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铨水寨外,刘道规目光凛冽地看着水寨,又不时地看看北边,心里骂道:何无忌这臭小子,怎么还不叫人来?
这次战役刘毅做了明确的部署,何无忌率领十艘战船、两千人,负责歼灭来援的桓军,而刘道规的任务是在何无忌打败援军之后,以五千人一举攻破郭铨的水寨!
刘道规不安地看向远方:何无忌这小子该不会是失手了吧?早知道这样老子去好了!
虽然心里牢骚不停,但刘道规早已想好怎么打这一战。郭铨水寨外便是一片洼地,刘道规的目的就是登陆洼地,令步兵为攻城车开路,弓箭手负责掩护。
水寨里,郭铨也不闲着,他指挥士兵有序地进行防御,郭铨显得有些被动,因为寨里有十架投石机,要四千多人才能同时发动,对敌军进行有力的阻击,还有三千多弓箭手在城墙上,所以他能够及时调动的机动部队就只剩下两千人,这远远不够防御一个诺大的水寨!
这时,通信兵飞奔而知,慌张道:“将军,大事不好啊,何澹之将军中了敌军的调虎离山之计,在救援途中全军覆没,水寨也被占领了!”郭铨听罢,沉默不语,良久,他长叹一声,说道:“唉,雄鹰左翼已折,岂能高飞啊?”郭铨心里暗想:如今最好的方法应该是突围,可是皇上没有下旨,我擅自撤退,恐怕。。。而且,刘军会那么容易放过我吗?
刘道规这时也收到了何无忌的捷报,心里大喜,举起战刀大声道:“兄弟们,何无忌将军帮我们把敌军的援军打残了,现在到我们出手了,攻占水寨,活捉郭铨!”
“攻占水寨,活捉郭铨!”
“咚咚咚”长江上顿时鼓声四起,郭铨的把思绪收回来,紧张地看着刘军,吼道:“弓箭手准备,投石车发动!”
在冷兵器时代,投石车是一种远程杀伤力极强的利器,投石机的机架两支柱间有固定横轴,上有与轴垂直的杠杆,可绕轴自由转动。杠杆短臂上固定一个重物,长臂末端有弹袋(类似投石带的套子)用于装弹。发射时,用绞车把长臂向后拉至几乎水平,突然放开,石袋即迅速升起。当短臂重锤完全落下时,投射物从弹袋中沿约45度角飞出。射程一般是30米至150米!
“嘎嘎嘎”四千士兵拼劲全力开始拉动投石车,石袋迅速升起来,“嘭”的一声,几十斤石头瞬间飞了出去,刘军措手不及,一颗大石头狠狠地压在一个士兵身上,士兵大叫一身,瞬间砸成肉饼;又一颗大石砸在一艘船上,船失去平衡,船上的士兵摇摇晃晃,随着战船沉入水底……
郭铨见状,大喜,说道:“投石车继续,不要停,弓箭手准备,敌军若想登陆,立刻射杀!”
刘道规看见投石车的威力,大怒,吼道:“给我继续前进,赶快登陆!”
“咚咚咚”战鼓再次想起,刘军休整了一下,继续前进,郭铨冷哼了一声,命令投石车再次发动。
十架投石车同时发动,无数石头再一次碾压过来,刘军死伤无数,刘道规大急,再这样下去攻破水寨时他的北府兵可就所剩无几了。随即喊道:“把战船开上去,让巢车靠近水寨!”
巢车,又名攻城楼。顾名思义它就是和一间会移动的楼一般,车上可以站五十到一百人,高两三丈,下方安装有轮子,只要有人使力,它便可以像车一样前进!
巢车慢慢靠近水寨,像一只挥舞双手的巨人,刘军只有四架巢车,而巢车上的几百人的任务就是掩护战船以及阻拦投石车的发动。巢车远高于寨门,站在城墙上的弓箭手无可奈何地看着巢车的靠近!
郭铨心中大急,为今之计只有让投石车摧毁巢车了。就在他将要下达命令时,巢车上的箭如雨点一般射下来,巢车周围的士兵惨叫连连,郭铨暗叫不妙,这时有一拨箭雨射下,郭铨心中大骇,急忙寻找掩体!
