拿着几片碎的翡翠镯子,那翡翠镯子的端口处,非常奇怪,有一条条血丝的模样。
我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师爷那里,他把雄库鲁藏好,然后在一张桌子上拿起一支朱砂笔,走到萧晓身边。萧晓的上身依然委顿,难以支撑的样子。师爷用朱砂笔围着萧晓的眉心写了八个字,那正是八字黑符咒。
八字黑符咒不会致人于死地吗?
我猛地坐起来,头差点碰到庙妓,庙妓吓了一跳,连忙躲闪。
我看看萧晓,随着八字黑符咒一个字一个字的出现,他的脸色稍有恢复。想来师爷应该不会要萧晓的命,我一边留神着萧晓的动向,一边问庙妓:“你说是宫滕薰让罗天一进入我的身体里,你不是已经逼宫成功了,你难道控制不了宫滕薰吗?”
庙妓一愣,眼神一闪,连忙抱住我的胳膊,说道:“我庙妓向天发誓,我,从今以后,唯尊主是从,但求尊主不要将天一的灵魂融合掉。尊主,只要尊主您配合我,我就可以控制宫滕薰。”
“宫滕薰也进入我的身体里了吗?你想让我怎么做?”一想到灵魂融合,想起刹那间蚀骨的感觉,我颇有些尴尬,脸别向别处,问庙妓。
“没有,宫滕薰她哪里有能力做到。我教你九门八关十六法,让你先学会控制灵魂,然后养魂生魂……她就什么都做不了……”
我点点头,问道:“萧晓呢?”
庙妓说:“恐怕宫滕薰的残灵已经进入他的身体,但只要他能跟你在一起,也跟着我学习九门八关十六法,那么我总有办法,将宫滕薰的残灵逼出来。尊主,您和天一,其实,我想了想,其实这也是前世的缘分。你们曾经在吴越之地……”
庙妓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些,但她说的话却让我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