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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蟒蛇卡阿捕猎(4)

“把人类娃娃从那个陷阱里弄上来,我再也无能为力了,”巴赫拉喘着粗气说,“咱们带上人类娃娃走吧。他们可能还会进攻的。”

“他们不会动的,除非我命令他们动。就待在那儿!”卡阿咝咝地叫着说,这座废城又一次沉静下来。

“我没能及早赶来,兄弟,可是我好像听见了你的呼唤。”这句话是巴鲁欧对巴赫拉说的。

“我——我可能是在战斗的时候叫喊出来的,”巴赫拉答道,“巴鲁欧,你伤着了吗?”

“我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把我撕成了一百只小熊,”巴鲁欧一本正经地说,一边抖了抖这条腿,又抖了抖那条腿。“呜!我好痛。卡阿,你救了我们,我们——巴赫拉和我,多亏你才活了过来。”

“没什么。小人类娃娃在哪儿?”

“在这儿,在陷阱里。我爬不出来,”莫格利喊着。他的头上是坍塌了的圆屋顶的圆拱部分。

“把他带走吧。蹦蹦跳跳的,像那只孔雀玛奥。他会把我的小蛇们踩死的。”凉亭里面的眼镜蛇说。

“嗤!”卡阿轻轻笑了一声说,“这个小人类娃子,他到处都有朋友。往后站,小人类娃;毒蛇们,躲起来。我要把墙弄倒。”

卡阿仔细研究后,发现在大理石的窗花格上有一条变了色的裂缝,这说明那是个薄弱点。他用头轻轻撞击了两三下,测测距离,然后就挺起身体,离地六英尺高,鼻子一马当先,使出全力,猛撞六下。窗花格屏风墙撞开了,随着一片烟尘碎片消失了。莫格利从裂口处跳了出来,他欢快地扑到巴鲁欧和巴赫拉中间——一只手臂搂住一个粗脖子。

“你受伤了吗?”巴鲁欧轻轻地搂着莫格利问。

“我又气又饿,不过一点儿没有伤痕;但是,噢,他们可把你们抓得好惨啊,我的兄弟们!你们在流血。”

“那些家伙也一样,”巴赫拉说,舔了舔嘴唇,看了看平台上和水池周围的死猴子。

“这没什么,没什么,只要你安全了就好,哦,所有小青蛙中你是我的骄傲!”巴鲁欧呜咽着说。

“关于这个,咱们以后再作评判,”巴赫拉用一种冷冰冰的声调说,那声调莫格利可一点也不喜欢。“这是卡阿,这场战斗幸亏有他,也幸亏有他,你才活了下来。按咱们的习俗,谢谢他吧,莫格利。”莫格利转过身,看见在比他的头高出一英尺的地方,那条大蟒蛇的头在摇晃。

“这么说,这就是那个小人类崽子啦,”卡阿说,“他的皮肤真嫩,他可不太像那猴民。当心一点儿,小人类崽子,待我某个蜕皮换新衣后的黎明,我可别把你误当成一只猴子。”

“我们出于同一血统,你和我,”莫格利说,“今夜,我从你那儿获得了生命。不管你什么时候饿了,我的猎物就是你的猎物,老卡阿。”

“非常感谢,小兄弟,”卡阿说,不过他的眼睛闪动着。“一个这么勇敢的猎人能猎杀什么?我要求当他下回到外边去的时候,我可以跟随着。”

“我什么都不猎杀——我还太小——不过我会把山羊赶到你可以猎杀他们的地方。你饿了时来找我吧,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我这双手还有些本事(他伸出了自己的双手),一旦你们什么时候落入人类的陷阱,我就有机会偿还欠你的恩情,会把在这儿欠你的、欠巴赫拉和欠巴鲁欧的都偿还你们。祝你们大家打猎好运,我的老师们。”

“说得好啊,”巴鲁欧吼着说,因为莫格利非常恰如其分地表示了感谢。蟒蛇把头轻轻地放到莫格利的肩膀上,搁了有一分钟。“你有一颗勇敢的心和一个礼貌的舌头,”他说,“有它们走遍丛林你谁都不用怕,小人类崽子。现在和你的朋友们快点儿离开这个地方吧。去睡个觉,因为月亮就要落下去了,你会看见,随之而来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月亮沉落到山后,一群发抖的猴子在墙上、城垛上挤作了一团,看上去像是某件物品上参差不齐、摇摇晃晃的穗子。巴鲁欧走到下面的水池那儿去喝水,而巴赫拉开始梳理自己的皮毛,这时卡阿滑了出去,滑到了平台中央,啪的一声合拢自己的牙齿,所有猴子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月亮下山了,”他说,“只有一点点亮光,能看得清楚吗?”

一阵呜咽声从墙上传来,就像树梢间的萧瑟的风声:“我们能看清楚,老卡阿。”

“好。我现在开始跳舞了——猎手卡阿之舞。坐着别动,看着。”

他转了两三次圆圈,把头左右摇晃着前进。接着,蟒蛇阿卡身体软下去,他把自己的身体绕成圆圈和八字形,又变换成好多柔软的、软泥似的三角形,那些三角形又化成了正方形和五边形,然后又盘成一座小山,既不停止,又做得那么从容不迫,而且他那嗡嗡哼唱的低沉歌声也一直没停过。天变得越来越黑,直到最后那种缓慢拖动、变换的盘卷形状不见了,但是他们还听得见蟒鳞摩擦出的沙沙声。

巴鲁欧和巴赫拉像石头般地站着,一动不动,喉咙里发出“隆隆”的吼声,他们脖子上的毛都直竖了起来,莫格利看着,心里很纳闷。

“胆小的猴民们,”卡阿终于发话了,“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能够动手或是动脚吗?说!”