投石车的攻势变弱,刘道规抓住机会,挥舞着战刀吼道:“弟兄们,登陆,抢占寨门,攻城车准备。”刘道规身先士卒,一路冲杀到寨门地下,云梯也跟着到位。城楼上的弓箭手被巢车压的喘不过气来,根本无暇顾及底下冲锋的人!
郭铨忽然想到一个妙计,喊道:“所有弓箭手上火箭,射巢车。”
不一会弓箭手都上了火箭,纷纷射向巢车.巢车的材料是风干的木头,此时正值八九月份,天气还相当干燥。巢车“哗”地全着火了,车上的士兵大叫地跳了下来,摔死摔伤无数!
但此时刘军已经靠近水寨,投石车的作用已经没有了,但弓箭手的优势这时又充分显现出来。雨点般的弓箭使刘军死伤无数。郭铨大叫:“投石车的将士,立刻上城楼阻止刘军登上城楼!”
此时攻城车已经到位,在盾牌兵的掩护下,攻城车狠狠撞在寨门,整个城楼都在颤抖,云梯上刘军奋勇向上爬,一名士兵即将登上城楼时,一支长矛刺穿他的胸膛,他惨叫一声掉了下来,桓军立刻将云梯掀翻,刘军后继士兵,搬起云梯,再次冲向城楼……
“哒哒哒”,刘军的箭矢不断射入水寨,桓军的箭矢也不停地射出来,乍一看,天上似乎下起了箭雨……
刘道规大急,他约莫估算了一下,己方已死伤数百人了,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他大吼一声,拾起一面盾牌,走到云梯下,这时一支利箭射下来,刘道规一挡,顺势爬上云梯,主帅如此英勇,北府兵个个受到莫大的鼓舞,纷纷效仿刘道规,一拥而上……
。。。。。。
“胡说!朕没有下达这样的圣旨!”大寨内桓玄歇斯底里地吼道,底下跪着逃回来的高颖在瑟瑟发抖!
桓玄怒目圆睁,吼道:“究竟是敢擅传朕意?朕明明叫何澹之守住本寨,令副将出击!”得知何澹之兵败的消息,怒不可遏,不仅是因为他的命令被人擅改,最重要的是他的战局平衡被打破,左翼已经被毁,那么右翼岂能保住?
王寅登站出来说:“陛下,事已至此,无可挽回,现在应当马上派人通知郭铨部撤退回来,然后入蜀啊!”
话音刚落,通信兵慌慌张张跑进来,说道:“启禀陛下,郭将军受到刘军猛烈的进攻,将要失守了!”
桓玄喊道:“快,通知郭铨退回来!”
高衮说道:“陛下,恐怕刘军已经封锁了长江,郭将军难以回来啊!不过郭将军水寨背靠岸,可令他弃守水寨,从陆路退回!”
王寅登急忙说道:“陛下不可啊!郭铨部刚刚经历大战,岂能高强度长途跋涉而回?臣建议令他突围,走水路,我们再派人前往接应他们!”
高衮针锋相对道:“要是救援军再次被刘军伏击怎么办?”
王寅登说道:“陛下,在这样情况下,每个人都会觉得从陆路突围是最好的办法,刘毅也会这么想,所以他肯定会在岸上伏击,若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才有胜算啊!”
桓玄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沉思了一会,说:“两位爱卿言之有理!但是,正如高爱卿所言,刘毅肯定会封锁长江,而且我军左翼已失,何无忌就驻扎在何澹之水寨中,随时可出击追杀,走水路实在是风险较大!所以,命令郭铨,从陆路突围!我们再派兵接应!”
“皇上圣明!”众人齐声道。
王寅登长叹一声,暗道:“郭将军,非我不救你,而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
而这一边,刘道规已经冲上城楼,一名桓军士兵大喝地冲过来,刘道规大刀一砍,士兵被劈成两段,又一士兵冲上来,刘道规大喝一声,大刀一挥,士兵头颅“噌”地飞出去,血溅一地……
越来越多的刘军登上城楼,郭铨心急如焚,这时通信兵跑到,气喘吁吁地说:“郭将军,皇上有令,命郭将军火速从陆路突围,皇上会派人接应你。”郭铨松了口气,喊道:“放火烧掉粮草和投石车,弟兄们,随我突围!”
“轰”,就在郭铨登陆从后门突围而出时,水寨大门应声而破,刘军纷纷涌进水寨!
在离郭铨水寨大约五十里的岸边,芦苇丛生,黑夜中显得格外安静,但若仔细一看便会发现芦苇丛中杀气腾腾,兵戈若隐若现!正是刘毅和剩下的三千北府兵,他们早已弃船上岸,在此等着郭铨败军。只见北府兵注视着远方,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时,远方一阵吵闹声传来,顿时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一眨不眨地看着败军靠近。
郭铨走在最前方,骑在一匹棕色的马上,担忧地扫视四周,他总觉得刘军没有那么容易就会放过他!但此时离大寨只有不到二十里地了,郭铨的心也慢慢放松下来。
“嗖”的一声,一支狼牙箭刺穿郭铨的喉咙,桓军军心大乱,刘毅放下弓箭,喊道:“杀!”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战役,败走的桓军毫无抵抗力,短短一刻钟,三千多败军被屠杀殆尽!
……
消息传到大寨,桓玄顿时慌了手脚,王寅登说道:“陛下,败局已定,如今要么入蜀,要么向刘裕投降!”
桓玄叹了一口气,说道:“朕无颜面对爱卿啊,现在朕才明白什么叫忠言逆耳利于行啊!”旁边的高衮听得汗流遍体!
桓玄停了一会,说:“爱卿对于这两条路有何看法?”王寅登胸有成竹道:“我还是建议陛下入蜀!益州物产丰富,地沃民足,只要陛下入蜀,卧薪尝胆两三年,便可卷土重来!”桓玄点点头,王寅登又道:“陛下,我们必须马上动身,将安……司马德宗和晋王室带走,还有就是要放弃大船,以免引人注目!”
桓玄听罢,站起来,坚定地说道:“好,立刻出发,入蜀!”停了一会,说:“高衮纸上谈兵,祸国殃民,现贬为庶人,一并带走,入蜀后再做定夺!”高衮听罢,顿时瘫软在地,王寅登看着高衮,倒有一股扬眉吐气之感!
这一战中,刘毅以少胜多,一举击败桓玄,三万桓军最后只剩下一万人随桓玄西逃,而北府兵伤亡不过三千。
桓军已经溃逃,剩下的就是战争善后的问题了,何澹之的水寨收获颇丰,但是郭铨的水寨却一把火烧得满目疮痍!刘毅到处巡视了一番,这时亲兵慌慌张张跑过来,在刘毅耳边说了几句话,刘毅脸色大变,急忙往座船上走去,心想:他怎么来了?
刘毅回到座船,急忙来到议事舱,只见一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他身披铠甲红披风,脚穿一对黄金靴,头戴紫金冠,器宇轩昂。他正对着地图默默无语,似在沉思这什么!
刘毅上前跪下,说道:“卑职刘毅,拜见副帅,不知副帅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副帅恕罪!”
男子转过身来,此人便是北府副帅、历史上宋高祖武皇帝——刘裕!此时刘裕还不是北府主帅,北府主帅是何无忌的舅舅刘劳之!但刘劳之也只是有名无实,最高决策权已经在刘裕手中。
刘裕扶起刘毅,说:“希乐(刘毅的字)无须多礼,此战你辛苦了!”刘毅说道:“不辛苦,副帅为何来了?建业不需要副帅主持吗?”
刘裕说道:“我暂时把建业交给了刘穆之,他会替我打点好的,我行军打仗还行,对于管理这些,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二人无语,刘裕问道:“桓玄呢?”
刘毅拱手道:“桓玄……跑了!”
刘裕叹了口气,说:“希乐,我与你举兵入建业,本为匡扶晋室,可是如今安帝还在逆贼桓玄手中,他又以此宣布我们为逆贼,如此我们就站在了汉人的对立面,尽失人心啊!所以我们必须迎回安帝,诛杀桓玄!桓玄一日不死,我们一日难安啊!”
刘毅立即说道:“副帅,我们从俘虏中得知,桓玄为了逃脱成功,已经弃了大船,轻装逃窜,而安帝尚在他手中,我现在马上带人去追,誓要把桓玄捉回来和把安帝就回来!亲手交给副帅!”
刘裕点点头,说:“好,希乐,我随你一起去!另外,传我命令,斩杀桓玄者,官升三级,赏银千两;救回安帝及晋王室者,官升三级,封百户侯,赏银万两!”
……………