“没有你的命令我们的脚和手一下也不敢动,老卡阿!”

“好!全都往前迈一步,一齐向我靠近。”

猴子们绝望地往前摇晃,巴鲁欧和巴赫拉也和他们一起,直挺挺地朝前迈了一步。

“往前再迈一步,近一点儿!”卡阿“咝咝”地说,于是他们又全都往前迈一步。

莫格利把双手放到巴鲁欧和巴赫拉身上,把他们拉开。那两只大野兽好像是被从睡梦中唤醒似的,开始移动。

“把你的手放在我的肩上别拿开,”巴赫拉轻声地说,“不然我一定会走回来,——一定会回到卡阿那儿了。啊!”

“这只是老卡阿在地上盘了几个圈在转圈子,”莫格利说,“咱们走吧。”于是他们三个就穿过了墙上的一个豁口,朝着丛林静静地走去。

“呜呼!”当巴鲁欧又站到了那寂静的树林里说,“我可再也不和卡阿结盟了。”接着他身体抖动起来。

“他比我们懂得多,”巴赫拉说,他也在颤抖,“要是我留下来,没一会儿,我就滑到他的喉咙里了。”

“在月亮再升起之前,好多猴子就会走那条路了,”巴鲁欧说,“他打猎大有收获——以他的方式。”

“但是所有这一切是什么意思呢?”莫格利问,他对于一条大蟒蛇的迷幻威力一无所知。“除了一条大蛇转了无数个圈子,一直傻转到了天黑之外,我看不出还有什么。而且他的整个鼻子都在疼。嗬!嗬!”

“莫格利,”巴赫拉生气地说,“他鼻子疼是为了你,就像我的耳朵、身子两边和爪子,还有巴鲁欧的脖子和肩膀被咬了,也是为了你。不论是巴鲁欧还是巴赫拉,都有好多天不能轻松快乐地捕猎了。”

“这没什么,”巴鲁欧说,“我们又重新拥有人类娃娃了。”“这话不假。但是他可让我们付出了好多时间,本该用来捕猎的时间,让我们受了好多伤、掉了好多毛——我背上一半的毛被揪掉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付出了我们的尊严。因为,铭记,莫格利,我是只黑豹,却被迫去请求卡阿来保护,而巴鲁欧和我被那个饥饿之舞弄得不知所措,愚弄得像呆鸟一样。所有这一切,人类娃娃,都是由于你去和那些猴子一起玩惹来的祸。”

“不错,我无话可说,”莫格利懊悔地说,“我是一个坏小孩,我的心里难受死了。”

“嗯!‘丛林法律’里怎么说的?巴鲁欧。”

巴鲁欧不愿莫格利再有更多的麻烦,但是他又不能擅自改变那个法律,所以他含含糊糊地说:“后悔不能代替惩罚。但是记住,巴赫拉,他太小了。”

“我会记住。但是他闯了祸,所以现在必须得挨打。莫格利,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我做错了。既然巴鲁欧和你都为我吃了那么多苦,都受了伤。我受惩罚也是应该的。”

巴赫拉打了五六下,算是对他的惩罚。以一只豹子的眼光来看,这几下子拍打几乎都不会把他自己的豹崽子从睡梦中叫醒,但是对于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来说,这几下子可是一顿痛打,是一个很重的惩罚了。挨完了打,莫格利打了个喷嚏,一声不吭地站起身来。

“现在,”巴赫拉说,“你可以跳到我的背上,小兄弟,咱们要回家了。”

“丛林法律”最美妙的一点就是:惩罚了结了一切过失,此后就不会再纠缠不休了。

莫格利把头靠在巴赫拉的背上睡着了,他睡得那么香,就连什么时候到了狼洞,他都不知道。巴赫拉把他放到狼妈妈身边,继续熟睡。

猴民的行路歌

我们一路荡秋千,快活地荡秋千,

在空中观看忌妒的月亮,我们要飞上去!

你能不羡慕这欢跃的团伙?

你能不梦想把自家的手增多?

你不觉得,尾巴就该这样——像我们这样——

弯曲成爱神丘比特之弓的形状?

你生气了——可是没关系,

你的尾巴挂在身后,兄弟!

我们排成行,围坐在高高的树上,

回忆着我们令人愉快的美好往事;

憧憬着我们打算要去做的英雄业绩,

片刻之间,英雄业绩就已经完成——

那些伟大高尚的英雄业绩,

只需想想,靠咱们的满腔热忱就可以建立。

我们已经忘记了——没关系,

你的尾巴挂在身后,兄弟!

不管来自蝙蝠、野兽还是鸟儿——

无论长着鳞、皮还是羽毛——

所有我们听过的字句,我们立刻说得一样好!

太好了!太棒了!再来一遍!

现在我们像人类一样交谈。

你的尾巴挂在身后,兄弟!

向我们猴民方式学习!

加入我们在松林间扭打跳跃的队伍,

抓住高高的野葡萄藤,一起升向高空。

凭着睡醒时留下的垃圾,凭着高贵的吵闹声,

我们起誓,一定要实现辉煌英雄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